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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在暖阁里等他,显得精神有些疲惫,一见到叶春秋,情绪激动之下,却是先打了个喷嚏,方才道:“叶爱卿,你来得为何这样慢,让朕久等。”
叶春秋便道:“陛下恕罪,臣……”
朱厚照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好了,好了,不需要解释,你的小玩意呢,昨日可是说好了的。”
叶春秋便取出了自己带来的几件玻璃品,道:“陛下请看。”
朱厚照仔细端详着这玻璃,这玻璃无色,和琉璃的材质看上去有些像,却又完全不同,其中一个更是有意思,他凑在眼前看,竟发现所有的事物都变大了。
叶春秋解释道:“这是平面的玻璃,嗯,陛下请看,这玻璃表面平滑……”
“还有一个,这个是放大的玻璃,你看,这许多人眼睛都有些毛病,尤其是平时办公,若是能……”
“还有这个……”叶春秋拿出一个竹筒,神秘地道:“请陛下移驾到暖阁外头。”
第五百零二章:照妖镜(第九更)
朱厚照对那平面的玻璃已经很感兴趣了,至于那个放大的,更觉得很有意思,这东西放在自己的眼前,竟是所有的事物都会变得出奇的大,他恋恋不舍地将这放大镜放下,跟着叶春秋出了暖阁,叶春秋将那竹筒交给他:“陛下,这个才最有意思,不信,殿下不妨看看。”
朱厚照拿起那竹筒,眼睛对准竹筒里,猛地,身躯一震,然后很快放下竹筒来,远远眺望着眼前的事物。
他现在目力所及,至多也只能从这儿看到金水桥,就这样还模模糊糊的,只看到一个只有黑点般大小的侍卫,可是他再拿起竹筒,便发现那侍卫居然一清二楚,那原先的小黑点,现在在竹筒里竟是眉眼都一清二楚,再往前看,那原本目力根本不及的大明门竟也出现在竹筒里。
他惊讶地道:“这是什么,竟可以看得这样的远?天,这岂不成了千里眼了吗?”
叶春秋对于朱厚照的反应很满意,笑着道:“这是望远镜,嗯,竹筒里塞了几个特制的玻璃,陛下,这些都是玻璃制成的,那平滑的镜片,若是装在窗户上,陛下认为好不好?你看,这纸糊的窗户不通透,光又进不来,这屋子不免显得太黯然无光了,而且一旦风吹雨打,就……”
朱厚照兴奋地道:“你不必说,这些朕都知道,呵,这些都是好东西,还有这个能将看到的事物放大的,可以用来办公,尤其是光线昏暗的时候,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这望远镜,哈哈……往后朕就拿着这镜子去监视各宫的一举一动,哼哼,且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能瞒得过朕的。”
呃……
叶春秋不禁无语,话说,这望远镜是让你去玩这个的?
叶春秋便道:“陛下想想看,若是两军交战,一方能将对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而另一方对此懵然无知呢?”
“呀……”朱厚照猛然醒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原来如此,不过……这望远镜能看那么远?”
叶春秋微笑道:“总该慢慢来,这是臣制的粗糙版,若是将来有所需要,大可以再改善精度。”
朱厚照笑嘻嘻地道:“这望远镜就当是你送朕的礼物,朕收了,这些玻璃,倒是有意思得很,不比瓷器要差,你的意思是,咱们用这玻璃挣钱?”
叶春秋点着头道:“陛下,造玻璃比制瓷器的价格要低廉宝贝,咱们得给它取了好名字,比如水晶,嗯,若是瓶子,大可以叫水晶瓶,是杯子,可以称之为水晶杯,噢,咱们还可以制镜子,陛下请看。”
叶春秋从怀中掏出一个圆镜,朱厚照拿在面前看了一眼,吓了一跳:“照妖镜……”
“呃……陛下,这不是妖,镜里的是陛下。”叶春秋很是无语。
朱厚照愣了一下,还真是自己,平日用铜镜,虽然看到自己的样子,可是脸色却是看不出来的。
只见镜子里的朱厚照脸上消瘦,脸色显得非常苍白,眼眸中看不到一点的神采。
朱厚照郁闷地道:“朕这个样子的?怎么像是饿死鬼似的?”
