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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住的是公司分配的三房一厅里的一个单间,另两间住着两对年轻夫妇,客厅、厨房、卫生间公用。这样的格局,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哥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个塑料衣柜,没有了。我放下行李,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到楼下大排档吃中午饭。楼下大概十几家餐馆,湘菜、川菜、客家菜、潮州菜、福建云吞、桂林米粉、北方拉面,应有尽有,馆子都不大,各家门口立着一位靓女,热情非凡。哥说还是感受一下广东风味吧,于是我们在一家粤菜馆坐下,点了一个清蒸鲩鱼、咸菜猪肚、清炒生菜,服务员还额外加送一份例汤。望着一碟碟白花花的菜(我们家乡的菜都呈酱色),顿失胃口。哥倒是喝了一瓶金威,看来他已随乡入俗了。吃完饭,哥到隔壁和同事下棋去了,我在宿舍里躺了一下午,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想到明天哥上班去了我如何安排,工作怎么个找法,一筹莫展。一本《深圳青年》在手上翻来翻去,一个字也看不进。将近黄昏,哥推门进来,提着两个盒饭。饭还未吃完,哥又被朋友叫走了。
这时候,一种强烈的孤独感牢牢地控制了我,想到从今往后必须独立面对,心里顿时一片凄茕。
扔掉饭盒,见隔壁两家都关着门,里面亮着灯,锁着各自的秘密,这哪里是什么同事呀,还不如干脆就是路人。回到房间,脚朝后用力一蹬,关上房门,趴在床上。要是小建在多好啊!我可以大声地笑,可以无忧无虑地吃,可以疯狂地跳舞,可以踏实地一觉睡到天亮。关在这里,我他妈干什么都不可以。心爱的哥哥尽管对我关爱有加,可是谁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内心。
我就这样无聊地躺在床上,傻傻地望着天花板,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事可做,干脆下楼兜一圈,熟悉熟悉周边环境,好为早日投入打工大潮作准备。不远处有个夜市,缝衣服、修鞋、卖水果、打汽枪、卖书报、开锁的,五花八门,相当于我们县城里的自由市场。我绕着小区转了一个来回,买了张深圳地图,回到宿舍,在昏暗的台灯下,仔细琢磨起来。
哥回来了,比划着地图,向我介绍几条主要街道、市政府、人才市场、东门、他工作的地方。我耳朵听着,眼睛看着地图,还不时问几个小问题,心里却想,哪记得住啊,还是以后慢慢实践吧。哥又替我安排了第二天的生活,然后到隔壁搭铺去了。我收拾好哥给我的一摞午餐票,倒在床上仍旧没有睡意,起来看看窗外,马路上车来车往,井然有序,车流的前尾灯汇集在一起,发出刺眼的光芒,神秘而诱人。久久地望着远处的街市,我开始暗暗为自己制定近期目标:先去买套像样的职业装,然后找份工作好好干,争取早些稳定下来,有条件一定要单独租间房,房间里一定要配电话,有了自己的空间,再陆陆续续添置一些日常用品,让它像个小家,等到过年,存上5000元钱,回家跟小建风光的时候,我来买单。
怀揣着美好的近期目标,我终于进入了梦乡。第二天一大早,隔壁还没动静,我抓紧时间起床、上厕所、洗漱,然后换上短袖套裙,将出门必备的地图、笔、电话号码本、纸巾、餐票、钱包检查一遍,这时哥也起床了。
“手上有多少钱?”
“1000。”工作几年,没攒下一分钱,这钱还是出来时妈塞给我的。
“外面扒手多,要不先存起来,用时再取。”
我嫌麻烦,这么一点点钱,有啥好存的。但哥既然说了,还是存上吧。
“待会儿随我们公司的班车一起走,你到振华路下车,人才市场就在附近。有事呼我。”
我默默地跟在哥后面,上了面包车。哥的同事们盯着我,我有些不习惯。
“这是我妹,刚来深圳。”
“长得蛮像的。”有人开始评价。
“找工作还是过来玩?”又有人问。
“看看吧,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幸好,大家接着开始聊其它的事。我生怕有人问我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学历、专业、年龄什么的。坐在这群人中间,我找不到一点自信,哥他们公司总部在香港,人家都是本科以上专业人员。看他们个个穿得笔挺,连司机也不例外,再看看自己,真有些自惭形秽。一路上大家笑声不断,我心想,何时才能拥有他们的现在呀!
