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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决定,从不改变。
肖子杰没有再说话,他明白少爷将命令重复一次后会引发的后果。
房门再次合上,他走到我身边,很温柔的为我掖好被角,又轻柔的握起我的手,我的手背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可可,你会好起来的,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
脑子里是他柔到滴水的话语,气息里是我眷恋的淡淡烟草味,我在暖洋洋的阳光里,很放心的让自己再次沉入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屋顶上悬着一盏并不刺眼的水晶灯。大概已经躺得太久了,除了最初的疲乏无力外,脖子也略微觉得僵硬,我费力的睁开眼,然后试着扭了扭脖子,一偏头,便看到了他的脸。
他坐在我的床边,手依然紧紧的抓着我,头靠在床头,长长的睫毛盖住紧阖的眼,深刻英俊的面庞,俊朗而不失温雅,平和又不乏英气,是王者的坚毅,也是王子的悠然,极富魅力的容颜,比起三年前,更加让人砰然心动。
他一定累极,不然以他的自制力,一定不会这样毫不设防的睡在病人旁边。
他的神情很憔悴,脸色苍白,也不知之前不眠不休了多久。
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的眼睛警觉的动了动,倏然睁开。
潭水一样的眼睛,不同于欧阳的深不可测,那是春天的池水,暖暖的引人沉溺。
“可可……”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却掩饰不住里面的欣喜,“你终于醒了”
“哥……”我艰难的唤了一声,他已经支起上身,将我困在他的手臂里,牢牢的搂着我。
“对不起,哥”我在久违的怀抱里低声说。
每次都惹一堆祸,每次都要让你替我扫尾,每次都麻烦你,让你担忧。
可是一次次,你依然选择收留我,让我躲进你的怀抱。
为什么,可以一直一直那么温柔,一直一直,用保护的姿态护着我?
难道三年前,那么严重的伤害,你也不曾计较过?
“傻瓜,哥从来没怪过你”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梭着我的发丝,满是心疼。
迟来的泪,终于滑了下来。
这个男人是我哥,这个大众情人,商场上的鬼见愁,便是我向欧阳提起的、不同父不同母的大哥,也是我——三年之前全部的爱恋。
韩玄飞。
(二)家事
哥哥姓韩,我姓朱,我们不同姓。
原因很简单,他随了父姓,我随了母姓,而他的父亲我的母亲,是再婚。
韩氏是豪门,十岁的时候,妈妈笑眯眯的搂着我说:“可可,你妈妈我要嫁入豪门了!”
那时候我们并不富有,但也不贫穷,十一年前,妈妈是与爸爸私奔,两岁的时候爸爸死于疾病,然后便一直由妈妈抚养着。
她是一个能干的女人,在一家房产公司当副总,一个人单枪匹马在大都市买房买车,给我最好的生活,最无缺的爱。
后来,她认识了韩玄飞的爸爸,也是我以后的继父,我叫他韩伯父。
两人很快‘狼狈为奸’,这是妈妈的原话,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笑得眯起来,美丽的眼睛里光芒四射。
妈妈有二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她的眼睛很迷人。
给她这个美丽血统的女人是外婆,爸爸死去后不久,妈妈也与外公他们和解了,我偶尔会去英国探望他们。
妈妈常说:千万别学你外公,女孩子别混黑社会。
我本来对黑社会没什么兴趣,因为妈妈这句话,我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小太妹之路。
外公很得意,在我妈妈面前唠叨:果然是一代强过一代,你当初死都不肯接我的衣钵,还是我外孙女不负众望,一点也不像那个教授老爸,古董一样。
妈妈沉默了半日,死去的爸爸在她心中已经是一道不能泯灭的伤口,外公的话,揭了她的疤。
她当机立断的扯下我手中把玩的手枪,提着旅行包将我重新送回了香港,并发誓有生之年绝对不能让外公这样糟蹋我。
可惜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所以当我牵着妈妈的手,站在法国南部那座豪华的别墅前,韩玄飞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十足的小太妹。
哥常常开玩笑的说起当时的情形:那时候你酷酷的,头发卷得像只小狮毛狗,鼻孔冲天,戴着一副小小的太阳眼镜,身上全是叮叮当当的链子,真的……很可爱!
我没有告诉他,我同样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套合体的白色小西装,手插在兜里,在楼梯口闲闲的向我望过来,唇边挂着清浅的笑,眼中的柔和让人目眩神迷。
我当时便想: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男孩,为什么那么漂亮那么漂亮!