叶春秋一脸同情地看着朱厚照道:“镜子里的的确是陛下。”
朱厚照拿起镜子,朝镜子笑一笑,镜子里的也笑一笑,眼睛一瞪,镜子里的人也是一瞪,接着做了个鬼脸,镜中人也是做了个鬼脸,朱厚照便感叹:“哎,还真是,比起平日用的铜镜,倒是栩栩如生,不过挺讨厌的,朕不要了,送母后去吧。”
叶春秋笑呵呵地道:“陛下,若是陛下和臣一道弄个水晶作坊充实内帑如何?”
这对于叶春秋来说,才是最关键的时候,前景肯定是有的,你看那瓷器卖得多好,在这个时代,玻璃可比瓷器更显得高档多了,何况它还可以取代铜镜,甚至可以用于军事,而且暂时来说,这东西还是秘制,属于独门垄断的生意。
可问题就在于,怎么个合作方法?
人家是皇帝,若是要吃独食,直接来一句,把秘方交出来,否则砍了你脑袋,你也没辙。
伴君如伴虎啊,语言的魅力最重要了。
朱厚照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也看到了大好的前景:“这玻璃要制出来,所费几何?”
叶春秋心中一凛,小皇帝居然还懂生产成本,可见这小皇帝虽然平时浑浑噩噩,在某些特殊的方面也是透着精明的,叶春秋道:“若是工坊搭起来,不及瓷器一成。”
玻璃的造价确实比瓷器要低廉得多,尤其是这个时代,对于匠人的需求很高,生产量也少,也正因为如此,瓷器的价格也是居高不下。
朱厚照顿时打起了精神,可又打了个喷嚏,忙是捂了捂鼻子:“呀,看来……看来朕的修园子的钱来了……哈……啊切……嗯嗯……爱卿劳苦功高……”
叶春秋心里有点凉,忙说:“臣惭愧得很,额,陛下可想过如何生产,如何售卖吗?”
朱厚照笑呵呵地道:“自然是……命人建造作局,任命……任命谁好呢……让刘伴伴……”
叶春秋连忙摇头道:“陛下啊,这万万不可,若是如此,那就血本无归了。”
朱厚照席地而坐,一屁股坐在暖阁前的玉阶上,严肃地看着叶春秋,便见叶春秋道:“陛下想想看,若是弄了造作局,这钱就成了明面上的钱了,对不对?也就是说,每年流入宫中补充内帑都是有账目的,若是将来挣了钱,天下人都晓得陛下富可敌国,假若有一日,某地遭灾了呢?”
朱厚照激动地道:“关朕屁事,朕要修园子也没挪户部的公库。”
“可陛下是天子啊,于情于理,都该善待自己的子民,若是户部那儿说,赈灾的钱粮不足呢?”
