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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众勋臣子弟支持,朱云构顿时更是有了底气,他气势汹汹的对那亲军百户喝了一声:“叫你们指挥出来说话,本官倒要看看,这亲军是奉的谁人命令封城!”
话音一落,就见对面亲军一阵涌动,旋即一个壮汉越过人群来到朱云构等人面前,不是那锦衣亲军指挥周保国是谁?
“我便是亲军指挥,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话要与本指挥说?”
周保国单刀直面,突然走出,倒是叫朱云构等人有些发愣。他们倒是听过周保国之名,知道此人是个满人降将,不知为何得了那周士相信重,成了大明天子的亲军指挥使。为此,南京城内没少有议论,都说那齐王糊涂,将个鞑子放在我大明皇帝身边做亲军指挥,不是让皇帝列于危墙之下吗。
奈何皇帝是那周士相所拥立,麾下并无兵将,唯一能依靠的王兴将军又远在广西,宗室带兵的朱统又在广东,这南京城竟是没个嫡系兵马在手,只能由得这周士相一手把持亲军。
朱云构反应过来后,虽对周保国这个鞑子有些不耻,但却没忘了礼数,略一拱手,质问道:“周指挥,你带人将三山门给封了,将我等堵在此处,意欲何为?”
“方才我部下已是说的明白,亲军正在办案,故各处城门都须封闭,以免通虏贼人潜逃出城。”
周保国这两年汉话说得已是极其利索,不过却是带了些粤腔,听得朱云构有些吃力。
“你们办通虏案便办,不让我们出城算什么意思?难道我等也是通虏的贼人不成?……”隆平侯张拱日很是不满。
“你亲军若真是奉旨办案,我也无话可说,但请将圣旨拿来一观,若无皇上旨意,便赶紧将人撤了,今日之事我也不与你们亲军计较,可你若不让,那我便让我爹到皇上面前参你们一本!”
永昌侯徐宏爵的次子徐继业可是约人有急事要办的,这要不让出去,事情可就要耽误了。此人又是个纨绔子弟,不知厉害,想道这指挥不过是个鞑子降将,他爹却是永昌侯,所以没道理怕他,张嘴就斥,竟是要周保国将人撤了。
前面的动静早已惊动后面那些马车上人,见两个侯爷、几个侯府的公子哥外加一个侍郎和亲军的人对了起来,很快这些人纷纷走下马车,群情激昂的涌了过来。有穿官服,也有穿便服,身份也不尽相同,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愤怒,对着亲军的人怒目相视,颇有同仇敌忾的味道。
“你们为什么要挡着我们出去的路,亲军眼里还有王法了吗!”
“这里不是朝廷命官就是勋臣贵戚,你们将我们困住,难道想造反不成!”
“隆平侯,张大人,我等要联名弹劾亲军枉顾法纪,告他们为非作歹!”
更有人在那叫道:“快快将路让开,要是耽误本伯的要事,定要与你们算帐!”
“……”
南京城的勋贵在弘光以前就是一体,降清之后因为都是降臣的缘故,更是相互抱团,如今得定武皇帝宽大起复,正是要帮衬皇帝制衡周党之时,此时见了机会,哪个不上来英雄一下。似乎在这帮亲军面前能吆喝几声,回头在皇帝那便是好大的本钱似的。
周保国冷冷望了人群一眼,并不理会那些人的叫嚷,待他们安静了些才开口说道:“今日全城大索,捕那通虏贼人,城门定然是不开的,至于诸位么,也得配合我亲军办案。”
徐继业听完鼻子一哼,用手一指周保国身后那众亲军:“你不让我们出城,莫不是说我等勋戚也是通虏贼人不成?”
