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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禄不禁有些慌神儿。自己原本这具寄魂的躯体,天生便不雄壮,又缺锻炼,细胳膊细腿的,真正手无缚鸡之力,要等寄魂以后,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存活下去,甚至谋求更大的发展,才开始向张坚请教武艺,只是练了没几个月,就被张刺谒给摄上山去啦。中鼎之上打坐修行,也是煅体,如今可谓身强力健,当世少有其比,然而打架不是光力气大就成的——尤其在动用器械的前提下——武功招数可早就生疏了呀。这可该怎么抵御才好呢?
张禄慌忙之下,几乎就想伸手去掏怀里的符箓了。可是对方手持的乃是军中制式长矛,长近丈五——搁后世足有三米多——略略一抖,已到胸前,他估计自己手才探入衣襟,就得让对方连手掌带心脏一并给穿喽。
而且他右手持着长剑,要掏东西只能靠左手,问题这年月的衣服是左襟搭右襟——也就是俗谓的右衽——左手入怀掏东西还真不方便……
所以最终救了他性命的既非头脑,也非四肢,而是本能——本能地就将身一侧,晃动幅度绝对比凡人大三四倍,直接就闪出了一丈多远去。对方一矛刺空,反倒懵了——唉这人呢?哪儿去啦?
张禄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那瑟缩在树下的女子,随即脑海中浮现出了虢略地那几被屠尽的村落,就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直冲顶门。要是自己今天不出现,那女子的悲惨境遇可想而知啊,而当面这些匪徒,既能霸女,必然欺男,谁知道每只手上都沾染了多少无辜之血?这般匪类,与禽兽何异?那么自己就算宰了他们,也跟杀鸡杀狗没什么区别吧——胡谓杀人?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右手长剑当即挺起,朝向对方肋下便刺。
剑这种兵器,才从战阵上退役不久,士人多佩以自重身份,还不似后日般在江湖上大放异彩,所以即当日张坚所教,也没有那么多花哨架子,没有什么劈、撩、抹、挑、绞、扫,就是简单的一招——分心而刺。所以张禄光练这一招,还是挺纯熟的,即便数年都未复习,基本架势却没走样,只听“噗”的一声,刃已入肉。
此时军中常用步兵武器是环首刀和长矛,但张禄当日为郎,分到手里的却都是仪仗用器,或长剑,或画戟,张坚也就从这两样开始教他——还没能教到刀、矛呢,就摄他上了山。当日张坚就说了,剑以刺击,因为难破重甲,所以才逐渐脱离战阵,你要是见对方着了甲,千万别挺剑去捅,万一破不了防,自己就要倒霉。那要是对方未着甲呢?亦不可深入也,探其要害——比方说咽喉、心口、肋下、腹侧——透进去一两寸,必能杀人。若刺得深了,就恐仓促间难以拔出,敌人若有帮手,那你就危险啦。
可是理论如此,实际却又两回事儿,张禄如今的力气大到惊人,连自己都未能很好把握,加上此刻怒气槽暴满,杀心又起,一个不当心,这一剑就直接透入对方肋下,跟拿烧红的铁条捅黄油似的,竟然右肋进、左肋出,直接来了个对穿
但他还记得张坚昔日所教,所以剑一刺入,便即撤步,曲臂而收。随着剑身往外拔,这血可就标出来啦,张禄怕被血溅上衣襟,“噔噔噔”连退了三大步——“啪嗒”,鲜血先喷到他脚前,然后尸体才倒。
张禄倒不禁一愣啊,心说我竟然那么厉害了吗?这一剑刺也容易,拔也轻松,把人侧穿了,竟然还没有溅着一点儿血……老子果然很强啊
不仅他发愣,对面那些匪徒见状也全都傻了。他们虽然平素惯常欺负弱小,见到强人就跪,可终究临过战阵,也杀过不少人,从来没见着杀得这么干净利落的。就凭着一柄细细的长剑,兔起鹄落,透人个对穿,进退趋避间的动作之迅捷,简直晃得人眼晕……这还是人吗?这其实是鬼吧?
