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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在一块为一事发生冲突,双方都是博学之士,谁也说不过谁,却谁也不肯服输,这时,却要如何分出胜负来?”
吴三桂出了一题,这题不但是出给次子的,也是出给长子的。
“孩儿不知道?”吴应麒很老实,他真是不知道,他想了想,征询的看着父亲,小声道:“要不再请一博学之人做判?”
吴应熊也在想这问题,一时却没办法。如弟弟所言,再请一人作判,可要这两人不信这人判定又如何解,难道还要再请人来判吗?
吴三桂笑容慢慢褪去,盯着两个儿子,正色道:“这时能够解决问题的只是一拳头而矣。”
“一拳头?”
吴应熊和吴应麒双双发怔,父亲这答案未免有点匪夷所思了吧。
“便是一拳头,谁的拳头强,谁就是胜者,谁的话就是对的。或者说,谁的实力强,谁就是对的那一方,输了的那个人,便是再博学,再有道理,但经不住这一拳头,他便是失败者,便是错的。这个道理,你们可明白?”
“孩儿明白了!”
吴应熊和吴应麒齐声道,不管这个答案有多么惊人,但细细想来,却又是那么的真切。这世上的事,往往不就是一拳头解决的事么。
吴三桂很满意两个儿子的反应,这个道理可是他毕生经验之谈。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父子之间气氛有些压抑,他便稍稍缓和脸颊,又问吴应麒道:“除了四书五经,你自己可曾偷偷摸摸看过别的书?”
吴应麒突然紧张起来,不知父亲的话是何意思,有点害怕的看着父亲。
吴三桂见次子这幅表情,一下笑了起来,然后和声说道:“你怕什么,父亲小时候也躲着老师和你祖父亲看其他的杂书呢。”说着又指了指长子吴应熊,“你大哥小时候也常这样呢。”
吴应熊被父亲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吴应麒则红着脸说道:“其他的书,孩儿倒是看过几本。”
“什么书?”
“《史记》与《孙子兵法》。”
“噢?你看这两本书?”吴三桂有些吃惊,想不到一向不爱读书的次子竟然会喜欢看这两本书。
“这两本书都是不错的,你既爱看,回头就让你先生多为你讲解。”吴三桂哈哈大笑起来,随手拿起案桌上果盘摆放的一只黄皮梨摆到两兄弟面前,对他们道:“你们听说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么?”
两个儿子齐声答道:“听说过。”吴应熊又补充道:“儿子小时候,先生都教好几遍的。”吴应麒也点头示意他小时候也听先生讲过好多次。
“嗯。”吴三桂笑着问他们道:“既都听过,那么为父问你们,如果你们是孔融,该如何取梨呢?”
吴应麒脱口就道:“当然取最小的!”
吴应熊却在认真地思索,他知父亲不会突然问这取梨事,肯定另有深意,所以并没有回答。
吴三桂见长子在沉思,便问他道:“应熊,你怎么不回答?”
吴应熊抬头看着父亲道:“父亲,孔融让梨的故事,路人皆知。我想父亲问儿之意绝非让儿也学孔融!如果如此,父亲此问又有何用?只是儿子也并不知道如何做,所以没有回答。”
吴三桂满意点头,赞许道:“你能用心思索,足见你心思缜密,将来可做大事!”
吴应熊脸上很平淡,仿佛没有听到父亲的话一般。吴三桂见了更是大为惊喜,忍不住赞叹说:“得意不快心,失意不快语。我儿应熊果然有惊人之才!”
“父亲……”
吴应麒见父亲一再称赞哥哥,却把自己给摞在一边,嘴巴鼓了又鼓。
“你啊……”
看见次子吴应麒嘟着嘴的脸,吴三桂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说道:“我儿应麒忠厚有加,前途也未可限量。”
“多谢父亲夸赞!”
吴应麒见父亲表扬了自己,才慢慢地舒开了脸,露出了笑容。这时,吴应熊却突然问父亲道:“照父亲之意,儿子该如何取梨呢?”
吴三桂没有回答长子,而是反问他道:“你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么?”
吴应熊答道:“是的!”
吴三桂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之后才说道:“照为父看来,你须要三思而后行。”
第530章 朝廷还想卸磨杀驴么
“不过取梨事,哪里有那么复杂?”吴应熊很是困惑。
吴应麒也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何要三思而行?”
吴三桂道:“为何要三思而后行,却是因为你们必须根据不同的情况,作出不同的选择,而不是一昧做同样的选择。”
父亲的话让两兄弟一头雾水,吴应熊问道:“父亲以为孩儿会碰到些什么情况,又该如何选择?”
吴三桂道:“比如说,在家人之中,碰到这类情况,你该如何办?”
吴应熊反问道:“父亲认为儿子该如何办呢?”
吴三桂没有想到长子有此一问,他愣了下,说道:“儿子须学孔融,取那小梨。”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只是儿子在想,父亲为何让儿子取小梨,而不取那大梨?”
“在家人之中,父母既为尊长,你须有孝敬长辈之心。因此,你不能与父母争大梨!除了父母之外,还有兄弟姐妹,既是兄弟姐妹,你须顾置兄弟姐妹之情,所以你也不能与兄弟姐妹争之!”
吴应熊点头道:“儿子谨记。”然后又疑惑地问道:“若兄弟姐妹要取大梨,怎么办?”
长子的这个问题让吴三桂再次愣住,随即很是不快的斥责道:“身为兄长,你只需记住自己该如何办就行了,至于兄弟姐妹们,由的他们自选。”
吴应熊没想到父亲会突然发火,吓得赶紧答道:“儿子谨记!”
