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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时候,宿字大旗虽然还飘扬在内堡的上空,却是已经完全纳入了淮军火炮的射程之内;
为此,猎兵队内部还掀起了一场超距离的打靶竞赛;虽然没能如愿的击断旗杆什么的,但也给目标更大的旗面,不断增加了些许大大小小的破洞。
因此,在初步控制住局面之后,我也得以在前呼后拥的亲直卫士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踏入了满地残垣和废墟的千金堡中。
虽然,按照事先的约定和默契,不能取得攻进洛都城的荣耀和风光,但是正所谓是打草楼兔子,能够俘虏或是击杀一个北朝的顶级元老,也是一件聊以自慰的战绩和成果了。
毕竟,宿元景这个名字,我可以是从河北一直听到了安东,又从安东听回了淮东,北朝的许多大事件,这些年发生的许多事端和变故,可都是与这个名字或多或少的联系在一起的。
不过,在此之前先得解决第二道墙垒内的最后一点麻烦和妨碍。看着咫尺镜里那些,黑压压的躲在各种建筑和工事背后,惊慌、惶乱、失落与决绝的面孔。
而在对峙的最前列,以施恩为首的一些前北军将校,也在用铁皮筒子大声的喊话着,让他们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响和动静。
“把火炮推上来,装散弹……”
我有些平淡无波对着,随行的炮团都尉杜疏朗吩咐道。
“打了再说……”
当一轮十几组炮声轰鸣过去之后,迎面轰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尸横遍地当中,第二道墙垒内剩下的敌军,就迫不及待的在惨叫和哀呼声中,声嘶力竭告求起来。
“停下……”
“我们降了……”
“还请速速停手……”
“我们马上就投降……”
随后,哪怕最后一道城墙上不停传来的叫骂和喝斥声,但是几十个血肉模糊的人头还是被墙外的北兵给抛投在了地上,算是他们的投名状和解决内部投降前的最后一点妨碍。
“弃械抱头跪地者免死……”
“妄自站立者杀无赦……”
在此起彼伏的叫唤声中,铳手和白兵组成的战队冲进去,迅速这些投降的北兵迅速被分隔开来,他们的武器和旗帜被堆成一个个小堆,然后被用板车运走;
而降兵也在刺刀的监视和驱赶下,被一群一群的驱赶出来,在空地上轮流脱掉身上的甲衣和里衬,最后只剩一条空荡荡的椟鼻裤,才给重新汇聚到一处围圈蹲坐下来,等待着最后的处置。
片刻之后。
“你们且放下心来……”
我对着几十个被专门挑选出来,剥光了甲衣反绑着手跪倒在面前的投降军将道。
“我淮军一向信誉良好……”
“说不杀俘就绝不会滥杀……”
“除非你们丧心病狂的试图反复,或是还想反乱作死的话……”
我顿了顿,却在心中脑补了一句“日后累死病死在盐场和矿山里的当然不算了……”
“多谢大帅不杀之恩……”
“多谢贵官的恩德……”
他们也是忙不迭的一片叫喊起来,还有人努力做出磕头的动作来;就仿若是他们的精气神,还有斗志和意念都被之前的战斗给打垮了一般。
“不过,抗拒王师的死罪可免,但就活罪难逃了……”
“你们须得充为阵前劳役,为过往之事校赎……”
他们再次争相叫喊了起来。
“这是自然……”
“愿为贵部校赎一二……”
然后我挥挥手让人把他们带下去。
于是就剩下内堡的最后一点残军了;然而,收缩了防线的他们,抵抗起来也格外的激烈,就像是有什么决心和屏障一般的,先登队尝试性的冲了几次之后,都被挡住并且赶了下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就重新换成了大炮来说话,至少目前淮军手中掌握的火药,还是相对充足有余的。
只是初步就位的火炮还没有来得及发射,在天边隐隐的轰隆雷鸣声中,随着风中送来湿润的味道,细细如丝的雨幕就再次降临在了我们的头顶上。
不过,这点雨水已经阻挡不了我军准备好的攻击之势了,随着临时的遮蔽物下比雷声更大的炮声响起,我也不得不回到了城墙高处的屋檐之下,继续观战下去。
而在雨幕当中,却是隐约有一小队骑兵,从远出飞驰而来,径直穿过了一道道外围防线和哨位。
“紧急军情……”
“十万火急的紧急军情……”
……
而在洛都西北角的城墙上。
隐隐的雷声之中,再次夺下部分城墙的蜀军也刚刚转为守势,而从墙头上撤下伤员,替换上更多的生力军来。
而从这里出发距离皇城大内最西端的阖闾门,已经是目视当中的杳然在望,而距离南面北军据守的重要支撑点——上阳宫,也不过是半里多之遥了。
只是,身为蜀军主将的蜀中行营留后颜铁山,却在讨论和关注着城北的战事。
“这些淮军还真是守如磐石啊。”
“任何的旷野和据要之地,一旦被他们给站稳了脚跟,就很难在夺还回来了。”
“只是可惜数量还是少了些,不然将这洛都城四面都设法围拢起来。”
“用起来也比起中路那些疲敝之兵,要让人放心的多啊……”
“还请留后慎言一二,毕竟要稍稍估计帅司的体面……”
一名军将小心的规劝道。
“我们是蜀军,又不是中路帅司直接的听下。”
颜铁山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
“与淮军同属为外道助战的客军。”
“于战阵上也没有多少利害冲突,反倒可以私下交通一二才是。”
“更何况,于颜公那儿也是故旧和世交忘年的渊源。”
“日后少不得交道的地方呢……”
当然了,他还没有说出来的是潜台词。如果各路兵马都和睦共衷在中路帅司的旗帜和号令下,只怕后方的朝廷中枢,又有人会寝食不安或是别生想法了。
不过,他的感慨和赞誉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当初那位大名鼎鼎的元宿颜公,可是有意将这位推荐到他的西蜀行司里来,最少给个兵马使或是副守备的职事;却未想到此子一飞冲天,以让人望尘莫及之势,转眼已经是足以自己比肩的大守臣资序了。
第946章 破釜(一)
千金堡之内的临时中军。
“你是说黄河沿岸,有大批北朝兵马在活动……”
我惊讶的询问满身湿透的信使道。
“疯狂攻击和截杀任何试图靠近的游骑和斥候?”
