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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说是火龙烧仓,也有说是阴兵借粮的勾当……”
“都说是要推行新财计之法的缘故……”
“听说朝廷还有意增发钞行……”
“眼见得,这年头钱是越来越不禁用了……”
“有金银宝钱在手还好,若是那些钱票的话,那就不知道要如何的折水了。”
“这次增发却是针对两海道的岛洲各藩啊……”
“听说是要用新钞,替换当地流通的各色杂钱、财帛和宝货……”
“这企不是要变相在外藩治下,再一进一出的搜刮上一笔了……”
昔日慕容武在武德司的旧属龙十二,在脑中重新梳理了今天记下的几个关键要点之后,就把细瓷碗里的凉茶一饮而尽,再把沉底的渣子也在嘴里嚼了嚼和没什么滋味的粗点心一同吞下去。
这才信手茶盘里放下一枚当五十文的小白眼,最后看了眼黑漆案板上被涂抹过的最低花销数额,在小儿不怎么热切的招呼声中起身离去。
这五十蚊曾经可以让广府底层的贫寒之家,买上咸鱼和腊鸭而过得比较充裕的一日所费;但是现在也就是一碗凉茶,几块粗点心的最低花销。
他在武德司里也算是比较高端的外线人员,典型在广府市井里长大的地理鬼,手下掌握着十几个包打听;只是慕容武落难之后,他们这些旧属除了见机得快个别,也不免收到了牵连;
事实上,因为物价飞涨供应日渐短缺的情况下,他们这些武德司所辖数量不菲的下层人员,平常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而不得不各自绞尽脑汁或是手段各出,相继另谋取了营生和副业来维持生计,倒是对于察闻舆情的本业,变得虚以应付而不甚上心了。
好在在一片裁员简政的风声当中,很快就有新的东家接手他们;因此龙十二和他们拉来的同伴们一起,得以换了一种身份后,继续比较安稳的重操旧业。
只是要求和章程也更加的严格一些,待遇也依照所能营钻打探的手段,和提供消息重要程度,分作三六九等的定期考绩和对比;
因此,那些虚浮散漫打算浑水摸鱼的家伙,很快就被清理出去就此不见了踪影。
只有龙十二这样有足够耐心和记性沉下心去做事,或是有所擅长和门径能够别获消息的,才如鱼得水的继续维系了下来,在这个物价飞涨而生计日艰的年头,日子过的还像那么回事。
因为,相比官方发到手头就马上跳水的钱钞,新东家发给的可是不容易折价的钱币和实物,从米面油布到酱醋茶酒皆有,而且直接可以从所属的产业里兑换提取;
因此短时间内培养起来的忠心不忠心两说,但至少在最短时间内,就抓住了这些前半官方人员的要害和所需了。
像龙十二这样的头目,还有相应小额活动经费的支配权;虽然不能直接弄到自己的囊袋里去,但是用来满足日常各种公众场合活动的花销,却是丝毫不成问题的。
……
洛渡近郊,上东门内的战斗也渐渐进入尾声。
白马寺外,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身影,刚刚拔下了嘴里的填塞,就迫不及待的吼叫起来。
“你不能杀我,我乃是右威卫左司阶是也……”
“一应听凭处分,当由帅司所出。”
“我兄长乃是……帅司的军参议。”
“一亦我未能归还,你们就大祸临头了……”
“你且放心去死好了。”
身形微胖的军士,不以为动笑眯眯的道。
“我们杀的不过是一个假冒军吏,潜入本军的奸细而已……”
“有本事,让这些见不得光的鼠辈,到淮东去找人啊……”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着一名年轻的士官道。
“既然是你纠举出来,还麻烦你了结一下手尾……”
对方点头应承着,举起一只铳刺犹豫了下就毫不客气刺入这名司阶官颈下,用力搅动了几下后,才带着一股子血泉拔出来。
“来,拿着喇叭铳对着脸上来一发……”
矮胖军士继续道。
“一发不够就再来一发……”
“顺便记得把身上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都被破坏掉……”
“抓紧时间,我们还要赶下一场呢……”
……
与此同时,江宁行在也终于得到了来自前沿的讯息,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大名鼎鼎的“塞北壁城”宿元景,已经带着来自延边和塞外的最后大军,终于赶上了这场决定大唐存亡的洛都之战。
虽然,有前沿各军的极力阻截和迎战,甚至一度截断了河阳桥,但是还是没有能够击退他们。
至少五万以上大军,沿着被夺回的河阳桥三关,浩浩荡荡的就在沿途大梁兵马的骚扰和牵制下,与洛都城中城派出的接应部队汇合,徐然在城北之地就地驻守下来,与城中的守军形成了某种抵角之势。
在此期间王端臣的中路军,和魏晨的河南别遣军两相呼应之下,也终于分别打破了城西和城东的防线,再度进入巷战之中。
因此,截至消息送出的前段时间。
一时之间,竟然在南北两大阵营之中,形成了某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多重交错包围的事态和复杂局面了。
但总体上梁军还是占据上风而稳步推进的态势,还是能够让人有所放心。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夹在这些战地捷报和奏文之间,帅司就此顺势提出的请求,也让这位监国顿然陷入某种烦恼和困扰当中了;