不管是人是鬼,反正这路货色咱们惹不起。匪徒们见机极快,当下发一声喊,拋了兵器,撒丫子四散而逃。张禄还在那儿得意呢,再抬头,咦,人都哪儿去啦?
再瞧瞧手中长剑上的血迹,以及伏倒在地上的尸体,这才略略感觉有点儿后怕……或者更准确点儿来说,不是畏惧而是恶心。我这就杀了人了?开了杀戒了?打出生以来,前后两辈子都是头一遭啊,原来杀人就这感觉?
不过现在还不是回味和忏悔的时候,张禄长出一口气,这才抖一抖剑身,还入鞘中,走过去看视那名女子。就见那女人眼神涣散,估计是给吓傻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瞧见张禄杀人、匪徒四散——估计是瞧见了,但没能反应过来——一见着有人靠近,还本能地朝后就缩。张禄先施一礼:“贼已杀散,汝无虑矣。”那女子没反应,还是缩。张禄再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好人也。”似乎也没能起什么作用。
张禄这回是真傻了,四下望望,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可能把这衣不蔽体的大姑娘扔着不管啊。连问三遍:“汝谁家子?家乡何处?”都得不着回应——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好不容易才想明白,她这是吓得心智紊乱啦,不先让她镇定下来,肯定什么都问不明白,就算想“千里送京娘”,也不知道该往哪儿送才是……我不如尝试度以真气,瞧瞧能不能定其心神吧。
可是手才往前一探,那女子便吓得惊叫起来,论分贝之高,真一点儿都不比张禄出场时候那一嗓子差,而且尖锐如矢,从两耳直透入脑,惊得堂堂张伯爵身子一晃,朝后便退。
照理说张禄经过数年的修炼,如今论感官之敏锐已非凡俗可比,说不上千里眼、顺风耳,身周五丈内哪怕飞过一只蚊子,他都能即时察觉得到。可是这会儿********都在那女人身上,再加魔音穿脑,他就没能发觉有人已到身后。
这边儿尖叫才息,就听脑后又起一声暴喝:“贼子尔敢”随即一道劲风已至顶门……
第十一章、悍将战淫贼
徐晃都快急疯了。
他是河东郡杨县人,少小立志,到处求学,不但熟读数经,而且练得一身好武艺,论起弓马之术来一县无对。只可惜出身不够高,年近三十才终于被郡守王邑看中,属为捕盗的小吏。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不过郡县佐官了,就连墨绶长吏都遥不可及,没想到机遇瞬间降临,似乎给他展开了一条通坦的大道。
机遇的来源是贼做了官。白波郭太等聚众而起,搅扰河东非止一日,徐晃也跟他们打过不少的交道。两年前北中郎将牛辅受太师命出镇安邑,率关西雄师连番进剿,终于把郭太给打死了,残部退返西河。郭太麾下有一将领名叫杨奉,势蹙而降,被牛辅任命为校尉,并且允其在河东郡内募军从征。于是杨奉亲自登门来拜访徐晃,说我知道你很能打啊,窝在郡中为吏实在太屈才啦,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前途,不如来跟了我,好在战阵上一刀一枪搏个功名出来——太师的势力如日中天,牛中郎将为太师之婿,倚为臂膀,咱们巴上这么一条大粗腿,将来将军也是有机会做得上的呀
徐晃闻言不禁动心,于是辞别王太守,率亲朋十数人投入杨奉军中。时隔不久,朱儁复夺雒阳,驱逐杨懿,东中郎将董越、南中郎将段煨等皆不能敌,太师便命牛辅渡河南下——徐晃跟随着杨奉,就这么来到了河南、弘农境内驻扎。他战意满满,一心立功,可惜还没能得着机会——牛辅使亲信校尉李傕、郭汜等与朱儁对战,把降人杨奉抛在身后,命其护卫粮秣、家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牛辅示杨奉以诚,欲收其心之意也——但却连累了徐晃只能搞后勤,上不得战阵。
