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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说:“半死不活的时候,还得你给他做人工呼吸。”
“那样不以身相许都不行了。”我插了一句。
她趁势将香蕉塞到了我嘴里,嗔道:“就怕你得了便宜,还要喊非礼。”
我大笑,嘴里嚼烂的香蕉喷了出来,砸了她一脸。
夜深了,渐渐犯困,迷迷糊糊中听得辣妹儿向海浪问我的名字。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两点多了,我脑袋清醒了些,四肢也上了口气,看看边上,海浪和辣妹儿睡的正香。我喝了杯水,有些尿意,便起身去厕所。
“喂,大哥,我这条领带漂亮吧?!”
“多少?”
“八百。”
厕所回来,见一边铺上一个光头男人跟另一个男的吹嘘,还有一女的跪在他们面前啜泣。那光头抚摸着脖子上的领带,轻问道:“大哥,我估计能分多少?”那男的一脸不耐烦,朝地上那女人的胸口踹了一脚。她依旧爬起来跪着,哭的不敢大声,只是捂着嘴撕心裂肺的抽。光头挠了挠后脑勺,又问了一遍。那男的漫不经心,淡淡的回了一句:“五十万吧!”光头兴奋的握了握拳头,忙爬起身半跪在床铺上,追问道:“什么时候给呀?”那男的看了看他,坐起身来,又朝那女的踹了一脚,这一脚看的出踹的很轻,心不在焉的。那光头耐不住了,禁不住扯了扯那男人的袖角,说:“大哥,我那份提一成出来给您喝茶,您现在就分了给我吧!”那男人点了根烟,说:“还怕我吞了你的饿那份?”光头忙赔笑:“我哪敢有哪个意思,只是这种活做久了,搞不好有钱也没命花。——我想洗手。”那男人猛的盯着他,两眼生光,光头一时局促,往后仰了仰,是害怕了。
地上跪着的女人还在抽,只是现在的抽搐较先前哭泣的抽动大不相同,她不时的吸着鼻子,嘴里溢出口水。我吃一惊,看她定是犯了毒瘾。她跪着抱住了那男人的腿,鼻涕唾液弄了他一裤子。那男人怒极,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不停的往床沿上撞。我站的久了,在这晃悠悠的车厢里又开始头晕了,胃里泛酸,一阵一阵的往上涌,我忙点了支烟,蹲在了地上。那女人开始叫了,含含糊糊的,就像她额头上冒出的血,染上皮肤,印了床沿,淌了地面,浸湿了蓬乱的红头发,蔓延开来。她躺在地上,身体仿佛比太平间里的尸体还要僵硬、沉重,悄无声息,只有那一双因血流入而不停眨动的眼睛告诉着旁观者她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在。
“大哥,你分了给我吧!”光头催促着。
“分什么?”
“钱呐,我的那份钱,我真的要洗手。”
“到了老爷子那再说。”
光头猛的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枪,抵住了那男人的太阳穴。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见识到枪,很兴奋,嘴上的烟不觉吸的作响,‘吧嗒’一声,我吓了一跳,心想枪声或许就是这样,扳机一扣,那男人的脑袋便要开花,跟烟花一样。光头低吼着:“你别逼我,钱!”那男人动也不动,嘴唇挑了挑,说:“你一开枪,也跑不掉。”光头大口大口的喘气,握枪的手不觉颤抖起来。那男人笑了,诡异而邪恶,说:“你这副德性,要被警察逮了不用严刑逼供,也就招了。我看你,死了算了,倒省的我劳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传入了光头的耳里让他心惊肉跳。他咬紧了牙,腮帮子鼓的厉害,他一把抓起床上的被褥隔在了枪口的前面。他是下定了决心不要那五十万块钱了,他下定了决心要杀他。
第二章 混沌 (中节)
他快,那男人更快。