他这一叫,人群中立时走出一个锦衣男子大声道:“徐二哥说得不错,我等祖上随太祖开国,两百多年来对大明忠心耿耿,这指挥却怀疑我们通虏,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话这锦衣男子是洛中伯黄九鼎的长子黄大力,将来是要袭洛中伯爵位的。不过黄小伯爷这么一嚷,人群却一下安静了起来,隆平侯张拱日等人脸色都有些讪讪。为何?因为黄小伯爷说他们这两百多年来对大明忠心耿耿实在是往他们脸上贴金,这在场的一众公侯伯府哪家没在十七年前出城迎过大清兵?当年干出了那么一遭事来,他们再是厚颜无耻,也不好附和黄大力。
周保国嘿嘿一笑,盯着一脸不燥不红的黄大力:“这位是?”
黄大力脑子没转过弯来,昂首便道:“家父洛中伯!”
“洛中伯?”
周保国点了点头,随口吩咐一声:“来人,把名册拿来。”
一亲军镇抚连忙将一名册递上,周保国随手翻了翻,落在第三页,然后抬头皮笑肉不笑道:“你便是黄大力?”
“正是!”
黄大力依旧阔步模样,浑没意识面前这位鞑子指挥使脸色不对,倒是边上的定远侯邓文囿的女婿郭少荣意识不妙,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就听周保国突然吼了一声:“拿下!”
“得令!”
顿时几个亲军冲上。
“啊?”黄大力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凭什么拿我?!”
“通虏!”
周保国嘴中吐出二字。一个亲军一胳膊将黄大力击倒在地,未等黄大力直起身来,两把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将黄大力吓得身子一哆嗦,到嘴的话愣是吓得憋了回去。
人群见此情形吓得目瞪口呆,说黄大力通虏,那是谁也不信的,因为南京城哪个不知道,这黄大力天生胆小,平日顶多调戏调戏良家妇女,逛逛青楼,哪敢干什么通虏的事。当年其父洛中伯黄九鼎往满州江宁将军那使了银子,替他谋了份带兵剿匪的差事,盼着儿子能在大清捞份军功,不曾想,这黄大力却是连军营都不敢去,白瞎了黄九鼎孝敬的银子。
临淮侯李祖述是打小看着黄大力长大,和其父黄九鼎关系也不错,当下颤声道:“你们……不可冤枉人……”
“冤枉又如何?”
周保国冷笑一声,目光却是落在隆平侯张拱日身上,嘴巴一张,喝道:“此人通虏,拿下!”
第962章 一家一家的抄
隆平侯也通虏了?!
前脚黄大力通虏被抓,后脚又以同样的罪名拿了隆平侯,这事情发生的太快,令得在场的一众勋贵子弟都是看愣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一人倒是瞬间明白过来,却是临淮侯李祖述。张拱日被拿下那刻,他心是猛的一跳,暗道坏了,这亲军办的哪是什么通虏案,分明是来办他们这些南京勋臣来的!
“走,快走!”
也顾不上被亲军按在那一脸发懵的隆平侯了,李祖述拉着安远侯柳祚昌之子柳子民就往后退。
“怎么?”
项城伯常应俊的弟弟常应秀也是人精,一见李祖述跑,也醒悟过来,轻拽了下定远侯邓文囿女婿郭少荣的衣衫,微一摇头,后者立时会意,二人把头一低就悄悄往后走。
徐继业这傻纨绔却是脑子缺根筋,见郭少荣他们跑了,竟是暗骂这帮人没义气,亏几家都在一个街上住。瞅着刑部朱侍郎还在那没动,也是气血上头,一脸不平的上前要替隆平侯和黄大力鸣冤,说几句公道话呢。怎想,还没开口,就见一身正义的朱侍郎如见鬼似的猛的往后一退,然后扭头就跑。
朱云构动作太快,快得徐继业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人群中就听有人在喊快跑。徐继业听了那快跑声,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拔腿就要走。怎想,腿动身子却不动,两胳膊早就被亲军给按住了,然后耳畔便传来“通虏”二字。
也不知谁喊的快跑,反正人群当时就炸了。堵在后面马车上的勋贵和官员们只见前面一帮侯伯往这边跑,后面一帮如狼似虎的亲军正在挨个抓人,都叫骇得不轻。车夫们听了各家老爷的吩咐,纷纷打马掉头,你要掉头我也要掉,结果一个掉不了,反把路给堵了。
城门处奔来的亲军这会可不问你是哪个公侯府上的,又是什么与国同休的勋臣,当真是见人就抓,便是赶车的马夫都叫捕了。不少被抓的勋臣子弟和官员在那大声喊冤,或是不知好歹的在那跳脚大骂,惹得亲军是当场痛揍。亲军下手很是毒辣,一个祖父曾做过大学士的官员当场就给打得脱臼,疼得哇哇叫。
亲军有备而来,不止是封了城门,三山街左近各处要道早就秘密布下了人手,这会一起动手,哪个能跑得脱。人是越抓越多,城门附近的百姓但听外面鬼哭狼嚎,吓得谁也不敢出来看热闹。有胆小的甚至想到了去年太平大兵入满城的那三天三夜,哆嗦得连裤子都湿了。
“抓,统统抓了。大帅手令,宁抓错一千,不放过一个通虏贼人!”
