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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二去的两边也相熟了,太平寇知道蒙古人馋酒,过两日又定下一匹马两坛米酒的价。送酒来时,还多捎上一口猪说是给大伙儿的交情。直感动得草原上的汉子们掉泪:比比满洲人,长毛汉人真是待人公道还仗义,一个天一个地啊!当夜又是欢宴一番,酩酊大醉。
第二天对面城里又来个使者,却是穿着明朝补服的汉人官儿。阿勒塔这次态度好了许多,连忙请那官进帐,奉上马扎坐着说话。那官拱了手坐下,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书信来交给自己,阿勒塔接过打开一看,字却是一个也看不懂。
那官看这蒙古佐领倒拿着信,不知在看些什么,当下不禁莞尔。咳嗽了一声便道:“我们大明皇帝是佛爷,连蚂蚁都不肯踩死;我们家兴平伯虽是武将,也是吃斋礼佛惯的大善人。这次两国打仗,本来就是各为其主,不怨你们蒙古人。那满洲人却是太可恶,便是败了等死,也是他们多吃你们少吃,是何道理?我家伯爷看你们平白跟着那满洲人在这挨饿忒是可怜,便叫本官来传个话与佐领。肯来投我们太平军的,伯爷便当他是自家子弟,绝不学那满洲人偏心使坏。官还是官,兵还是兵,平日都有白花花的米面吃,隔三岔五还会赏给酒肉吃。不瞒佐领说,我太平军里就有不少满洲人,凡是做事卖力的,伯爷都给了大官做,快活的很。佐领也是好汉子一条,何必给他满洲人卖命?若来投了我军便是反正首功,少不得一个参将做做,不比饿死在这里强?!”
阿勒塔听那官所说,觉得颇是有理,然而一想清朝法度森严,却又不敢答应。那汉人官儿微微一笑,好像知他心里所想何事,又开口说道:“佐领是怕满洲人害你家人亲眷吧?无妨,到时候佐领改换我大明衣冠,剪去辫子,换了名姓,谁知道你是蒙古人?便是以后知道,又怎么分清你们是科尔沁,巴林还是兀良哈的?这回济度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掉,到时候报上去全军覆没,满人朝廷还少不得给各位家里一份抚恤银子呢?……这事嘛,说白了,只要佐领你自己不说,我家伯爷不说,佛爷不说,又谁能知晓?”
“唔…”
那官儿的话让阿勒塔心动万分,虽说清军还能撑上些时日,可只要援军不至,肯定是撑不住的。那满州王爷要是死了,就算他们这帮蒙古人有命能跑回去,满洲的朝廷能饶得了他们?
思来想去,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就这么反了,还能给娃娃们指条活路!
阿勒塔计较一定,便让儿郎取了酒来,拿刀子割破手心,挤血滴入酒里端给汉人官儿。那汉官也不是孬种,也拔出匕首划开手心化了血酒。当下二人哈哈一笑,便轮流歃了血酒为盟,定下大事。随后阿勒塔便率手下近四百蒙古兵反正。太平军那边,镇将铁毅亲自开门相迎,杀猪羊设宴款待。当晚,庆幸保住命的蒙古人弹冠相庆,个个喝得东倒西歪,却是早把碣石卫的旗主和满州王爷抛到脑后去了。
第453章 头不戴清天,脚不踏清地
清军南北消息不通,太平军却是通的。惠州方面的第二镇、第三镇每天都有消息经由靖海所的水师送来,得知陆丰那边一个生员出城劝降了一个蒙古佐领,得了三四百蒙古兵带马来投后,周士相不由对那生员生了兴趣,命陆丰那边把此人资料送来。
陆丰很快就将那生员资料送上了来,此人姓董名常青,惠州长宁县生员,清军入广东后不愿食清栗为异族效力,便发誓言“头不戴清朝天,脚不踏清朝地”,在家乡造了一只船,偕母坐在船里,泛于河上隐居而生,吃穿都是由乡人买来后送至船上。
清廷委任的长宁知县知董常清事迹,生了敬重爱才之心,以保其一个举人功名为条件让人传话叫他上岸,董常清却不予理会。知县也不恼,生了一计,让衙役直接将人绑来,只要董常清上了岸,便算破了当日誓言,再以功名利禄相诱,晓之以理,劝之以情,实在不行就拿董常清老母要挟他。几管齐下,不怕董常清不就范。
不想此事却被县衙的人透露给了董常清的乡人,董常清知道消息后连夜带老母浮舟避往他处。绑人不成反把人给逼跑了,长宁知县哭笑不得,知逼不得董常清,遂作罢。这知县也是个心胸大度之人,未因此事生了害董常清之心,其后几年反倒刻意保全,若非如此,董常清这等不肯剔发不肯易服的读书人早就被清军捕来杀了,除非你跑到海上去,要不然江也好,河也罢,总是逃不出清兵手的。
自永历二年始,董常清整整十年未上岸一步,从青年成了中年。整整十年,他无日无夜不在盼着大明王师重回广东,却始终不得见王师,直以为此生再也无机会踏岸,不想却有乡人前来相告,惠州城头再次打出大明旗帜!