枪飞了,落在了地上。
那男人制住了光头,死死的勒紧了他脖子上那条价值八百元的领带。
光头终于断了气,留下的只有让人难忘的垂死挣扎,死不瞑目啊。
火车震的厉害,我的头都快炸了,手上的香烟燃尽了,烟蒂上还有一颗火种,我用力拧熄了,手掌中辣辣的烫仍清醒不了我的脑袋。一个趔趄出去,那男人在窗玻璃的反光中发现了我。一声枪响,几乎让我魂飞魄散。开枪了,他开枪了,一个杀人犯是绝不允许有事件目击者的,我在等脑浆涂地或是鲜血长流。片刻,车依旧轰隆隆的声音,我的头仍然胀的难受,没有脑浆涂地和鲜血长流。那地上躺着的女人爬起来了,一身的血,手上却多了一把枪,是她开的枪,她瞄准的是那男人,可惜血泪模糊的双眼让子弹打在了一边铁栏杆上。那男人同样吓了一跳。第二次枪响了,是那男人发出的,她没有叹息,因为她根本没有叹息的时间和余地。她死了。
我拼命的跑,脑中不停的嗡嗡作响,跌跌撞撞中全是海浪和辣妹儿的影象,是幻觉,他们的召唤,我的抗拒……
最终,我跳了车。从窗户口跳的。
面对赶尽杀绝,也只有置之死地。
天朦朦亮。
我醒了,脑袋醒了,除去了混沌和晕乎。我还活着,可眼睛没力气睁开,身体冻的僵硬,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横尸路边的悲哀。深吸了口气,清新的,悄无声息的,真舒服。舒服的又睡着了,幻想着这样的死法也不错。
呜——呜——呜——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火车鸣叫声,咔嚓喀嚓的往这边开来。吵吵的,赶走了清新,驱逐了舒服,我又醒了。声音越来越大,轰隆轰隆的压进,它太庞大了,它毫不畏惧我挡它的路
它要压扁我了,我的灵魂在逃蹿,可恨一副僵硬的躯体死死困住,臭皮囊。一声呼啸,它风驰电掣的过去了,渐行渐远,轰隆隆的声音逐渐模糊。我依然活着。
一线曙光温暖的洒在了我的右手上,它顺着手臂爬上了肩膀,又小心翼翼的覆盖了我的右眼,红红的光亮开启了眼睛的大门。我看着天边的朝阳,感觉身体在漂浮,在飞升,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朝向一个美丽的地方——是梦乡。
当我再次腥来的时候,是睡在一张床上。雪白色的被褥;雪白色的床单;雪白的枕套,整洁明亮的房间,充满了一种淡淡的只有女人身上才有的香味。这是女人的床,女人的房间。我步下床来,对面出现一个人差点吓了我一跳,头上、肩、胸口,到处缠满了绷带,白的的绷带。细一端详,却是我自己——是面镜子。
我撩了撩头顶上挂着的风铃,清清脆脆的声音,如小河流水,如苍蓝的天空中风刮浮云,将我洗涤。我撞撞跌跌的去开了一扇窗,一股风灌了进来,我险些栽到,风铃响个不停,美美的声音消退了我对自己如此脆弱的可恶。窗子外面是个阳台,一个女的在晾衣服,我敲了敲窗棱,她忙跑了过来,急道:“你现在不能吹风的。”便小心翼翼的从外面关上了窗户。风没了,风铃也渐渐走向静止,剩下的只有她甜美的充满爱心的声音在我耳边缭绕,久久不息。
“你要不要再躺躺?”她进来了。
我摇了摇头。她倒了一杯热茶给我,问道:“你怎么会倒在铁路边上?全身是伤。”我吸了口茶,往床沿上坐了,回道:“遭人打劫。”她笑笑,上前打开了床边上的电脑,说:“你衣服全擦破了,又沾满了血,我给你仍了。”我听的猛站了起来,想想又坐下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接着说:“在枕套底下,2500块,没少吧?”我低下头,只觉脸烧的厉害,她只看着显示器,打开了QQ,问我:“有QQ吗?”我躬身在她点开的QQ登陆服务器上按下了:307495670。她笑了,我也笑了。她的网名叫夕阳,我叫朝阳。
“冥冥之中,缘分使然。”她嘀咕着。
我说:“有这么一句话,‘缘,就像画圆;圆不圆,就看几多缘’。”
她挑了挑眉,笑问:“谁的话?”