望着那帮抱头鼠窜的勋贵官员,周保国一脸狞笑,神情如猫见老鼠般。在南京这些日子,他这亲军指挥也受够了这帮鸟人,皇帝不起复他们倒还罢了,左右不过一帮有钱人,看着不糟心。可皇帝一下把他们都起复,那周保国可真就是不甘了。想他和苏纳都是降过来的满洲,可如今人苏纳不但是新安侯,更是领军大将,这会率军开往浙江去了。他周保国却还是亲军指挥,连个伯爷也没捞着,反而天天瞅着帮不知哪冒出来的公侯在眼前晃荡,这能不窝火么。
……
准备到秦淮河上快活的勋臣子弟和官员们都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材的模样,难得两个五大三粗的。可这当口,就算他生得如猛张飞,又如何架得过一帮大兵。面对如狼似虎的亲军,人群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抱头鼠窜先把这灾躲过去,等事后再到皇帝面前诉苦了。
有动作慢的,唯恐被亲军撞倒在地,拼命的推挤着前面的人。他们这一推,本就乱成一锅粥的人群更是乱上加乱,亲军的人还没到,他们自己倒摔倒了好几个,被惊慌的人群践踏着,欲哭无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往秦淮河快活的可不单单是勋臣官员们,有钱人也不少,结果都叫当成通虏的贼人给抓了,事后能不能从锦衣卫的大牢出来,那可真得看运气了。
三山门前一片乱糟糟,一些拉车的马匹受到惊吓,四处飞奔起来。这一来四下而跑的人群更是叫苦不已。一边闪避着飞驶而来的马车,一边还要躲着旁人,以免被挤倒。
承袭其父赵之龙忻城伯爵位的赵承馥也在人群之中,和他父亲一样,此人也是胖得厉害。说起来,当年弘光帝出逃之后,南京城的真正主事人并非魏国公徐久爵,而是被崇祯皇帝寄予厚望派往南京任勋臣的赵之龙。
自成祖迁都北京以后,这南京城真正掌握实权的只有三人,一为南京兵部尚书,一为守备南京勋臣,一为镇守南京太监,其他六部官员和勋贵不过是虚有其名。魏国公徐久爵虽是开国第一功臣徐达的后代,可只在各种典礼上排班居首,做做样子而矣,根本无法决策任何大事。至于江南士绅领袖,官居礼部尚书的钱谦益,也不过是朝堂上的泥偶,让人看看的。
当年崇祯皇帝派赵之龙离京前往南京任守备勋臣时,特意赐座赐茶,更叫东宫太子和二王并侍,当着三个儿子面对赵之龙说道:“留都根本重地,朕已简用二人,一为司礼太监韩赞周,此人忠诚勤慎,足当守备之任;一为兵部尚书史可法,朕未识面,然人争言其材,朕亦詷得之。今得卿而三,朕无忧矣。然赞周扫除长耳,可法起家孤寒。若卿与国休戚,较二臣更异,知必尽心,副朕委任也。”
只可惜崇祯皇帝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