乡人相告之后,董常清于船头放声大哭,那刻,心中更多的不是因为大明军队的出现而激动,而是心酸——孤独等待十年的心酸。
其时长宁仍被清军控制着,惠州局势并不明朗,母亲又年老,所以董常清不敢轻易上岸。董母却劝他立时上岸去投惠州明军,不论明军这次能否支撑,总要去投了效力,免再遗憾终生。对于儿子的选择和坚持,董母从来没有责怪和埋怨过,她虽一介女流之辈,也知家国大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儿子考的是大明的秀才,不是他大清的秀才,所以儿子选择要为大明尽忠,做母亲的自然没有二话。这世上做大清顺民的太多,也不差他母子二人,便叫他母子为朱家皇帝尽个忠吧。
董母乡间女人,嫁与董家才几年夫君便病死,她一女人拉扯儿子,被人骂作克夫星,真怕有一日会叫宗族吃了他夫家的绝户饭,将自个卖到他乡给别人做老婆。那几年,董母活得真是担惊受怕,直到儿子考上秀才,董母才终是将压在心头十多年的心事放下,也算是扬眉吐气,敢直着腰身在董家族人面前大声说话了。这一切,只因为儿子考上了秀才,考上了大明朝廷的功名。董母念着大明的好,儿子读的是圣贤书,圣贤可没叫人去剔发替异族卖力,因此她坚定的站在儿子身边,选择和儿子一样不戴清朝天,不踏清朝地。
在母亲的力劝之下,董常清终是踏上了十年未踏过的陆地,在乡人的掩护下前往惠州投军,这一路无惊无险,顺顺利利就到了惠州,且成功投了军。不想惠州总兵胡启立却对这个在家乡名声很大的生员并不重视,一点也没有重才之心,只随意打发董常清在军中做个文书,负责钱粮来往的计支。
这文书但是识字的就能做,甚至于店铺的伙计也能当得,胡启立如此安排忒是叫人寒心。不过董常清却不嫌,也没有因此心生怨意,反而将职事做得很认真。后来潮州清军进攻惠州,董常清便跟着送粮的队伍到了陆丰城。在城头,他看到了潮州兵是如何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看到城中的惠州军是如何胆怯畏战,再之后,他看到了潮州清军又是如何望风而逃,又如何被追着一路逃奔潮州的,这一切只因为那支从广州来的太平军,那支斩了尚可喜,杀了哈哈木,屠了满城的太平军。
清简亲王率领大军前后攻了陆丰三次,危急时候,董常清不顾自己文弱之身也上城助战,他不知如何拿刀杀人,却知将城下的大石往城上搬。石头很重,董常清力气却不大,抱着走在城道上很是吃力,走不得两三步便要停下歇歇喘会气,可便是这样,他也始终咬牙坚持着,直到将石块搬上城头,转头再下去帮。看到伤兵他也能上前和民夫一块帮着抬,一开始,他见不得血,吐过几次,再后来却是习惯了。
第二镇的旅校于世忠无意看到了生员打扮的董常清,当时很是惊讶,他还从没见过一个读书人和民夫青壮一样在那使劲干活,一点不嫌累不嫌脏。于世忠找惠州军官问了董常清,军中有长宁人立时便将董常清不戴清朝天,不踏清朝地的事迹告知,于世忠大为佩服,认定这人有大材,便将其引荐给镇将铁毅。
铁毅自己不识字,但知道自家大帅是个秀才,所以他便很敬重秀才,和董常清交谈几句后见其应对自如,也无寻常读书人见自己时的卑微,偶尔还能就战事说几句颇为针对的看法,心下自然起了欣赏,便要他在镇中参谋。
