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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究竟是谁?现在突然出现,说要来见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明生道:“缪姑娘,要见你的贵人是齐国公。”
乔玉妙一惊:“齐国公!”
齐国公!她的大伯子!
陆明生见乔玉妙忽然变了脸色,只以为乔玉妙被齐国公的名头吓到了。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很少能见到达官显贵,突然来了一个名头那么大的显贵点名要见她,被吓着也是正常。
他连忙说道:“缪姑娘别着急,我仔细说给你听。”
乔玉妙稳住心神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明生道:“最早的时候,齐国公就派人来问过子明先生的事情。我们只说,子明先生是隐世的文人,我们云落书坊也不知道子明先生是谁?”
“后来呢?”乔玉妙问道。
“后来齐国公亲自来了,又详细问了子明先生的事情。”陆明生说道,“齐国公说,《岳英传》内容扣人心弦,书中的那些用计铺谋十分精妙。他想跟子明先生见上一见,谈上一谈,若是可以,还想同子明先生结交一番。”陆明生道。
“那陆公子怎么说的?”乔玉妙道。
“我便如实相告,我们云落书院也从来没有见过子明先生。齐国公便问,我们既然从未见过,那又哪里来的书稿?我只好如实相告,子明先生每次都是托相识之人来交搞的。”
“随后,齐国公又问,是托谁来交稿子的?我便告诉他,是一位姓缪的姑娘。”陆明生说道,“齐国公又问了下一次交稿的日期,然后就离开了。没想到……”
“没想到,齐国公知道今天是交稿的日子,他就赶来了?”乔玉妙道。
“恩,缪姑娘。齐国公一心想结交子明先生。今天他过来,指明要见一见缪姑娘,也是为了子明先生。他现在已经在隔壁等着了。”
乔玉妙道:“恩,我知道了,我这便去见齐国公。”
话虽然说的漂亮,乔玉妙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齐言彻对子明先生推崇备至,一心只想和子明一番相谈,最好还可以结交。
这愿望定是十分强烈,念想颇深。如此,他才会为了跟子明先生一聚,而煞费苦心。
齐言彻的愿望有多么的强烈,她乔玉妙的麻烦就有多大。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乔玉妙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陆明生去了隔壁。
这是一间书房。摆设简单,书房的正中间摆了一张大书桌。
书桌前坐着的那个高大男人,正是乔玉妙已见过两面的齐国公齐言彻。
齐国公身材高大,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他挺拔伟岸的身姿。
背如松挺直,肩膀水平,一身广袖窄腰蝠纹锦袍,隐隐可见喷张的肌肉和强健的筋骨。
单单坐在那里,便是稳如磐石,便是山峙渊渟,透着大军统帅不容置疑的威严,和被千百次战役洗练出来的煞气和从容。
【29】约他一见
领口两条玄色的宽边,压在喉结的上方,将整个脖子全部盖住,没有露出一丝儿肌肤。
禁欲的气息混同着大军统帅的煞气和上位者的威严,那是属于齐国公独有的气息。
“给国公爷请安。”乔玉妙稳住心神,行了个福礼。
“起来吧。”磁性的男低音,不辨喜怒。
闻言,乔玉妙便收了礼,站直了身子。
齐言彻目光突然一凝。
这女子,这姓缪的姑娘,他竟是见过的。
这个现在在他面前婷婷而立的女子,就是当日他在安平街的酒楼中见过的女子。
那日,她先是解了书生被讹钱的困境,后来又指出了说书人的错处。当日,她确实说的没错,在山林之中,他确实如她所说是用打埋伏的法子打赢了敌军,而不是用骑兵围攻的法子。不过这点,是稍微懂些军事常识的人就知道的。不过,这姑娘一介女儿身,能懂这个也实属难得了。
当时,他未及细看,粗粗一瞥之下,只知道她是个相貌姣好的女子,而且也挺聪慧。
只是现在……
眼前的女子,臻首娥眉,桃花秀眼,眼波流转,眼眸中的光点,如同秋日阳光下的湖面,闪着波光粼粼。
衣裙是半新不旧的缎织料子所制,衣料实在算不得好,只能算是过得去。不过这葱绿色的襦裙,莲青色的斜襟外裳,将人衬得如春日的新叶般清爽中透着生机。
短襦的斜襟领子交叉着从脖子一直压到胸口隆起出,腰间一条极细的腰带简简单单的一束,将人衬得妖娆娇媚。
齐言彻突然想,有一词所说的“且清且艳”,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两人对视了一下。
齐言彻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乔玉妙是不卑不亢的等他说话。
顿了一顿,齐言彻终于发了话:“缪姑娘?”
“是,国公爷。”乔玉妙应道。
齐言彻停了几息,才接着说道:“我听云落书坊的东家说,子明先生的稿子,是缪姑娘送来的?”
乔玉妙点点头:“正如陆公子所言,这几次,确实都是的。”
“恩,”齐言彻用鼻音应了一声,拿起书案上的茶杯,“不知子明先生是哪里人士?”
“说起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乔玉妙一问摇头三不知。
齐言彻抬了眸,语气中带了疑惑:“姑娘竟也不知。”
乔玉妙叹了一口气,语气是无比的无奈和可惜:“先生从不愿说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偶尔问了,他也不会回答我的。”
乔玉妙放缓了说话的语速,主要是她需要一边说话,一边思考,免得话语之中有什么漏洞。
“子明先生不愿提自己的家乡吗?”齐言彻说道。
“恩,先生对自己的出生总是讳莫如深。”乔玉妙点头,坚定的口气不容置疑。
“原来如此,”齐言彻将问话转了个方向,接着问道:“先生大约多大年纪,是怎么一个人?”
