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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气的逼近他们,胜利便将属于我曾士成,属于我平南王,属于我大清,属于我为大清而战的每一名勇士!
“啊!……杀!”
曾士成兴奋的吼叫连连。
“杀!”
四百多尚氏本家骑兵也发出震天的吼叫声,他们嗷嗷叫唤着挥动着手中的长刀,不顾一切的向着那些在他们看来已经吓得动都不敢动的太平军冲去。
南蛮子打仗就是靠火器壮胆,可南蛮子的火器根本不顶用,只要打响就变得跟烧火棍没有区别,更何况对面的南蛮子根本没有火器了!他们是在束手等死!
几乎每个冲锋的清兵都在想同样的事情,那就是只要冲到那些太平军面前,之后,他们就可以快意的收割对面的人头了。
没有人想到他们会失败,因为那不可能!
……
清妖来了,清妖来了,他们的马好高好大,马踏得大地都抖动起来了…
从来没有和骑兵交过手的太平军士卒人人紧张,他们不可能不害怕,上至周士相,下至普通一兵,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绷得紧紧的,近乎僵化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只求生的本能使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
但他们已无路可退,身后是他们的父母妻儿!
“和狗日的清妖拼了,和狗日的清妖拼了…”
新会差役黄四的牙关上下抖动得厉害,以至于他的嘴巴都不敢闭紧,只能张得大大的,免得舌头被咬到。
黄四是原清廷任命的新会知县黄之正从老家带来的族人,太平军攻破新会后,黄之正在县衙里放了把火自杀,黄四没逃掉成了太平军的俘虏,随后被押去修建城墙。算他命大,几日地狱式的劳力做下来竟没被累死,等到清军攻城,太平军因为缺人手便将他们这帮差役连同俘虏的清兵一同补充进了太平军。几月困守下来,当初新会县衙的十几个差役就活了三个下来,黄四便是其中之一,现在也因为之前的小旗头战死给升做了旗头,也算是太平军的一名军官了。
黄四是孤身一人跟黄之正来的新会,这两年挣得钱光吃喝嫖赌了,一文也没攒下来,更别提娶妻生子了,所以身后的新会城中没有他牵挂的人。但或许是去年清军在城中造的孽太深,以至于光棍汉黄四也见不得新会再破,所以他虽然很害怕,可仍然坚定的握着长杆站在那里,心头反复念叨着和清妖拼了。
太平军的队伍中,和黄四一样孤家寡人的太少,毕竟太平军一路过来行的是裹挟手段,男人到前营当兵,女人孩子到后营生活,因此太多的太平军士兵不得不拼。
年纪大的,年纪轻的想得都是同样的一件事——我死了,谁给我爹娘送终;我死了,谁养活我的老婆孩子。
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我要活下来,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妻儿叫清妖祸害了!
来吧,狗日的清妖,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没有人愿意死!
在这个时代,民族大义都是狗屁,国家之说更是飘渺,唯一现实的就是家!
家大于一切,家的利益大于一切!
什么是家?父母妻儿所在便是家!太平军就是家!
周士相从不跟他的部下们说什么大道理,什么民族国家,起事时,他告诉大樵山那帮人,他带着他们是为发财,是为做大官去的!现在,他告诉他的部下,活下去,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为父母,为妻儿!
有家才有国,无家便无国。人活着,首先是为了家,其次才是国。如果不能为了亲人而战,那何须为国而战!
士兵们也是人,是人就有家,是人就想家,家中有爹娘,有老婆孩子!所以为了他们,必须活下去!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死战到底!
懦夫,活该家破人亡!
而只有活下去才能发财,才能做官,才能顿顿吃饱饭,才能让妻儿老小过上太平日子!
……
数百骑兵的冲锋在平地上如同惊雷一般,蹄声所至,使得当面的太平军倍感压抑。这是步兵面对骑兵天生的恐惧,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化解!
清军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高高在上的骑兵,目中无人般狰狞的冲杀过来。
二百步、一百步、六十步、三十步…
清军越来越近,近得人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都不要怕,不要动,听我号令!”
周士相再次叫喊,他的右手紧紧握着长刀,左手却死死按着一个面色苍白,浑身哆嗦的士兵。
“清妖上来了!”
对面的清军终于冲了过来,他们分成了三股,当中一股径直奔着近卫营而来。他们对近卫营用大车架组成的防御圈视之未见,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笔直的硬冲了上来。
终于,周士相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拿长杆的,给我竖!”
煎熬的等待之后,士兵们等来了千户大人的命令。
瞬间,外圈那些手握长杆的士兵竖起了自己手中的长杆,削尖的棍头直指那些蜂涌而至的骑兵。
“什么东西!”
突然出现的尖木令冲在最前面的清兵们一脸愕然,但愕然很快消失,望着那些削得尖尖的木头,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也瞬间白了。
可是一切太晚了。
“吁!”
晓得厉害的清兵们纷纷打马,他们想要避开那些尖木。然而正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个道理,此刻的他们,根本没有迂回的空间,更没有时间。
曾士成的脸黑得难看,他不是傻子,知道那些突然竖起的长尖木会对他的战马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可恶的南蛮子,真狡猾!
“退,退!”