蒙古佐领阿勒塔领着手下娃娃在城外烤马肉喝酒唱歌,城上太平军没一个当回事,董常清看了后却沉思开来,第二天便找到铁毅,提议派人出城和蒙古人交换军马。
铁毅很惊讶,蒙古人有马能杀了吃,怎会和太平军交换米面。董常清却道那马肉其实是吃不得的,煮不烂也消化不了,若长期食用,势必积在腹中不得排出,最终活活胀死。《本草纲目》中写得很清楚,马肉有毒,气味臭,无法排,故而蒙古人轻易是不吃马肉的,除非是逼入绝境。显然,城外的蒙古人是到了绝境了,要不然他们不会杀马来吃。这陷入绝境的人但能有吃的,便不会在乎其他,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若是有选择,他们是不会甘心被活活胀死的。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铁毅同意了此事,结果被董常清说中了,蒙古人真的愿意拿战马交换米面,哪怕交换条件被克扣到极点,对方仍是咬牙认下来了。
做了两次米面换战马的交易后,董常清又大胆提出趁势劝降蒙古兵,有了上一次的成功,铁毅自然不会反对。董常清自请出城,为了让自己更像个劝降的使者,他请人赶制了明朝官员的服饰,穿在身上便出了城。结果一番言语下来,蒙古佐领阿勒塔果然愿降,让太平军平空得了三四百蒙古兵外加几百战马,让铁毅乐得合不拢嘴,直赞董常清乃神人也。
周士相要铁毅将董常清资料报去时,铁毅顺便将董常清的一句话带了过去,这话便是“鞑兵已陷绝境,不妨以心战攻之,许以虏酋一人死而活全军,鞑兵为求活必杀虏酋,则伯爷不费吹灰之力可得数千鞑兵效命!”
第454章 取舍
蒙古为鞑,满州为虏(奴)。
董常清这话显然是劝周士相趁清军粮绝,军心不稳时派人劝降,而允这些蒙古兵投降的条件则是济度人头。若劝降成功,则不仅可立即解决这场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战事,也可让太平军一下猛添数千蒙古兵,令得太平军骑兵无论是规模还是力量都迅速膨胀壮大起来。
骑兵和水师一直是周士相的心头病,水师那边虽建了水营,可短时间内却没法形成战斗力,若不是有郑成魁相助,甚至于这次大规模的海运都不能成功。而郑成魁是陈奇策的部将,并非他周士相的部将,所以哪一天要是郑成魁部离开太平军,太平军的水营还是不可能独当一面使用,成为一支可以决定战事的水上力量。
水师的发展和营建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建立的,也绝不是仅仅将船造出来,招募些水手打出旗帜就能派出去打仗的。若这样也行,清军就不必大规模招降明军水师,更不可能连海上的盗寇也要拉拢招安,如前广东水师总兵梁标相就是海上巨盗,尚可喜为了拉拢他对付明军的水师,许出的条件十分优厚,甚至在其接连被明军水师重创还委以重任,要什么给什么,只为对方能够替他对抗明军的水师。可最后,梁标相却是在水师大营被太平军焚毁后拍拍屁股领着残部就出了海,至今也不知在哪儿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