乔玉妙咽了口唾沫,极快的思索了一下,才慢慢开始说话。
书案后的男人,身形不动,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表情。只是这样简单的问话,已让人觉得有压力。
面对这样一个从年少时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手中握着数以万计的领士身家性命的男人,乔玉妙着实不太轻松。
面对这样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说不定就脚软腿抖,给跪了。而乔玉妙还要回答他的问题,还要细细思索着怎么撒谎,怎么忽悠……
纵是乔玉妙一向性子沉稳,两世为人也让她颇为练达,但是她的手心还是慢慢的攥出了一层薄汗,湿漉漉的。
“回国公爷,我对子明先生了解也不是很多,所以并不知道他的家乡。至于年纪么,他大约四五十岁吧,文采斐然,但是他无心仕途,也无意科举,一心只想做个悠闲的文人雅士,不用为俗事所烦扰。开心的时候,就伏案书写,不开心的时候,就喝酒饮茶。最近,子明先生,对写话本颇感兴趣,所以就开始动笔写《岳英传》。人说‘小隐在山林,大隐在市朝’。子明先生便是这大隐之人。只是他不喜朝堂逢迎往来,就选择在京城闹市隐居。”
齐言彻沉吟了一会儿,不说话。
乔玉妙心跳的飞快,想想刚才自己的话,塑造了一个文人隐士的形象,应该并没有什么破绽。
齐言彻终于发了话:“姑娘既然并非子明先生的亲眷,那这手稿……”
“哦,是这样的,我幼弟需要救命药钱,而家中银两拮据,眼看幼弟就无药可吃,被子明先生恰巧遇见,他便仗义相助,”乔玉妙稳着声音编着故事,“后来子明先生要写话本拿去换稿费,他又不想跟人多打交道,谈那些银钱的俗事。大概先生觉得我还算机灵,就把手稿给我,让我替他找书坊卖稿子。卖稿子的稿费,子明先生也会分成给我,让我安顿家里,继续给幼弟治病买药。”
他看着眼前这个只得十六七的女子,面色沉稳,声音柔和,心中对她所说的话已经基本相信。
绕是他一个大军最高统帅,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在他面前编完这样一个缜密的故事。
“这门口张贴的告书,也是先生的意思?”齐言彻问道。
乔玉妙摇摇头:“这个不是,这个是我自作主张,是因为看到一开始《岳英传》卖的并不好,不想明珠蒙尘,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
乔玉妙把这个法子归到自己身上,便是说了一部分的实话,骗人的最高境界便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
齐言彻停了停,果然没有追问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抬眸注视这乔玉妙:“缪姑娘,下次碰到子明先生的时候,替我转达一下,就说我想约他一见。”
乔玉妙心里顿时一惊,约他……恩……一见?
【30】真心结交,又待如何?
乔玉妙在心里暗暗叫苦,这子明先生,是她凭空杜撰出来,让她哪里能找来一个活生生的子明先生,让这齐国公约去了?
脑子里急急盘算了一下,乔玉妙握了握拳头:“国公爷,先生是不会答应的。”
齐言彻眼眸一睁,两道锐利目光便直直朝乔玉妙射了过来。
乔玉妙吓了一吓,强稳心神,才让自己不至于后退一步。
“你尚未问先生,怎知他不会答应的?”齐言彻问。
乔玉妙攥了攥手心,手中的濡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因为是先生跟我说,若是有人想要见他,想要结识他,让我一律替他挡回去就是。先生说……”停了停,乔玉妙放轻了声音,却是一字一顿,无比清晰:“无、伦、是、谁。”
齐言彻手搭上了圈椅的椅背,冷然道:“是吗?”
乔玉妙顶着压力,迎上了那双含了冰霜的凤眸,声音婉转而肯定:“是的。”
齐言彻默了一默。他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圈椅扶手上点了两下。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敲之下,发出了两声轻轻的“笃笃”。
齐言彻沉默着不说话,乔玉妙亦是如此,书房之中极度的安静,让这两声轻响却是分外的明显,乔玉妙只觉得这两声轻响是敲在可她的心上,她的心随之紧张的扑通扑通跳。
这简单的几句问话,齐言彻已经了解个大概。
这子明先生是遁世的隐士,虽有一身的才华,却隐迹于京城之中。子明先生,是不想跟任何人结交的,不管对放是谁,哪怕是自己这样的大军统帅,他也是不愿结交。说不定,正是因为自己身处庙堂,身居高位,他避之还不急,哪里还肯来相见?所以,子明先生才会让眼前这个女子,代他拒绝别人的约见。
齐言彻心中暗道,以他的权势能力,要逼迫眼前的女子,逼她为自己约上子明先生,他并非做不到。然而,他却不会这么做。
他对《岳英传》中,智勇双全的主人公深感倾佩,对故事中层出不穷的用兵计谋,对话本描写的热血战争场面,更是爱不释手。
他对子明先生是真心结交,既然心怀真诚和敬意,他就不能用这些不堪的手段来亵渎了自己的诚意。
更何况,战场上兵不厌诈,大丈夫为人处事,却应当光明磊落。
“先生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齐言彻说道,“你先退下吧。”
乔玉妙福了福身子,身形微微一动,似乎想走。可是她脚步还没有提起来,就又站定了。
“国公爷,先生的话,我没有说完。”乔玉妙斟酌的说道。
方才齐言彻已经让她退下了,伦理是不会再为难她。可是齐言彻不为难她,并不代表他就放弃找子明先生。
只有她知道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子明先生。她若是不彻底打消齐言彻找子明先生的念头,他说不定还会用别的法子找出子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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