这是现学现用,这几日叶春秋研究那些来往的公文还有待草的诏书,也算是有了许多的心得。
朱厚照愣了一下,禁不住喃喃自语道:“敢情只有朕吃亏,他们永远占着朕的便宜啊!”接着一脸肃然地看着叶春秋道:“你继续说。”
第五百零三章:咱们的小秘密(第十更)
叶春秋看了一眼朱厚照的脸色,心里笃定了几分,才继续道:“何况若是造作局,就免不了许多人上下其手,陛下,臣是浙江人,那苏杭的造作局是什么样子,臣可是闻名已久,说是糟糕透顶也不为过啊。专司经营的宦官,大多碌碌无为,不懂生财之道、经营之法,下头的官吏呢,又多是上下其手,陛下……他们是在抢您的银子啊。”
朱厚照的脸色早已变了:“朕就盯着,谁敢抢朕的银子,朕来一个杀一个。”
叶春秋含笑道:“不如陛下用特许经营的法子,委托别人生产、兜售,成立商行,陛下呢,对其进行保护,使它可以安心经营,而这商行则自行经营,每年缴纳一大笔丰厚的特许费转入宫中,这特许费当然不能少了,至少也得是经营所得的五成,如此一来,陛下安心坐收银子就是,其他的事……”
朱厚照来了兴趣了,便笑了,道:“原来如此,这样似乎也很好,不过特许谁来经营呢……”
“我啊,我啊,卧槽,我特么的跟你费了半天口舌……”叶春秋在心里呐喊。
朱厚照却是一脸郁闷地道:“难道特许寿宁候……可是朕看着他很讨厌……”
叶春秋很想毛遂自荐,忙道:“陛下,这个人一定要有胆有识,要深得经济之道,还要聪明伶俐,最紧要的,最好还是年轻有为,就似臣这样的最好。”
“呀……像你这样。”朱厚照惊讶地道:“普天之下,除了朕之外,就寻不到你这样的人了,叶爱卿……你让朕去做买卖?”
叶春秋有种泪奔的冲动,这种熊孩子,不揍真的没天理啊。
叶春秋心里想着,却是憋红着脸,似乎旁敲侧击这一套对于这种逗比没有什么效果,定了定心,直接道:“其实……臣可以试试。”
朱厚照立即恍然大悟:“早说,就特许你了,叶爱卿,你不会骗朕的银子吧?”
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是那样的人一样,叶春秋脸上满是忠厚,心里想,这种熊孩子,不骗你骗谁去。
不过叶春秋忙是摇头道:“陛下也不能放任不管,得让宫里的人参与进来。”
“你说刘伴伴?”几个宦官之中,刘瑾可谓是最得朱厚照信任的,朱厚照这完全是条件反射。
叶春秋却知道,刘瑾和自己有那么点儿私仇,好多次叶春秋都怀疑是刘瑾在自己背后使绊子,叶春秋笑呵呵地道:“其实我听说西厂提督谷公公为人不错。何况,这商行要做买卖,若有厂卫的帮衬,就更稳妥了。”
朱厚照听罢,觉得很有道理,就在这时,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抽出帕子来捂着嘴狠狠打了个喷嚏,方才晕乎乎地道:“朕昨儿落了水,可能染了风寒,哎……有些吃不消,难怪那镜中朕的样子那样可怕,这是个好主意,来人,叫谷大用来。”
过不了多久,那身材肥胖的谷大用便快步来了,在朱厚照面前束手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厚照指了指叶春秋道:“叶春秋要办商行,从今往后,有什么事,你都跟他议论着办,知道了吗?”
叶春秋忙是添上一句:“陛下,这事儿,谁都不能说。”
朱厚照立即瞪大眼睛,朝着谷大用道:“听到了吗?谁都不许说,否则……朕唯你是问。”
谷大用在朱厚照的面前总是一脸委屈的样子,无论是不是得了便宜,这位凶名在京师里足以止小儿夜啼的厂公,却是弓着身子,忙道:“遵旨。”
朱厚照又打了个喷嚏,鼻涕流了出来:“哎呀,不知怎的,今儿总是不舒服,真真是厌烦得很,叶爱卿,朕去歇了,你和谷大用去商议一下。”
叶春秋连忙说是,朱厚照便就近去暖阁里歇歇,而留下的谷大用则是盯着叶春秋,让叶春秋有些不自在。
宫里任何太监,在叶春秋心里都是不可得罪的存在,叶春秋忙是朝谷大用作揖。
谷大用眯着眼,他眼睛本就小,而今眯成一条缝,嘴巴咧着,宛如弥勒佛一般抱着肚子道:“叶编撰,久仰,久仰。”
叶春秋道:“见过谷公公。”
谷大用颌首:“呵……陛下吩咐的事……”
“噢,这个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