曾士成再勇猛,他也不会蠢到自己想死,他惊惧的大叫着,拼命的勒着马缰,然而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他能做的便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坐骑一头扎在那根冒着寒光的木头上,然后整个人抛物线般摔进了大车架后面。
战马,是有灵性的动物,也有生存的本能。
如急刹车般,几匹战马生生的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可是整个身体却还是继续向前冲去,不偏不倚的撞向死亡之尖。
有一匹战马因为止步的动作太急,直接断了前腿,一头载倒在地。马上的清兵哇哇乱叫被甩进太平军的防线内,重重的撞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阵阵“噗哧”声中,很快便有十几匹战马被太平军用尖木直接捅穿,马血如人类大动脉破裂般狂喷而出,溅在太平军士兵的脸上,腥而热。
战马的悲鸣声响彻战场上空,马上的骑士被惯性重重的摔倒在地,没等他们爬起,便被身后同伴的马蹄踏成烂泥。
近卫营的大车圈防线前乱成一片,连上最前面被直接捅穿的战马以及后面撞上同伴的清兵,几十名尚氏本家兵直接被报销。他们的尸体连同马匹,堵住了后面同伴前进的道路。
进不得,退不得,乱。
第242章 决战(十二)
“狗清妖,受死吧!”
黄四狠狠一刀将个摔到面前的清兵甲衣撕开,不待对方抬起头来,利刃就捅进了对方的心窝子。伴随着鲜血喷射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令得黄四十分满足。
清军的混乱仍在持续,大车圈四周到处都是坠马的清兵,除了极少数走运的,余者都是一头落在车架后面,转眼就被扑上来的太平军结果性命。
虎捷营、雄威营那边,清军的冲击仍在继续。场面太乱,四处都是身影,耳畔尽是喊杀声,周士相也无法看清雄威、虎捷那边的战况,但见二营那边清军四下奔走,想来双方都在厮杀,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来。
没有出现一触即溃的场景让周士相心安,也不容多想,挥刀就想一名被卡中大车架中的清兵扑去。
仗已经打到这份上,谁都要拼命,多杀一个敌人就多一分希望。至于江上的水师,周士相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已经认定水师将领是个王八蛋了。
……
“弓箭手,弓箭手!”
督战的都统秦国成见势不妙,急忙召唤箭手,欲从外圈压制太平军。随后跟来的汉军旗兵却是束手无策,无他,平南藩下乃是当年辽东作乱明军改编而成,又皆以火器为利,战死桂林的定南王孔有德更身负为清军造炮重责,因此三藩军下建制并无箭手。没有箭手,自然做不到骑射,只能硬拼硬打垮对方了。
“用火铳射他们!”
慌乱中,佐领向国魁领着百多旗兵赶至,内中有数十铳手,也不待都统发令,急吼着就带人往前顶。可一时之间又没法从本家兵的阵列中前出,只能在后面不断的喊叫要前面让路。
另一边,上百本家兵正纵马狠冲雄威营的防线。没有大车架的牵制,又没有如近卫营那般以长杆制敌,仅凭营盘和几处残存栅栏做掩护的雄威营渐渐不支,两处缺口很快被清兵冲破。正中指挥的百户邵九公见清军冲了进来,连忙带着余下的人边打边退。因地面障碍物较多,清军骑兵无法驰骋冲击,也只能放缓马速兜圈砍杀败退的太平军。邵九公见清军四下兜马,己方根本无法抵御,心生退意,欲率残部退至近卫营防线,怎料镶蓝旗汉军协领王保国此时率300多旗兵杀至,一下就断了邵九公的退路。
王保国麾下汉军旗兵先前就与太平军厮杀近一个时辰,凭借悍勇硬是将太平军阻在第三道防线外,此时有骑兵相助,战局又较清军有利,一众旗兵哪个不卖命。200多旗兵加入包围雄威营的战圈后,很快就弥补了骑兵无法冲速的劣势,凭借兵力优势加雄威营残布压缩在一处不足百平方米的地域内。
雄威营两百多残兵被死死的压缩在一个小圈中,无时无刻不承受清军的冲击,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
自知无路可退的雄威营残兵却咬紧牙关死死抵挡清军的进攻,欲图用自己的生命为友军和身后的亲人赢得生的希望。
邵九公也是豁出去了,左右无生还之理,不如索性拼他娘的。
虎捷营那边战况虽比雄威营要好,但也是勉强支撑。百户秦智生依托地形一边组织防御,一边组织数十名身手灵活的士兵在外圈纠斗清兵,双方杀伤数量倒也相当。但若清军步兵涌入战局,兵力单薄的虎捷营恐怕终将落败。
……
大车架组成的防御圈内,周士相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叫嚷什么了,但他肯定,从他嘴里出来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混战不需要什么指挥,近卫营上下都知道取胜的关键是绝不能让清兵突破大车架,因此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即补上,不论付出多少人命,他们也不能让眼前这道由大车架组成的单薄防御圈被清军攻破。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近卫营士卒们奋力喊着,用力挥动着武器,任凭鲜血洒在自身,他们在拼命。
困兽犹战。
陷入重围的邵九公记不得被自己砍下脑袋的清兵有多少了,他只知道,他的胳膊酸痛得要命,每挥落一刀,身体的力气就好像衰弱一分。再次挥刀砍下半截马腿后,邵九公虚弱的站在那里不断的喘着粗气,身边的部下已经越来越少。
两名江西兵牢牢护在邵九公左右,他们的身上满是鲜血,也满是刀口。
秃子蒋和的伤势很重,被尖桩剌穿的左脚板血淋淋的一个大窟窿,看着就吓人。无法动弹的他和几名伤兵斜坐在一个帐逢边,拿着几杆被清军丢弃的火铳对着前面的清兵轰射。每轰响一铳,他就红着眼睛在那啊啊大叫,却谁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