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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杨革文,是不是她的光芒也温暖着别的男人?这个想法刚刚冒出革文的脑子,他就感到了无比的痛苦。
杨革文大口地吸着烟,然后把烟头踩灭在厚厚的落叶堆中。
自从升职以后,他没命地工作,不知不觉烟也比以前重多了。除了对那份工作的热爱,他还想给老婆孩子赢得一个丰衣足食的未来。难道这些还是不能让妻子满足吗?
革文抬起头,看到王小理依然在屋子里来回地走着——她很痛苦,是吗?只有心事重重的人才会这样没完没了地踱步,是吗?
她的痛苦和那个叫范子庆的男人有关系吗?
她的痛苦不会和那个叫范子庆的男人没有关系吧?
难道她真的做过范子庆的情人吗?
她是什么时候做他的情人的?
是在我出差的时候吗?是在我加班的时候吗?是在我参加研究生考试强化班的时候吗?
可是,赵毅不是说“情人就像小孩子吃的小食品”吗……
食用胶、苯甲酸钠、柠檬黄、胭脂红、海水蓝、鹦鹉绿……就是这些有着古怪名字的化学物品调和在一起构成了奇形怪状的小食品,麻痹着图一时之快的孩子们的味觉。
小孩子哭着闹着向大人讨小食品吃,可是他们并不明白小食品那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上写着什么——也许是因为他们还不识字,也许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那些东西对身体并无好处。
赵毅说,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和五六个女孩子上过床,都腻味了。所以,他决定找个本分女人过小康生活,不是他学好了,而是图个实用,图个省心。
“你说,是小食品顶饿,还是大米饭顶饿?是小食品有营养,还是大馒头有营养?道理不是明摆着嘛!”赵毅比比画画煞有介事地发表着演说。
照赵毅的说法,杨革文和王小理是互为“大米饭”和“大馒头”的。
杨革文是很珍惜家里的“大米饭”和“大馒头”的,在这个世风混乱的社会里,他不敢说永远,但至少现在,他对小理是问心无愧的。
当然,人嘛,都有七情六欲。尤其是男人,面对诱惑的时候不可能没有想法。
在和小理耳鬓厮磨的时候,革文也隐隐地怀想起马丽雅的味道,但是,在最兴奋的时刻,他还是把她忘记了。
他不能不珍惜小理,小理实在是无可挑剔啊。
你在外面应酬,她在电话里小声叮嘱:少喝酒多吃菜;你一进家,她就看你的脸色行事,知道你累了,就不声不响陪你坐着,知道你不累,就在你身上赖一会儿;你不想做爱,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告诉她,她就乖乖睡了;你有了烦恼,不等自己说,她就猜出了八九分;你受到了阻碍,她就发挥她的聪明才智,帮你出谋划策,甚至亲自出马扫清障碍……现在,她又成了电台王牌节目的主持人,虽然不是绝对漂亮,却大方得体,人见人爱,让你脸上有光。
像是受了哪位神仙的指点,小理的花招比以前多了,就像一个笨小孩突然开了窍——不知从哪里来的聪明劲,那么主动那么妖冶那么耐心那么体贴又那么及时地把你抚慰得舒舒服服,别无他求;她还会鼓励着你,帮助着你,赞美着你,让你感受到男人应有的感受,享受到男人应有的享受。
惟一的毛病就是爱哭,可是人家哭自己的,也不耽误你的事儿,爱哭就哭呗!
这样的女人,你还要求她什么呢!她的无微不至已经不允许你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可是,就是这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女人此刻却现出了寂寞万分的样子,一个人在深夜里苦苦地徘徊……
她为什么寂寞呢?她为什么愁苦呢?
晚风清凉,吹得杨革文打了个寒战。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心里的疑问,一次一次地加深着恐惧和孤独。
他快速地冲向楼洞,快速地走上楼梯。
“男人总认为老夫老妻之间不用履行那么多程序了,而女人需要的就是那些程序……”革文想起昨夜妻子在《真心夜话》节目中规劝一位自认为不善表达的、正面临着婚姻危机的男人时娓娓道来的那些话语。
那些话语,小理不仅是说给那些性格内向的男人听的,也是说给他——同样不善表达的杨革文听的啊!
在敲响家门的时候,杨革文又忽然想起了江海岸送给王小理的那块蜡染。那块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的破布,曾经带给小理好几天的快乐……
也许,他真的不了解他的妻子,也许他早就应该为妻子做些什么了。 (140625)
日期: 03/18/06 19:42
从那一夜起,杨革文就变了。
因为从那一夜起,王小理那落寞瘦削的身影和连绵不绝的哭泣深深地镌刻进了他的脑海,就像一块随身的座右铭,时时地给他以提醒。
而更让他惊骇的是那个夜里他和王小理做的那场爱。
当王小理停止了哭泣,洗漱停当,躺倒在床上的时候,杨革文轻轻地为她脱去了睡衣。
男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很容易用和女人的肌肤之亲来掩盖无处发泄的恐慌的。
他以为会遭到王小理的拒绝,可是肿着眼皮的王小理竟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疑惑和惊慌的是,妻子从头至尾没做一下主动的动作,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是第一次,王小理没做任何取悦丈夫的表示。
杨革文并不知道,当他进入妻子的身体时,他的身躯在妻子的脑海中已经幻化成了那个叫范子庆的男人;杨革文更不知道,在他获得了最终的快感的时候,她的妻子却在冷笑着。她对自己说:坚决要为范子庆伸张正义的申冰冰真是不虚此行,轻而易举地就达到了她预想的目的——王小理把自己遗弃得像一具冰冷的尸体似的默默地承受着杨革文的冲撞,是因为她在深刻地领会着一种报应的力量,并且在那个特殊的夜晚,心甘情愿地被这种力量所粉碎所摧毁。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丈夫撕扯成了一块块细小的碎片,向天空的方向飘荡着,她好想就这样破碎下去,漂泊下去,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尽管杨革文的变化幅度并不是如他自己想像的那样巨大——他的工作那么繁忙,他常常是刚刚要改变自己,就立刻感到力不从心了。
但是,可贵的是,杨革文无意中获得了及时解决这场崩溃的关键——竭尽全力让妻子体察到他那颗爱护她的心。
这是杨革文那淡漠粗放的天性能够允许他做的最大的改变了。
天性是什么呢?凡事只要一粘上了天字,就等于粘上了太多的无奈。因为天本身就是个让人类无奈的事物,它只允许人类仰视得到它,却永远不许人类触碰到它。
它是虚无的,当一个人最终走向虚无的时候,就称之为归天;它又是注定的,就像所有的猫都是老鼠的天敌一样——狗去捉耗子则一定被它的同类和人类取笑为多管闲事……
而杨革文天性难改是不是也可以被王小理深深地原谅呢?