本想着朱儁连战连败,紧着向关东州郡求救,而等关东那票反贼稳住了地盘儿、积攒了物资,必然还会卷土重来的,到时候光靠李、郭等部估计就不够啦,迟早会把杨家军也拉上战场,自己安居数月……顶多一年,秣马厉兵,必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可是没成想毫无征兆地突然后院起火,王允、吕布在长安谋刺了太师,进而发兵来攻,徐荣、段煨、胡轸等诸中郎将纷纷投降。牛辅一开始还挺硬气的,不但坚不肯降,还击败李肃,并吞董越,摆出要跟叛军大战一场的架势,谁料想此人只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而已,偶然数营军士鼓噪,他就以为全军皆叛,身为一军主将竟然把金银珠宝打个包,率部曲四五人落荒而逃,不知去向了
主将失踪,数万大军当即星散。军队的主力都是凉州悍卒,还有不少羌人、胡骑,进入中原后又裹胁了很多乡间地痞,也包括收降了杨奉等强贼,成分复杂、号令不一,结果当场就有不少队伍直冲杨奉军而来,想要先抢一把物资再闪人回家。杨奉吓得缩在帐中不敢出来,全靠徐晃拼死奋战,血染征袍,好不容易才把乱军给赶散喽。可是回过头来点查物资,也被抢走了三成,更要命的是,诸将家眷多有被掳走或者逃散的。
杨奉急了,说物资不用管了,你赶紧把人家眷属都给找回来,否则等李傕、郭汜他们从河南返师,非活剥了你我不可
这数日间,徐晃领着一小队兵马,到处循迹追踪,靠着他当过捕吏的经验,倒真给他抢回不少人来。然而最关键的是有一个女子,乃校尉董承千金,董校尉与自家杨校尉向来交好,他的闺女是必须要找回来的。再说了,若是男子,即便遇害,终究****之际,将来在人家长面前也有理由辩解,这一小姑娘若是为贼所辱……董承的脸都要丢尽了,他肯跟杨奉和自己善罢甘休吗?
所以主要精力都放在追踪这董氏女身上了,好不容易找到点儿线索,一路追赶下来,徐晃心里这个急啊——眼瞧着接近雒阳,那地方说不准还有朱儁的游军,盗匪也多,情势复杂,就算找着人也未必能够轻易夺回来哪。
他暗中向上天祈祷,你别说,老天爷保佑善人,还真给他派下指引来了。这日正在赶路,突然前面林中闪出一个人来,光头长衫,穿着诡异——徐晃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估计那是一个佛教的和尚——远远地朝他一招手,然后往身后一指:“公明将军,君欲寻之人,穿此林过,里许便可得也。”
徐晃不禁一愣啊,心说这和尚怎么知道我是谁?不但一口喝破表字,而且还称呼我为“将军”……策马近前,欲待细问,那和尚却闪入林中,竟然就此无影无踪了。
徐晃不禁举手向天:“此天神之加佑耶?若得董氏女,吾必从佛向释”于是弃马步行,穿林而过,不到一里地,果然一眼就瞧见了董氏女——
就见那小姑娘可怜啊,衣衫不整,满脸的惊骇,眼神涣散,正如同苍鹰喙下的小麻雀一般,瑟缩在一株大树下。而那苍鹰……呸呸,必是鸱枭,瞧上去还人模人样的,却满脸****(纯出徐晃脑补)地步步逼近,还向小姑娘探出他罪恶的手爪……
徐晃气得是三尸神暴跳,即从腰间抽出环首刀来,大步流星,直向那恶贼冲去。恰好就在这时候,董氏女惊骇尖叫,把徐晃也给震得脑袋一晕。他是光明正大的男子汉,虽然面对淫贼,也不愿背后偷袭,等董氏女叫声一歇,便即吐气开口,先警告对方一声:“贼子尔敢”随即抡圆了长刀,朝那恶贼脑后便劈。
在徐晃估计,就算先发了声,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