那时候的我很丑,不擅于打扮,又总和男孩子混在一块,身上乱七八糟,连妈妈都说,她一代美人怎么会生出那么丑的女儿来。
面前的韩玄飞,让我自惭形秽。
韩伯父本着爱屋及乌的念头对我极好,亲如己出,韩玄飞便这样成为了我的哥哥。
他总是那么整洁,那么优雅,那么漂亮,他应该站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
为了靠近他,我舍弃了奇形怪状的衣服,开始穿裙子。舍弃了满箱子的飞机坦克模型,开始撑着手肘盯着他弹琴,我把嚣张的头发烫得熨熨帖帖,在他身前身后跑来跑去,甚至努力的不再爆粗口。
妈妈连连夸奖,我家的可可越来越像大家闺秀了。
现在想想,我是一个很容易失去自我的人,心里一旦放了什么人,就会义无反顾的为他放弃一切。
对韩玄飞是这样,对欧阳,亦如此。
可是人还能这样燃烧几次呢?一次还可以死灰复燃,两次……怕是永远熄了。
我为韩玄飞烧了两年,然后韩伯父与妈妈出事了,非常非常老套的飞机失事。
大抵有钱人都是这样死的。
那晚我一直抱着哥哭,他却没有哭,只是不停的安慰我,用十四岁的身躯搂着十二岁的小妹,整整一夜。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了,没有任何链接的纽带了,他是韩家的继承人,我是朱家的。
外公派人来法国接我,那天是哥第一次失控,平日里那么彬彬有礼的人,突然发疯一样抱着我,不肯让我走。
我也受到了感染,只觉得这次分开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外公那边的人没办法,只能让我继续留在法国,等我情绪稳定后再接回英国去。
那座曾经溢满欢笑的房子,便只剩下我和哥,还有一个叫维安的女仆。
空空荡荡。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直到我终于,犯了一个他不会原谅的错……
(三)疼痛
我在慢慢的恢复中,最初持续的低烧终于有所缓解,哥一直执意将我留在家里亲自照顾,他知道我讨厌医院的味道。
那种消毒水的味道,在妈妈出事的那天,闻得太多,以至于我一进医院便会发抖。
孩子已经没了,好在怀孕时间不长,对身体没有太严重的伤害,知道这个必然的消息时,哥一直握着我的手,他怕我伤心,却不料我很平静,非常平静,只觉得有种东西空了一下,而那里,本就已经空了。
所以,无关大雅。
哥推掉了一切事务,只是每天晚饭的时候与肖子杰见上一面,其它的时候,都坐在我床边陪我,喂药或者说话。
维安还是老样子,用法语不停的埋怨我不懂得照顾自己,又回忆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说我太依赖哥了,从来没有长大过,一离开就吃亏。
我含着笑听她唠叨,然后不客气的用法语回了一句:“维安更年期了!好啰嗦!”
“小姐!”她瞪了我一眼,刚准备继续碎碎念,好在哥及时回来,好言好语将那个美丽的法国女人送走。
“这三年来,最担心你的就是维安了”哥折回床前说。
我点点头,“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安心了,我一直想念她的声音”
十年来,维安便如我们的母亲,小心的照顾着这两个身家显贵、却无依无靠的儿女,那段时间真是噩梦,哥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挤压,所有人都欺负他的年纪小。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只是有一天,哥以十六岁之龄登上韩家家主的位置,开始暂露头角,让那些叔叔伯伯对他又敬又怕。
十四岁到十六岁,哥一定经历了许多可怕的事情,可是他从来不说,对着我,永远微笑,永远温柔——只是从此不再弹钢琴,也不再画画。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看了看哥,哥正侧过身为我吹汤,他的侧面柔和得像希腊最完美的雕塑,石白的色彩,承袭了千年的风霜,依旧和润。
他的唇啜了起来,对着手中的勺子轻轻吹着,空气里有股浓浓的鸡汤味。
润泽的唇,厚薄合宜,抿起来的时候,是不容违抗的威严,弯起来的时候,是射进我窗口的那束阳光。
——我知道它的味道。
十七岁生日那天,我曾经吻过他,借着真真假假的酒意,仰头含住了那张诱惑我许久的唇。
哥的脸突然涨红,投向我的目光第一次失去了春日的和煦,变得阴晴不定。
在这样的注视下,吻一触即分,我的舌从他的齿间滑过,薄荷的味道。
然后他霍然站起,有点生硬的将我拖了起来,向包间的来宾说:“我妹妹醉了,我先送她回去”。
我没敢说其实我没醉,那一刻,我真的希望自己醉了。
这样就不会看到他受惊的脸。
这样,就不会被一次次提醒,面前这个人是我哥哥!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法律上的哥哥!
他始终,只是以哥哥的宽容待我而已,我不该奢求什么。
韩玄飞把我抱上车,又仔细的为我扣上安全带,身体俯过来时,淡淡的烟草味铺天盖地。
在他专心开车的时候,我一直偏着头,看着巴黎的霓虹彩灯,酒醉金迷。
静静的流了很久很久的泪,只是哥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我捧着脑袋大喊头痛,哥在门口笑道:“谁让你昨晚喝醉的?以后不准你喝酒了。”
我朝他扔了个枕头,他又极敏捷的接住了,好像这十年来,从来不曾失手过。
……
“想什么呢?”注意到我的失神,哥弯下腰,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头晕吗?”
我摇摇头。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我的发丝,缩了回去。
“来,喝汤”。
他将我身下的枕头垫高,舀了一勺递到我的嘴边。
我没有张口,只是望着他漆黑温和的眼睛,呐呐的问:“哥,你不问我什么吗?”
消失三年,回来的时候竟然流了产,他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吗?他难道不好奇我是不是爱过那个男人吗?
哥的手顿了顿,然后淡淡的说,“只要你回来就够了”。
“……他的手很像你”我说。
哥将碗放回桌上,看着我,很认真的说,“可可,若是放不下,就回去。若是放下了,就不要再提,他欠你的,哥帮你讨回来”。
我的嘴张了张,疼痛就这样突发而至。
腹部有一串电流滑过,如一攒攒细长的针,在体内里横冲直撞,刺得血肉模糊。
冷汗沁了出来,我抓紧床单,无助的望着哥,我喊着他的名字,“玄飞……”
哥慌了,手探过来的时候碰到了桌上的热汤,汤滚在了他的手臂上,滋的一声。
他恍若未觉,仍然伸过手将我搂进怀里,“可可!”
应该去处理烫伤啊,傻瓜……
这是我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四)医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韩玄飞不在身边,维安叫了一声谢天谢地,转身便要出去。
我拉住她的袖子,表示自己没有事,自顾自的翻身下床,想亲自去找哥。
维安宠爱的笑笑,没有阻止,只是为我整好衣衫,又担忧的问了一句,“真的没事吗?小姐晕倒的时候,把大家都吓坏了”。
我又用法语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