“捉生团和游弋团拼了死力突围,才得以送出消息来!”
我豁然站起来与帐内的王贵等人面面相觊,却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难道是一直处于被动挨打而节节退守的北朝,终于想在黄河边上玩出个大新闻出来了。
“本阵帐下还有多少猎骑和骠骑……”
我紧接着询问道。
“正在待命的尚有猎骑两团,骠骑一营……”
负责骑兵的当值虞侯回复道。
“全部给我派出去……将捉生和游弋的人给接应回来……”
“顺便进一步探明详情……”
然后我又转身对着虞侯长薛徽言道。
“火速传令前阵,后阵和左阵,向本阵靠拢……”
随即我有反悔了。
“不,让他们就近寻找地势较高的位置,就地构筑防线和营盘以备万一。”
“先行转移物资和器械,然后是车辆和牛马。”
“其余人员带十日口粮继续坚守阵地,以待时机。”
“另外,再派人通知中路帅司吧。”
我犹豫了下又继续道。
“多派几路信使,把能遇到的军序都给通知了吧!”
虽然这个猜测牵涉实在太大,也委实有些惊人。但若是虚惊一场的话,不过是浪费些许人力物力而已。
可要是真中我的猜想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妨碍和损失了。我可一点儿都不觉得,该低估这些穷途末路之敌的下限和决心。
回过头来,我看着内堡的方向下令道。
“加紧攻势,不要吝惜炮火子药的使用……”
“一定要把哪儿拿下来……”
……
与此同时……
在奔流湍急的黄河岸边,正当浊浪排空,惊涛拍岸。
东都留守兼河南采访使,枢密知事杜充,也正行在堤岸上,巡视打量着正在忙碌作业的众多军伍。
“报……”
这时候突然一声叫喊,将他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南面拦截的飞骑队,遭遇敌骑来袭。”
“冲突之下有所不敌,已经败退下来了……”
“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他皱着眉头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的沉声道。
“南逆的探子和游哨,越来越多留意到这里了……”
“再拖下去,只怕连那只满万不可敌,都要给招过来了……”
“如此之多的人马行迹,你还想能够隐瞒的了多久呢……”
“立即发出信号回应南边,就此执行‘沉舟’计划,不得有误……”
“洛都的是非,那边自由我来交代……”
“没有黑鳞骑的遮护,事后这些步卒只怕走不出多远的……”
一名部下惊疑道。
“那就让他们全部撤到河阳桥南关去……”
“还有好些军马尚在远处,只怕得信后也赶不及了……”
另一名部将更是迟疑道。
“是否再等一等……”
“那就不管他们了……”
他伸手用力一挥,就像是甩掉什么负累一般的沉声道。
“就让他们姑且多拖住一些南逆吧……”
“也算是为国殉难死得其所了……”
“关键是洛都城中的呼应……”
……
而在洛都城的北郭之中。
高举着殿前前卫金乌捧日旗帜的人马,也刚刚冲过了被烧得只剩下光秃秃桥面的东天津桥,而在对岸坊区被烧成一片白地的北市里,与来自城墙方面的河南别遣军。
这样也就意味着,洛水不再成为隔断南北两大城郭的妨碍;而让城中的大梁军马,真正有机会合力起来,将北郭之中负隅顽抗的守军,给推进和压缩到了皇城大内附近的坊区当中。
只是,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连日暴雨之下迅速上涨了不少的洛水,一些地方已经漫过了堤岸,而形成了小片的内涝……
……
两天之后,千金堡最后的抵抗,也被按部就帮的绝对优势给拿下了。
只是虽然阵前击杀了关内讨击使哥舒卢,擒获身负重伤大同节度留后路维思在内的,一大批还来不及自杀,而挂着节度使、节度留后、经略使、防御使头衔的将帅及其佐僚班底上百人;
但是最后抓到所谓身份和价值最高的目标,北院宣徽使兼太尉宿元景,却是各不折不扣的替身兼冒牌货,让这个战果最后不免失色和缩水了一些。
虽然风雨已经停了,但是一夜之间睡醒过来,外间已经变成某种意义上的汪洋大海了;这不由在我在与三枚苦中作乐式的日常互动之余,也掀起了尘封多时的记忆里,关于后世“今年夏天来武汉看海”“天然海景房之类”“大海呀你都是水”之类的网络笑话;
流经附近的谷水、涧水,乃至远处的覆城渠,连同周围一些绵延起伏小丘和坡地,都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
当然也包括淮东军所曾经建立起来的围攻营地,和外围层层分布的防区。只剩下远出隐约的北邙山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