第一章 文路消失了第五节 求职
8
人才市场还没开门,路边却挤满了求职者,大部分都肩背大包,手持厚厚的简历,表情沉重。我买了份特区报,上边有一些招聘广告,粗略翻了一下,一律要求有文凭、资格证、职称什么的,我一无所有,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想多了也是白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看看再说,不可能每份工作都要求那么高吧,我侥幸地安慰着自己,并用曾经做过营业员的经验充斥着自己的信心。等到9点,门开了,求职者如潮水一般,朝4楼蜂涌。我随着人流挤到柜台前,花5元买了份求职登记表,门卫在表上咔嚓一刀,剪下一角,我便开始在人才堆里随波逐流。招聘单位有七八十家,基本需要电子、计算机开发、管理人员,对照一下,我能干点什么?环境都不熟,业务肯定做不了(业务员倒是要求不高),听说报关也是专业人员,看样子我只能做文员、秘书之类(唯有此类工作与专业知识联系不那么紧密)。我把招聘文秘的公司圈起来,然后逐一到这些摊位上观望。招聘单位大体问以下几个问题:来深圳多久?会不会粤语?学历?专业?电脑水平?英语几级?为何离开原公司?待遇要求?我站在旁边一听就发怵。看着应聘的姑娘们个个花枝招展,面不改色,极力推销着自己,仿佛她们无所不能,弄得我刚刚恢复的一点点信心一下子荡然无存。望着熙熙攘攘的求职者,我心里一片茫然。在人才市场晃了整整一上午,还是没有敢开口应试。晕头转向中,从人才市场出来,在洗手间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面如菜色,表情痴呆,在家里还觉得挺入时的衣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肩上背的咖啡色挎包也土不拉几的。洗完手下楼,食堂里已挤满了人,我排队买了份饭,找了个空位坐下。盘子里的菜寡白寡白,我半天才吃了两三口,心里怪不是滋味。
从食堂出来,炽热的太阳照烤着热闹的振华路,树荫底下满是热血青年,他们从祖国的四面八方出发,相约深圳人才市场,或席地而坐,或站着快餐快吃,垃圾箱四周充斥着白色方便盒,叫卖快餐者个个生意红火,快餐大致分为4元、5元、6元三种。求职者们争先恐后地抢购快餐的情形,真有些悲壮!相形之下,自己刚才扔掉那几乎未动的10元一份的套餐,还真有点奢侈。
我拿出地图,大致看了一下,沿着高楼林立的深南大道漫无目的地行走。经过免税商场,进去凉快凉快,顺便看了看,里面的皮鞋钱包少则上千,一包卫生棉最少也是十几块,一打塑料衣架20多,晶莹透亮的化妆品更不用说,还真如东北人所说,免税免税,价格忒贵。路过赛格市场,不时有人对着我嘀咕两句,反复几次,才知道他们问我要不要发票,要不要软件。我装着听不见,仿佛久居深圳的本地人,晃悠悠走自己的路。一路上,不断有人向我递宣传单,有折扣家俬、免费送餐、优惠文具、机票预订、刻章、办证件等等,几分钟工夫,手里就揣了一大堆,瞅了瞅,一张也用不上,顺手扔进垃圾筒。不知不觉,来到东门,这里人潮涌动,到处是挥泪大甩卖、跳楼价、合同期满3折起,这些广告语歪歪斜斜地写在五颜六色的纸上,诱惑着匆匆往来的过客。每个摊位还辟出一个高高的站台,台上站着一个手持小喇叭的人,用广东话和广东普通话轮番叫卖,一些狂热者围着小嗽叭,不要钱似地疯狂挑选,好不热闹。这时突然感觉有人朝我身上挤,转过头一看,一个10多岁的小男孩正解我的包。你干什么?我大叫。小男孩一转身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我急忙打开包,还好,钱包还在,倒是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我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不远处的佐丹奴专卖店里,一件红色T恤映入眼帘,那是我早就想买的,在试衣间里试了试,感觉不错,当即买下。
9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例行公事地到人才市场溜达一圈,既找不到合适的目标,简历也未投出去几份。倒是碰到一个老乡,情况和我差不多,她来深圳一个多月了,仍未找到工作。听她这么一讲,我感到前途更加渺茫。一晃四五天过去了,一点消息没有,这样傻等不是办法,左思右想,还得想想别的招。于是,我把个人简历几次三番地修改,终于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这天,带着几经修改的简历来到人才市场,再次碰碰运气。一进去,就看到了那位老乡,愁眉苦脸的样子,见了我,仿佛见到亲人,两人一下子就聊开了。
“这两天怎么样?”我问。
“又面试了几家,都没有结果。”
“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先找个事混着,骑马找马嘛。”她跟我说过,她住在表姐家里,表姐有家有口,不太方便,她得赶紧找个栖身之所。
“也不是我要求高,找工作的人太多了,招聘单位挑选的余地大。一个文员吧,别说什么能力,首先,外表就占了好大成分。”
此话一点不假。瞧她那身打扮,在我们县城顶多只能勉强算个中游水平,在深圳直接就是下游了,也许这是她惨遭失败的重要原因。可老乡的经验比我丰富,我帮她出不了什么主意。
“我越听越恐怖,看来,我也得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你哥在这里,就不同了,迟点早点没那么大压力啊。”
“过不了多久,他实习期就满了,也要返回内地。”
也许是为了排遣内心的寂寞,老乡跟我大谈找工作以来的感受,我成了她忠实的听众。中午请她吃了个套餐,饭后,老乡更是掏心掏肺。
“哎,是不是你简历写得不好,面试之前,个人简历也蛮重要的。”
“来,你帮我看看。”她将手上的资料递给我。
简历可够详细的。可一看那小学生般的字迹,兴趣就减掉一大半。我迅速翻了一下,她是师专毕业,学的中文,在乡镇中学教过两年语文,打字速度每分钟50左右。光简历就有4页,后面还附有学历证书、教师证等等。总之,硬件比我强多了。
“你用电脑打一份简历出来会不会好一点。”我向她建议。
“打一张10元,我这些打出来再复印得四五十。”
“把简历缩成一页纸不就得了。你想想,招聘单位每天面对上百份简历,就招几个人,他们看都看不过来。再说,你又不是应聘什么重要职位,简单一点,一目了然,搞复杂了,说不定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
“说的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
现在反倒变成我启发她了。
“这样,我去趟洗手间,你帮我看看,怎么缩成一页纸。”说着,她把一大叠资料推到我面前。
我从那一叠资料里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