因为无论是都统制王端臣还是别遣军主将魏晨,都表示出了希望能够调动淮东军大部参战,并且在麾下有所支配的意愿。
难道这些前沿的大将,都不懂得考虑和体谅,身为一国之主的隐衷和为难么;难道国朝放心把全部北面的力量,都归于一个帅司的麾下么,这可不是人臣之道。
若是让他们相互协调而各自为战,却又不免担心多年前三路大军互不统属,而导致贻误战机的旧事重演……
再说了,名面上淮东军可是用来监视和经略河北的后备力量。
就算是有了个河北易帜的张邦昌,但日后还会有其他用处的。比如以此为基础,重新拆分和扩充出好几个镇守两河之间的新镇防。
但是接下来加急呈递的一个消息,就让他脸上变了颜色。
第910章 临峙(五)
河北莫州,新树立起来的刑州军的旗帜之下。
一场规模不小却算不上激烈的战斗刚刚结束,只剩下满地满眼追亡逐北的身影。
“这些河北乱兵也太不顶事了……”
已经挂上正式武职的陈渊,对着新到任的屯田尉吴用抱怨道。
“一放铳就四散开来,一响炮就没命逃……”
“让人抓起来委实费时费事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也难掩他预期中的得瑟和自信。
只是,偶然望做这些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又垂头丧气的俘虏,依稀之间仿若有回到了当初为官军围追堵截,流离无定而转战于道途的岁月,只是角色互换已经掉了个。
“这善后处置的事情,还是得多多仰仗吴屯管了……”
“此乃本分而已……”
吴用点点头,又询声道。
“扫清了这莫州大部之后,下一步当何去……”
“益都那里怎么说来着……”
陈渊沉声道。
“除了冀州不要轻易碰之外……”
“其他地方大可量力而为,走上那么一遭……”
“最起码作为冀州周边的瀛洲、信州、定州、孟州……都要扫荡一遍过去的……”
“按照上头的部署,得为沧州境外,清理出一个缓冲地带来……”
“最好能够驱赶沿途当地人口,进入冀州境内就食……那就更妙了……”
与此同时,正在围追堵截的行列当中,依旧是零星的铳击声不断,当然了这不是为了杀伤那些溃败的乱兵,而是向牧民放羊一样的驱赶和惊吓他们。
因此,这些没命奔逃的败兵听到铳声的时候只有两个反应,要么像是受惊的兔子继续拼命加速,要么就是被吓的脱力栽倒在地上,短时之内就很难再爬起来了。
而隶属于沧州名下的骑兵都头孟邦杰,也在一边控制着追驰的节奏,一边约束和招呼着部下。
“小心些,尽量避免多余的杀伤,好多抓一些活口……”
“疏通本地漕河的劳力,还得落在他们身上呢……”
“就算是轻伤,也要想法子带回去,好歹可以干活。”
“这长芦场能不能变成沧州治,就看我们的本事了……”
而在他身后的方向。
一串串用绳子捆绑起来的俘虏,正在后方聚集而来的武装民夫押送下被带回沧州境内去。
全副按照北国骑兵装备起来的他们最简单了,甚至只要换个旗号,就可以投入到这河北地方的乱战中去。
……
而在淮东境内,我也泡在硕大的木制汤桶里,感受着飘着茱萸等药材的滚烫汤水,将热力丝丝缕缕的伸进皮肤和肌理,又汇聚上涌最终变成口鼻间酸痒难耐的几个大喷嚏。
我是刚刚从河堤上巡视回来,连日暴雨让淮东境内的济水、泗水、沂水、胶水、沐水接连汛情不断。
因此,沿岸各地的军民,以驻屯地和编管营为单位,都据聚集在了河堤上严正以待,准备了大量的麻袋、绳索和大小木料,乃至十几条大小河船,以应对可能出现的闲情。
身为一方守臣的我,就算不能和他们一起坚守或是发挥点实质上的作用,但是也要在相应的高危地段上公开露露脸,以示与他们同在的决心。
结果,虽然有新式的胶皮雨具在身,但似乎来回奔走淋的雨水有点多了,还是不免产生了一些类似感冒风寒的后遗症。
好在我也不算寂寞,同行淋过雨的三枚,也被我以不能浪费如此一大桶汤水为由,蜒着脸给拉了进来,履行一些贴身侍奉的义务。
于是本来很正常的近身擦拭,就变成了水波荡漾的上下其手起来,然后又变成水花激扬而又让人身心愉悦的热身运动。
然后,亲手送干净衣服进来的湄湄,在“哎呀”一声惊叫当中也终究没能脱离我的毒手,被近身的水花打湿了衣裙之后,也半拉半就的被我骗进了汤桶里,变成了荡漾的水花和翻滚潺动的娇躯中的一部分。
这一轮让人大汗淋漓的热身运动下来,我浑身的沉重和淤塞也终于烟消云散了。本想乘胜追击,对着两具已经泛白的姣美女体再来那么一轮。
只可惜外面紧急传报的声音,也恰如其会的响起来了。
“主上……军前急报……”
却是都亟道的派遣部队终于启程回归了,但是当他们走到了郑州境内之后,却有人追了上来通报了一个紧急情况。
这时候,由中路军占据大部分的城南,再度发生了新的变故。却是城内的驻军开始爆发流行的时疫。
最先发病的乃是牛马,然才是伤员之间,然后却被视作水土不服的正常战损而忽略了,等到出现大批的死人,却已经是晚矣大多数已经救治不及。
而作为那位北军主帅张叔夜,在退走城北之前最后一道手尾,就是用腐烂的牲畜尸体,将城南绝大部分的水源给污染掉。
当然,这种手段是经过一段时间后,才积累和酝酿着爆发出来,却是让城南的梁军顿时有些措手不及,而不得不在打破了城北的东西两面之后,强行停下了大部分的攻势,转为就地休整为名的,内部检疫和卫生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