一直在听的吴应麒却问道:“父亲,你叫大哥取小的,那么谁该拿大的呢?是我么?”
吴三桂哭笑不得地看着次子,真不知说他什么。
“除此之外,父亲认为还有几种情况呢?”吴应熊在沉默后却突然又发问。
“还有三种情况。”
“哪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儿子处在众世俗之人当中。”
“那儿子应该怎么办?”
“你应该先取,且必须取大梨!”吴三桂不容置疑道。
吴应熊听后若有所思,接着又问:“第二种情况呢?”
吴三桂道:“第二种情况是儿子处于众圣贤之士当中。”
“那儿子应该怎么办?”
“你应该最后才取。”
“第三种情况呢?”
“第三种情况是你们当中既有圣贤之人,又有世俗之民时。”
“儿子如何办?”
“你应该在世俗之民后圣贤之人前取梨。”
听完父亲的三种取梨之道,吴应熊很是迷茫,似懂又似未懂,他对父亲道:“父亲教儿子此三种取梨之法,儿子觉得其道理太过深奥,不知父亲能否给我解释?”
吴三桂刚要开口,次子吴应麒却道:“父亲,我才不管什么三种情况呢。在我看来,只有一种情况,也只有一种方法!”
吴应熊看向弟弟,问道:“只有哪一种情况,一种方法?”
吴应麒道:“对,在我看来,不管是世俗之人也好,还是圣贤之人也好,都是外人。因此,对我来说,就是在外人之中时,如何取梨。”
“那你怎么取呢?”
“当然取最大的梨。”
“为何?”
“能有大梨取却不取,那是虚伪。我可不愿为个虚名而弃了实惠。”
闻听次子所言,吴三桂眼睛猛的一睁,仔细打量起这个在他看来颇是有点不学无术的儿子。
吴应熊却有些生气,他道:“二弟,父亲要我们分三种情况取梨,怎的到你这便只有取大梨一途呢?”
“不是吴家人,我便只取大梨,难道要让大梨给外人不成!”
吴应麒说的理直气壮。如此一来,身为兄长的吴应熊便更加生气了,他怒道:“父亲给出三种情况,是让我们好生思索,不是让你这般只图实惠取法。若真如此,为何父亲要给三种情况让我们思索呢!”
“父亲其实是希望我们取大梨的,是吧,父亲?”吴应麒没有理会大哥,而是看向父亲。
吴三桂一时语滞,实在是没有办法在长子面前支持次子的见解,虽然这个见解很合他的心意。他之所以出这取梨题让两个儿子参详,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明白何时取大梨吗。但现在看来,次子应麒却是将自己所设统统推翻,一语直指其核心,那便是不管什么情况,都先将大梨取了。这一点,可是深合如今这天下大道的。
“父亲,二弟所言你沉得荒唐么?”吴应熊真被弟弟的话气到了,想从父亲这里得到支持。
“荒唐?或许吧。”
吴三桂有些失神,视线转向长子脸上,淡淡道:“应熊,你想明白了么?”
吴应熊摇头道:“儿子愚钝,想不清其中道理。”
吴三桂也摇了摇头,对他道:“不是你愚钝,而是这些道理有些特殊,非书本之中可以学到的……为父要你在世俗之人当中时,要径取大梨,是因为世俗之人,往往图一时之实惠者较多,而顾及其他者较少。你若置身于世俗之人当中,不能专取大梨,没有得到实惠事小,连存活的机会恐怕都没有了。”
吴应熊奇道:“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吴三桂点点头,道:“正是。在世俗之人中,一切教化都属附庸,唯生存才是根本。你若不懂此理,别说取不到大梨,连小梨你也无法得到!久而久之,你自问还能存活在这世上么?”
“若依父亲所言,儿子直取大梨,那儿子岂不是有辱斯文?”
“斯文能当饭吃吗?”吴三桂笑了起来,“是活着事大,还是斯文事大?你可知这世上有吃不起饭还要装斯文的人?”
“那父亲为何让儿子处于众圣贤之士当中时,要专取小梨呢?”
“圣贤之士往往多虚伪狡诈之辈,他们心中明明有着得到实惠的欲望,却唯恐被人议论而不敢表现出来。因此,你若礼让,在最后取梨,既能得到圣贤之名声,又能得大梨之实惠,何乐而不为?而你若专门先取大梨,虽可得此实惠,必能引起圣贤之士的公愤。换言之,那些圣贤之士的唾沫星子会将你淹死。”
“既然是圣贤之士,怎么会因为取梨小事而对人生怨呢?”
“我儿有所不知!古往今来,尚没有圣贤之士能脱离人间烟火。也就是说,圣贤虽为圣贤,但毕竟是人,是人就得有欲望。圣贤之士图圣贤也是一种欲望。圣贤之士之所以能得圣贤之名,是因为他们的此欲望已压过彼欲望。但是,仅仅是被压着而已,而非消灭,所以,圣贤之人的食欲却仍然存在的。而众人推崇他们为圣贤,是因为他们善于掩饰自己的食欲。
因此,如果你处于圣贤之士当中时,你最后取梨,必然既得大梨之实惠,又能得圣贤之大名。反之,如果你专先取大梨,圣贤之士必然不屑与你为伍,觉得与你为伍会有损其圣贤之名的。这么一来,你必成世俗之人,而世俗之人,自古以来,少有成大器者。如你执意要置身圣贤之中,那圣贤之士必能以唾液淹死你!”
“若圣贤之士都以有损圣贤之名而最后取梨怎么办?”
吴三桂没有想到儿子有此一问,他思索一会,便说:“那时你须看准筐中大梨,然后闭目伸手而取之。”
“这是为何?”
“因为在众人看来,你虽有取大梨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