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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毅跳出来,邵九公也跳出来,葛义真急眼了,可让他更急眼的是邵成国这个家伙也一脸气愤的冒出来嚷道:“我们骑兵营也不是后娘养的,我这回得替死去的兄弟报仇,这头阵我打了,谁也别跟我抢!”
“你们!……”
“……”
周士相和秦智生只聚精会神的盯着地图看,不理会葛义、蒋和、邵九公他们的争吵。他明白,葛义他们当着他的面急着要打头阵,并非真是要抢什么功,而是让他这大帅知道他的部下们没一个怕死的。
“神湾!就是这里了!”
周士相的手指按在了地图上,转头和秦智生目光一碰,两人都是对视一笑。
见状,邵九公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争吵,好像彼此都有默契般一齐看向周士相。
“决战地就在三乡的神湾!”
周士相直起身子,环顾众将,下了命令。
“步军右营和步军左营一齐打头阵,你们在河东列阵,边打边退,控制战场,把鞑子引到神湾去!”
“待鞑子骑兵被引到神湾后,亲兵营和骑营负责阻击后面的绿营兵,务必不能让他们也进入神湾。”
“水营把人运到后,立即迂回清军后侧,拆掉沿途桥梁,从后面夹击绿营。”周士相不忘交待水营营官唐正兵,“要是你的人打不过绿营,便退到船上,不让他们渡河就行。”
“那我们辎重营怎么办?大帅,我的人也是能杀敌的!”见周士相没有点到辎重营,赵四海急了。
周士相看了他眼,点头道:“这一仗所有人都参加,辎重营和步军左、右二营一起行动,凡是能拿刀的都参加战斗。”
“好!”
赵四海有些激动,他的辎重营终于能和鞑子见仗了,虽说不能和步军左、右二营比,但他的人也不是纸糊的!
“咱们有过两次在鹿头河设伏的经历,哈哈木肯到神湾,他就不怕我们再给他来一下?”铁毅有些担心,以为周士相这次还是要在神湾设伏,万一哈哈木不上当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一定会去的!”秦智生回答了铁毅的疑惑,“因为神湾是一处长十几里、宽六七里的滩涂地,此地地形最利骑兵作战,所以咱们一旦退到神湾,哈哈木不可能不进去追我们的,除非他不想一举击败咱们。”
秦智生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铁毅更加困惑了,他问道:“既然神湾适宜骑兵作战,咱们干嘛要把哈哈木引过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邵九公、葛义他们也是大为不解,这个安排岂不是扬了鞑子的长处,让他们占了地利,得了便宜?
秦智生笑了笑,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当地百姓要叫这片滩涂为神湾吗?”
众人自是不知,均是摇头。
秦智生道:“因为这个地方人进去之后就不容易出来了。”
“为何?”
众人都是稀奇,世上还有这地方?
“此地原先是海滩,百年前海水才退去露出滩涂,不下雨还好,一下雨这滩涂就极易将人陷进去,如沼泽一样,全是泥淖地,人走在上面都要提着膝盖万分小心,一不小心就会被淤泥吞没,所以当地人畏惧此处,将之称为鬼湾,后来又觉是对此地不敬,改称神湾。人在这地方都难以活动,这马要是陷了进去,哼哼,想再拔出马腿可就难了。”
邵九公眼前一亮:“真要是这样的话,鞑子兵岂不是跟咱们一样都成了步兵,如此一来,咱们就好对付他们了!”
“只要鞑子的战马都陷进去,那马上的鞑子就任咱们砍了!”葛义也是两眼冒光。
“不过咱们同样也会陷进去啊?”
“你傻啊,咱们先到那里探几处能走的地不就行了,等退的时候直接往那些地方跑,鞑子又不知道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等他们陷进去了,咱们再回头收拾他们!”
“对,就这么办!”
“我们知道神湾进不得,哈哈木不知道!看到一处能够发挥他满八旗骑兵作战的地形,我军又尽数退了进去,他哈哈木昏了头才不追进去!”
周士相重重一击掌,只觉得血在腔子里头翻腾,“八千多人对付一千多没马的鞑子兵,胜算有多大,不需我再告诉你们吧!”
葛义轰的一声道:“大帅放心,要是这样还赢不了,末将自己抹了脖子!”
“对,我们自个抹脖子!”
有神湾这块宝地相助,诸将对打败哈哈木信心更足。
“我不要你们抹脖子,我只要你们杀鞑子!而且我会和你们一起杀鞑子!”周士相负手走到河边,下了最后一道命令:“此战,杀尽鞑子方罢手!”
“杀尽鞑子方罢手,杀尽鞑子方罢手!”
诸将轰然响应。
“现在,各营立即组织登船,拂晓之前必须赶到神湾,黄昏之前,我要看到哈哈木的脑袋!”
第356章 敌袭
拂晓,三乡,一队队清军的出现打破了黎明前的沉寂。
充作前锋的探马或十几人一队,或几人一队,不时从路上飞奔向前,马蹄所过带起一块块巴掌大的烂泥,向着路边草丛飞射而去。
相较探马的不惜马力,大队而来的清军却都是下马牵着马前行,人人走得大汗淋漓,脚下也是深一下浅一下,膝盖往下全是泥巴,往上也是一块一块的烂泥。脚下的靴子重得不得了,每抬一下都十分吃力。
连夜赶路令得清军上下叫苦不迭,夜里视线本就不清,这道路更因为下过雨的原因变得极其难走,稍不小心就会滑倒在地。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清军将辎重和民夫都丢在了后面,力求轻装疾行,只在马上带了两日口粮。但即便如此,走了大半夜,清军也不过才赶了十来里路。
靖南将军哈哈木的眉头深锁着,他很不满这个行军速度,什么时候八旗儿郎变得这么不能吃苦了,想当年他跟随太祖、太宗皇帝征战时,那是冰天雪地一夜疾行百里也绝不叫半分苦的,甚至还能立即和明军交战,打得他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尔今这些子弟却不过才走了十来里地就叫苦喊怨,当真是不成气得很,他们身上哪有半分满州勇士的样子,比之他们的父辈差得不能再差,八旗的脸面当真是叫他们丢光了!