我指了指屏幕上我的QQ,一本正经的说:“朝阳。”
她在回一个叫金鸡的讯息,似乎没听见。我用手指捅了捅她手肘,问:“这是哪儿?你怎么发现我的?”她回道:“北京,我每天都坚持晨跑,路过那。”我本想说句谢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指了指她那个叫金鸡的网友,说“大姐,谁呀?”她‘哦’了一声,笑道:“我妹妹。”我追问一句:“做什么工作的啊?”她说:“公司白领,我早就要求她改网名,不听。”她看了看时间,七点四十五分,我忙欠了欠身子,说:“你是不是该上班了?”她点点头,取了墙上的包,叮嘱我几句便要出门。我起身送她到门口,在她下楼梯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程亚兰。”说着,便匆匆下楼了。
我回到房里,将金鸡加入到了我的QQ好友上。
她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你是人吗?”
“我是。”我忙回了过去,对这样的问题我断不敢含糊。
“你多少岁?”
“单身,却不是贵族。”我反问,“你呢?”
“你猜”
“十八。”我又忙补了一句,“因为我想你一定美的像朵花。”
好一会过去了,她没有回讯息。我啜了口茶,早就凉了,冰冷的感觉到增加了我的耐性,等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她的头像在闪动,我忙点开来。
“我有个姐姐,她的网名叫夕阳。”
我对她刚才的沉默很不满,回了一段:“古人赞女性之美,常以花喻之,娇艳欲滴,方倾国倾城。孰知,花之盛与否,决于肥料。肥料亦多以粪便取之。故,花之美应粪便多。小姐你貌美如花,当……”
“你骂我懒?”
“小生岂敢!”我偷笑,复又觉骂她懒人屎尿多有些过分,又回了一句:“夕阳无限美,朝阳更生百媚,只不知金鸡如何个好法?”
“看你也似乎读过几年圣贤书,再猜。”
“金鸡?顾名思义——京妓。”
她下线了。
一公司白领竟被糟蹋成这样,我不觉对自己的言语感到龌龊,有些后悔了,似乎太对不起亚兰姐了——我的救命恩人啊。
一星期后。
北京的夜好美。漫步街头,当真心旷神怡。
我离开了亚兰家,是偷偷的离开,我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偷偷的。我必须去找海浪和辣妹儿,偷偷的走倒省去了解释的麻烦。她是个极富热心肠的人,这样的人与罗嗦是紧密不分的,我怕罗嗦。还有她那个白领妹妹金鸡,一个不曾见过面的家伙,说她家伙一点也不为过,她太过刁钻,太过古怪,生活又是日夜颠倒,每天晚上七点之后在网上是找不到她的人影的,而白天她又会不停歇的泡在网上。所幸我是个无业游民,倒可以奉陪。
“我哪会骗你,昨天我都瞧了,精彩!”
“我都不怎么相信,大庭广众的会脱衣服?”
“今天兄弟就是带你来开眼界的,进去。”
“得多少钱呐?”
……
是两个民工在嚷嚷着,进了对面一间酒吧。我抬头看了看那门顶上耀眼的招牌:找朋友。
找朋友?我笑笑,鬼使神差的也进去了。这里面是个不足一百五十平方米的空间,除了一个吧台就是几组桌椅。淡淡的光线里漂浮着低音区皇后蔡琴的一首《恰似你的温柔》,如此天籁之音却和空寂交集,倾听的人寥寥无几。那两民工进了一条甬道,我忙跟了上去。出了甬道,里面又是一片天地。狂劲的摇滚乐下拥挤着嘈杂的人群,猜拳行令、欢呼呐喊,好不热闹。看那T型台上,妖艳的女人正随着音乐而肆意扭摆着她们的肢体,一件件的褪去那薄如蝉翼的衣衫。台下的人群几近疯狂,那些肥头厚面的阔佬们挥舞着他们熊一般的手掌,摇晃着酒瓶,随着那些女人们无限煽情的身体也褪去了身上仅有的衬衫,显露出恶心的肚大腰圆。台上的女人们开始发出低低的呻吟,消魂蚀骨的声音浸淫着整个空间,丧人心智。不知道谁的声音,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