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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有蹊跷？”
“蹊跷是肯定有的。按照查理曼和艾文娜的说法，那个康斯坦丝公主在两百多年里一直是这个帝国的坚定保护者，她深得自己养父的信赖，对那位龙魂皇帝的忠诚甚至可以说举世无双，她执掌断剑骑士团两百年，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掀起反旗，但却从来都没有丝毫这方面的预兆，结果——这就突然反了？一点铺垫都没有她就反了？”
“而且整个北境还第一时间宣布站队，”薇薇安耸耸肩，“要说这没有提前计划，鬼信啊。”
“反正咱们也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详情嘛，不管是那个公主的情况还是整个德拉贡帝国的情况都是从查理曼和艾文娜那里听说来的，而查理曼兄妹俩本身就不是帝国人，情报其实做不得准，”莉莉摆着手，吃完点心之后她暂时处于智商在线状态，也跟着讨论起来，“其实那个康斯坦丝公主叛乱的事情本身并不重要，关键是这边好像要打一场大仗了……房东，咱们能插手么？”
哈士奇精凑热闹的本能正在蠢蠢欲动，哪怕这边即将爆发一场战争，莉莉也感觉自己爪子痒痒的。
这一状态大概要持续到有个超强敌人蹦出来为止：她到那时候肯定第一时间先怂……
郝仁却不能像哈士奇姑娘一样思路简单，他知道自己的无人机军团只要入场就能立刻镇压这颗星球上所有的武装冲突，但这压根不能作为预选思路：“这属于文明内部斗争，而且远远没有激化到危及文明存续的程度，所以审查官无权对这场战争本身进行干预。”
莉莉鼓着脸：“那咱们一路旁观？”
“我只是说不能以审查官身份直接干预战争走向，”郝仁看了这姑娘一眼，“但以个人身份介入局部战斗又没什么问题，别的不说，咱们还得在这颗星球上行动呢，让当地土著糊一脸大火球之后糊回去总是可以的。”
而在同一时刻，灰山城中。
内厄姆伯爵披着他那身最钟爱的金红色长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方的云雾缭绕升腾，这位老伯爵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松缓下来。
灰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此地独特的环境所形成的云雾景观，因地热而升腾起来的云雾聚拢在高空，层层叠叠地汇聚成仿佛群山一般的云团，每年一半的时间它们都漂浮在平原上空经久不散，灰山之名由此而来。
从年轻时继承父辈封号、成为这座城市的领主时起，内厄姆便很喜欢站在这扇落地窗前，透过澄澈的水晶玻璃看着外面天空的云雾舒卷，那些无所定型却又经久不散的云雾让他忍不住就会联想到自己——曾经纨绔，肆意张扬，但最终仍然逃不过这片土地，梦醒时回头再看，所有的肆意张扬都不过是在有限的人生框架中起伏而已。
就如那些云雾，千变万化，但仍然是灰山。
那位公主殿下冷冽的目光仿佛从云雾背后穿刺出来，让内厄姆眯起了眼睛。
虽然人生的框架是有限的，但在这有限的人生框架中尽情舞动，大概就是凡人的乐趣了吧。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老伯爵转过身，那因年岁增长而愈发臃肿的身材和已经出现皱纹的面庞都让他显得格外虚弱无力，这种无力的外表大概也更加放大了走入房间的几人心中的轻视之情。
站在内厄姆面前的只有五人，但仅仅五人都足以让这个国度大多数人都感觉心惊胆战，他们穿着黑色的全身铠甲，模仿龙首铸造而成的黑钢头盔与面甲将他们的容貌完全遮挡起来，黑色的机械剑挎在腰间，剑刃与剑柄间暴露出来的魔导机构中隐约有火光闪烁，而在剑刃上则可以看到三颗金星醒目地镶嵌在那里——黑剑骑士，而且是高阶骑士。
“伯爵阁下，看样子您已经准备好表明您的立场了，”一名黑剑骑士开口了，从面甲下面传来的是压抑低沉的声音，“我们很高兴看到您还保持着一贯的睿智，这场叛乱注定不会持久，您到现在表明立场还不算晚。”
虽然说话时带着全部应有的敬语，但这名黑剑骑士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的尊敬之意。
内厄姆本就老迈发福的身体仿佛更加佝偻了一分，他的头颅微微低垂：“是的，我有些话想要告诉皇帝陛下的忠诚卫士们。”
黑剑骑士面甲的双眼位置闪过一点红光。
内厄姆的身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在他们眼前。
“嗡——”
五柄黑色机械剑几乎同时响起了魔导装置激活的嗡鸣，强大的魔力让剑刃瞬间被加热到上千度高温并开始剧烈震动，一名黑剑骑士将手按在剑柄上，但在拔剑之前，他的头颅便已经缓缓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第二名骑士和第三名骑士成功拔出了佩剑，但拔出剑的手臂却远远地飞向墙角，随后他们的身体也在喷溅出大量黑红色鲜血之后沉重倒地。
“大胆！”第四名骑士怒吼一声，身上的黑色铠甲随之浮现出复杂的金红色纹路，龙印的力量让他感觉周围的时间仿佛放缓，他也终于捕捉到了那名“老伯爵”的身影。
他看到一个身材欣长的年轻男子穿着内厄姆伯爵的金红色披风，仿佛舞蹈般行走在房间中飞溅的鲜血之间，而一柄用魔力凝结出来的细剑正在这名男子手中划过空气，向着自己眉心刺来。
在逐渐倾斜的视野中，这名黑剑骑士看到自己的最后一个同伴正被那柄魔力细剑切下头颅，毫无反抗之力。
内厄姆伯爵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房间内，他的身体迅速变回那副臃肿笨拙的模样，脸上再度浮现出皱纹，衣服也随着身形变化而自动调整了尺寸，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微微弯腰：