哈哈木心下着恼,传令下去加快行军。
“加快前行,加快前行!”
佐领以下的军官们顾不得疲倦,前前后后的奔走着,约束着部下,催促着他们,但效果却是不佳,只不过将速度稍稍提快了那么一点。
见状,哈哈木握着马鞭的手有些发抖,愤怒的在抖,良久,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入关十多年,满州将士在汉人的地盘上的确变得松懈了,就是他的体力也不如从前了。
这些年和明朝军队的大小战事,多半靠得都是汉军和绿营,新生的满州子弟上战场的次数越来越少,更多的是用来威慑汉军。当年亲王尼堪在湖南战败后,朝廷更是再也不敢轻易动用八旗子弟和南明主力交战,只让汉军和绿营承担和南明军队作战的重任。这个策略的确能够保存满州子弟的元气,毕竟满州子弟太少,和汉人庞大的人口比起来,满州的人口少得吓人。但是朝廷越是舍不得满州子弟上战场,满州子弟就越是得不到磨炼,等到能打的都老了、死了,下面那些吃不得苦的子弟还能上战场,还能震得住那些从尸山血雨中杀出来的汉军?
根本要是弱了,枝干可就反客为主了!
哈哈木对朝廷的决策感到担忧,担心将来那些强悍的汉军会窥破满州子弟的虚实,造起大清的反来,那时,朝廷不知拿什么来镇压他们。
想得有些远了,哈哈木再次叹了口气,远远瞥见噶来道噶正在鞭斥几个走得慢的子弟,他苦笑一声,鞭子可抽不出好汉来。
好在虽然行军速度快不了,但不管从哪个角度判断,太平军都没有这个时候出击的道理,毕竟清军有三路,无论贼秀才选择出击哪一路,他的老巢都会被另两路清军端掉。失去了老巢,太平军也就无处存生了。
视线投向几十里远外的香山县城方向,哈哈木估计贼秀才还在香山城拼命督促手下的流寇们修补城墙,准备固守,想重演新会的奇迹。
可惜,香山不是新会,贼秀才这一次插翅难飞了。三路清军合围之下,太平军没有翻盘的任何可能。
正因为基于贼秀才不敢率兵出击,加上沿途没有发现任何太平军的踪迹,哈哈木才断定太平军的主力在香山固守,所以他才敢夜间行军,不惜一切赶向香山,甚至将精锐的亲兵只作为尖兵探马使用,而不是留在身边作一支最精锐的机动兵力使用。
哈哈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太平军围困在香山城下,让他们无法流窜,等到左路和右路赶到,便是太平军和贼秀才覆没之时。
前面的探马撒出了几里去,一程程的接应,引导着清军大队人马前行,每到一处路口,他们就会停下来搜索警戒,将前面的道路交给后面的探马,如此交相掩替,只到大队人马可以安全通过。
鉴于太平军曾经两次利用地形设伏,这一次哈哈木做了万全防备,根本不担心会重演塔音布的悲剧。
大队大队的满州骑兵从道路上经过。小路崎岖,泥泞不堪,人马不可避免的挤在一团,不时有混乱发生,严重影响行军的速度,急得各佐领直跳脚。
在等着前头队伍通行的时候,后面不少已经走得精疲力竭的满州兵干脆将马拉到路边,或靠在树上,或坐在草地上,取出皮囊里的水大口喝着。要是正好附近有积水的水塘,他们便将战马的四蹄洗刷一下,减轻爱骑的负担。尔后才会去洗他们的靴子,这一点倒是让哈哈木有些欣慰,满州子弟再是松懈,也还是知道战马的重要性。香山这鬼地方虽然不利骑兵行动,但是他也无意无挥满州骑兵的机动性,他只要能震摄对手不敢出城就行。
前方数里处的一处路口,十几个充为探马的满州甲兵站在路口,他们都是靖南将军哈哈木的亲兵,比之后面的牛录都要强悍得多。虽然在等侯,但他们一点也不懈怠,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态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队伍中一名满州兵突然有些尿意,他和同伴说了声,便要到林中去尿。刚走到林边,却听后面突然传来嗤嗤声响,他疑惑的转身去看,却发现一个喷吐着火星的竹筒不知从哪里冒出,扔在了同伴中间。
什么东西?
突逢变故,依特西林只是呆呆的看着,嘴巴张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轰隆”一声炸响,无数铁钉破空声响直直地从竹筒中四下飞射!
扑哧一声入肉闷响,一枚铁钉从一名满州兵的脖颈上穿过,他喉咙准备呼喊的话语,变成了鲜血从两头飙射出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按住伤口,可是那血怎么也止不住,只能徒劳的捂着脖子蹲在地上,尔后双膝一软跪倒在那,再接着身子往前一倾,脑袋重重落地,就那么跪在地上,但见鲜血从他脖间喷射,发出“嗤嗤”的声响。
“敌袭!”
依特西林反应过来,一边大叫,一边手忙脚乱的取出腰间号角,对着天际吹响起来。
号角声响起,几处路口的清军探马全部响应起来,在马下的翻身上马,在马上的抽刀张弓,一个个号角也同时吹响。
“呜呜!”
“前方吹号,有敌袭!”
听到号声的清军大队立即行动起来,整支队伍从前到后如一条地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