为了王小理,他已经决定改变他的习惯,包括做爱的习惯,休息的习惯,甚至言语的习惯。但是,他永远不能改变他的天性啊——他天性就不会匍匐在别人的脚下,所以他也不可能像范子庆一样宁愿做爱情的奴仆,毫无顾忌地吻遍王小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天性就是个对家务事不感兴趣的人,所以他还是不能抢过王小理手中的抹布,跪在地上擦地板;他天性就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所以他永远不能心肝、宝贝地叫得王小理心旌摇荡……
杨革文满怀着一定要改变自己的激情,像一个决心痛改前非的顽皮的小小少年一样。
在杨革文看到妻子深夜踱步的第二天,他就推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应酬按时回到了家(他开始努力扭转他经常晚归的现实),而且他还特意去附近最好的花店亲自为妻子挑选了一束鲜花(他开始努力扭转自己感情粗糙的现实),但是当妻子看到那束鲜花的时候,并没有现出他预料之中的惊喜。
她将信将疑地问:“是你自己选的吗?”
他忙不迭地答着“是、是”,期待着妻子的夸赞。
可是妻子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几支花配在一起,实在是太难看了!”
在杨革文看来最美的搭配,在王小理看来就是最丑的——孰是孰非?
天性不同啊,他们天生就对颜色的搭配有着截然相反的认识!
同样,对于王小理来说也是如此。如果她想真正地拥有快乐,就应该接受杨革文的天性;她至多可以与丈夫的生活习惯抗衡,但是她不能抗拒他的天性——除非她彻底地离开他。
而她又不能。
王小理的确不能!
有的时候,人就像一块多米诺骨牌,你想倒下,你想挪动一下位置,可是你敢吗?
当你听到你身边的每一块原本站立得好好的亲邻们因为你的倒塌也先后稀里哗啦地倒下去的时候,你的良心难道就不会锥刺般的疼痛吗?
在王小理最苦闷的时候,她也想到过离开她的婚姻——所有处在婚姻之中的人都会在一生中的某一个或是某几个时刻想彻底地摆脱,但是包括王小理在内,绝大多数的人还是默默地承受了。
能让他们坚持下来的理由有多种多样,但是共同的一个理由就是——孩子。
他们倒下,他们不在乎;别的人倒下,他们也不在乎。惟独孩子——他们绝对不会以孩子的倒下作为自己倒下的代价。
虎毒尚不食子,哪一个女人能以自己的孩子为代价?
在王小理最心痛的时候,杨乐陶总能成为最后的理由说服她平静下来。
男人不能为了女人而心甘情愿地违背自己的天性;女人也不能为了男人而心甘情愿地违背自己的天性;但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为了自己的孩子,都能无怨无悔地违背自己的天性。 (140625)
日期: 03/18/06 19:42
一个宁静的星期日的下午,革文悄悄地关掉了手机,坐在妻子的身边,和她一起陪着女儿陶陶看动画片。
可是,看着看着,革文就有了倦意,他把整个身体都移到沙发上,枕着小理的双腿躺了下来。
陶陶见爸爸闭上了眼睛,竟乖乖地把电视关了。然后,一边向妈妈打着手语,一边悄声说:“妈妈,我自己到卧室玩!”
一阵鸽哨响过,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鸽子,扑棱棱落在窗前。
革文睡着了,手里的报纸滑落在地。小理轻轻翻着书页,革文惊得动了一下,小理索性把书放下。
阳光好得很,刚才还在地上,这会儿却移到了革文的头上。忽然,小理发现革文的发丛中有几根头发显得很亮,她低下头仔细看——原来是几根白发。
革文竟然也有白发了。
小理是在几天前突然发现自己头顶和鬓角上的白发的。
她对着镜子,把头发一缕一缕地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她惊骇万分地看着那些在黑发中格外刺眼的白发,忽然感到自己咕咚一下掉进了漆黑的时光隧道,越滑越远,再也不能够回到人间……
白发是青春和美丽的敌人,是不是白发胜利了,青春和美丽就消亡了呢?
白发是在什么时候长出的呢?是在哭泣的时候吗?是在噩梦的时候吗?抑或是在叹息的时候?
白发总是让人触目惊心,像高速公路上的路牌一样意味着某种警示。小理不想像别的女人一样通通地把它们拔掉,她要留着它们,留着它们提醒自己好好地走上前方的路。
我的丈夫啊,就像歌中唱的那样“正在陪我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