“我说完了。”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入房间：“老爷。”
“把这些怪物带走烧掉，把它们的剑扔进熔炉，”内厄姆微微点头，“他们没有发出信号，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关卡
就仿佛是眨眼之间，帝国北境六省在王女康斯坦丝领导下扬起叛旗这件事便从一个只能低声讨论的传言变成了一个可以公开的消息，街头巷尾，市井之间，几乎所有人的话题都瞬间变成了这么一件事情。人们惴惴不安地讨论着眼前的局势，打听着最新的情报，从一个不靠谱的情报来源转向另一个不靠谱的情报来源。他们讨论着那位王女的动机，讨论着北境六省的目的，猜测着前线的变化以及皇帝陛下的应对，但最令人担心的，还是前些日子在科波鲁斯河发生的战斗，以及在战斗中被摧毁的那个小村——由不得人们不担心，因为那里距离本地实在算不上远。
根据更新一点的情报，那是一场预料之外的遭遇战，一支准备前往北境响应王女号召的断剑骑士队和他们的扈从部队在渡河前被黑剑骑士团发现，双方随之展开混战，断剑骑士的数量只有对面的十分之一，但双方仍然打的旗鼓相当，战斗的最终结果可以说是没有结果，两边都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之后选择了撤退，从战果上可以说是没有胜利者，但从长远来看，黑剑骑士团的指挥官必定会坐立不安：因为那支断剑骑士在战斗后就失去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已经前往北方，还是仍然在这片土地上游荡……
而这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每一个城镇都加强了对过往人员的盘查和询问。
离开城镇很容易，但要进入下一个城镇却不是那么简单，一个临时设立的关卡挡在前往格林威的必经之路上，大量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在这里盘查着每一个向北方前进的过路人，以防止他们是乔装打扮的断剑骑士或者其它什么效忠于王女的叛党分子。在关卡前甚至还可以看到黑剑骑士的身影，他们穿着全身覆盖的黑钢重甲，全副面容都被笼罩在龙首造型的头盔之下，腰间的魔导机械剑发出轻微的鸣响，与主人一同警戒着路过的所有人员。
郝仁拉开窗帘，看着正在自己这支“商队”前面接受盘查的另外一支旅人队伍，他的视线在一名黑剑骑士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回过头去：“看样子盘查的挺严格啊。”
“局势发展比预想的还要快，”查理曼皱着眉说道，“北境叛乱的消息不应该这么快就流传开的——最起码应该在帝国兵团以及当地官员们做好了准备之后再有计划、有引导地释放这个消息才对。”
“所以传播消息的人不一定是在为那位皇帝陛下效命，”薇薇安对此倒是毫无意外，“看来这个德拉贡帝国也不像你们一开始说的那样团结忠诚啊，至少北境就有六个省敢在第一时间响应叛乱号召，而在南境这边也不乏不安定因素。”
“我们对德拉贡帝国的了解毕竟有限，”艾文娜脸上仍然是那副恬静的模样，丝毫不感觉尴尬，“而且即便再稳固的国度，也会有不安定的因素存在，伯伦丁陛下统治这片土地已经数千年了，他没办法保证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对他绝对忠诚——尤其是在还有一位声望仅次于他的王女四处活跃的情况下。”
莉莉呲呲牙：“这算是养个闺女坑了爹的典范，那个皇帝陛下这时候肠子恐怕都青紫青紫的了。”
查理曼&；艾文娜：“……啊？”
“不用搭理她，”郝仁摆摆手，“她偶尔吃错东西就会胡言乱语的。”
说话间，篷车已经来到了检查的关卡前，几名帝国士兵挥手拦住了车辆，要求进行例行检查。
查理曼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佩剑，另一只手则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里带着伊苏古国的王室徽记，如果情况真的失控，这枚徽记就是最后赌运气的依仗。
但他眼角的余光扫了坐在车厢后半段的郝仁四人组一眼，却惊讶地发现这四个人竟全然没有丝毫紧张的样子，甚至还有闲心凑在一块说说笑笑，这让他颇为疑惑。
那个世界树神殿与世隔绝太久，以至于从神殿里出来的家伙都没有最基本的危机感么？
这时候帝国兵已经来到车厢前，查理曼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谦卑而紧张，他打开车门护板，拉开车帘探出大半个身子，片刻后他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我们是前往格林威的商队，这里有通行证明和货物清单。都是很普通的工艺品和布匹。”
片刻后，传来帝国兵的大嗓门：“通行证上原定的目的地是灰山城？你们为什么又改往格林威？”
“灰山城那地方可不敢去！”查理曼的声音赶紧回道，那语气就像个真正惶恐的小商人，“听说那座城里有叛军！断剑骑士可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我们可不敢跟那种人打交道。格林威有帝国兵团驻守，那里应该安全一点。”
听着车厢外传来的动静，郝仁一愣一愣的：没想到那位看起来像是有被害妄想症一样的王子殿下竟然还有这等表演技巧，敢情还是个戏精？
但优秀的表演也并不能影响到帝国兵遵循流程的查验，郝仁听到外面的帝国兵嚷嚷起来：“每一个往北走的人都会这么说！把所有车厢打开，我们要查看所有的货物——还有所有的人！”
查理曼无法拒绝这个要求，否则下一瞬间所有人就都会被扣下，所以他只能把车帘全部拉开。
几名帝国士兵前去查看另外两辆篷车的货物，而一名穿着黑钢铠甲的黑剑骑士则在身着轻甲的帝国兵陪同下踏上了乘坐人员的这辆改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