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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也不免隐隐将对方当作了接近自己的地位,而可以对等交涉的对象来处理和对待了。毕竟,对方还足够年轻,有的是大把的时间来补完剩下的资历,说不定日后在朝堂上比自己走的还要远呢。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继续维持交好和善缘,无疑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
江宁,石头城,新扩建的府邸当中,正当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
作为双喜临门,在升官之余又纳了一房妾侍的主人,也在矜持而自得的接受一种宾客的道贺。
“难道那一船人,就这么白白死了么……”
蔡候面前,有人不是很甘愿的问道。
“行在就此放过此事的追究了么……”
“不然还想怎样……”
蔡候不以为然的冷笑道。
“监国要的是敲打淮镇而已……”
“却非是欲意严重削弱之,或是置其内乱不休……”
“既然对方已经恭顺王命而尽如所从,难不成还要让臣下寒心下去么……”
“至少在短期之内这淮上的局面,还是只有罗藩子才能安稳的坐镇下去……”
他当然还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潜台词未说出来。就算是监国有心拆分和瓦解,看起来因为被闲置日久,而有些自行其是的淮东镇。
在惩戒性的拿走了三分之一的正编军额和两州之地,又确认了淮东方面的顺从和听令之后,想要在采取更进一步的手段,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在此期间,为了维持自己亲手树立起来这个典范,刺激那些传统军中山头卖力和竞争的需要,还真不能让淮东镇过分消弱了。
甚至要在短期之内还要从其他方面有所补偿和调整;身为内邸近臣的他,甚至隐隐有所猜测,监国是有意借助淮东镇独有的环境和练兵之法,好拉出更多善用火器的部队。
再加上正所谓“使功不如使过”的基本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很没眼力的撞上去,那就真是自取无趣和倒霉了。
而且,这一船官人也不是白死的。虽然无论真相如何,都已经无法和监国的决定较真,但不妨碍幕后操纵和推动此事的那些人,自然将相关的仇恨和矛头,引导对向淮东方面的。
……
广府,罗氏大宅中。
虽然往来多次,却是第一次正式踏入此地的肥孔,也有些紧张的不停抹着脑门上滴下的汗水,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湿透了好几条帕子了。
来自之前他思前想后了无数套说辞和理由,但是在见到上座屏风背后那个娇小可爱之极,却又威严满满的身影之后,话到嘴边就变成有些结结巴巴的无无论次了。
“在……在……在下,此……此番乃是……”
“带了……全副身家前来投效了……”
“经此之后,在天竺之地就再无我辈的容身和立足之地……”
“企望小主母能够代表罗氏垂悯,收纳容留一二……”
“自然不胜感激而竭力以报的……”
肥孔几乎是流下更多的汗水,才好容易说完这段话后,就见上座的身影也终于有了反应。
“既然是这样,我也可以确认了你的诚意……”
“工匠和奴隶,还有同行的户口和货物我都收下,另有安置……”
“至于你的船队和主要人手继续留着好了……”
“船上的钱财我也不去动你,登记入账之后……”
“继续作为船队运转和维持的本金好了……”
“与海贸和航运相关的资源,我还会追加投入的……”
“反正西方的海域还是你们跑得最熟……”
“就算是天竺那里不能回去了,这千里海途上旧有的人脉和资源,也不能轻易浪费了……”
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的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你还需要一个在东土生活下去的身份和名字……”
“既然你也用过宇文氏之名……祖上也是出自大名鼎鼎的赛特公……”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远房堂兄好了……”
“不过宇文基督什么的,就不要再用下去了……”
上座的身影又有些烦恼和不耐的摆摆手道。
“把这两个名字拆开用好了……”
“难道叫宇文基?听起来就像在咒自己一样的……”
“还是叫宇文都好了,那宇文拔都那里怎么算……”
“还是改名宇文成都好了,不过好像会克主兼带死全家的……”
“算了还是叫宇文基都,反正这年头没人认识这个梗……”
然后,那个娇小的身影就像是陷入了,某种自言自语的纠结当中了。
而与此同时,心情本还有坎坷不安的肥孔,却已经是无心再听下去了,因为他已经被这场意外的惊喜和突然而至的幸福感给淹没了。
“恭喜宇文舅爷……”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肥孔,在一路上听了好几遍的连声道贺后;也让他的身体变得有些轻飘飘起来,就像是在这六伏天廉耻了好几碗凉透心的冰酪饮子。
“宇文舅爷安好……”
突然一张皱巴巴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顿然将身子轻快了不少的肥孔吓了一跳。
“在下庞雪,别号老螃蟹……”
对方笑容可掬的自我介绍道。
“与伯符兄等人,在景光楼设下了小宴……”
“还请舅爷赏脸一二方是……”
肥孔不由心中一凛,这个看起来像是饱经风霜老渔民一般的汉子,其实却是替罗氏和婆罗洲会馆,在海面上专门干脏活和负责地下渠道的人物。
只怕日后还少不得打交道的机会了,想到这里,他表情他也松驰下来,顿然点头应承了下来。
第830章 启新(十五)
泗州境内,短期作物的夏季抢收已经完成了。
虽然受到了淮南蔓延过来的蝗灾影响,但在两州七八万军民的一致努力下,大概还保存下来了七成的收成。
相比淮河对岸的淮南道,被啃噬的连草都长不起来一片光秃秃的惨状,却是让人尤为庆幸和欢欣鼓舞了。
刚刚挖出来的地瓜和土豆,还带着新鲜的藤蔓枝叶,就这么堆放在田头之上等待着暴晒和风干之后,再做处理。
除了地下的根茎要送到邻近的徐州和海州去,加工成各种更加耐贮存的制品外,就连那些个藤蔓枝叶什么的,也要锄断粉碎了作为牲口的饲料成分。
此外还有就是敞开吃饱了蝗虫之后的各色禽类,在当地所留下的十几万枚鸡鸭鹅的卵子,也算是稍稍改善了一下当地的生活水准。
只是新进发生的事情,让当地的大多数军民百姓,不可避免的有些忧心忡忡或者惶然不安的情绪涌动而已。
“你们就尽管安心的呆下去……”
我站在重做临时高台的马车上,对着前来迎接的军民代表和官吏,如此的安抚和宣称道。
“之前的垦拓和经营可不能白费了……”
“就算日后事情有所变化……”
“我自然也会给你们一个安置和出路的……”
“淮东两府,断然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忠奉国事的市民百姓……”
“这次只是奉朝廷指令,移交了防务而已……其他一切依然照旧。”
当然了,现实可不像嘴巴上讲的那么容易了,后续牵涉到的方方面面就太多了。
像宿州和泗州前些年才遭遇过洪泛的,真正被复耕起来的土地面积相对有限,主要集中在邻近徐州、海州、沂州的北部地区;
南方的沿淮地带只是重建了一些道路和聚落城镇而已。因此这两州境内,主要的作用还是吸收和过渡性的安置,那些来自淮河以南的流民人口。
因此,少了这两州之地后,对我淮东整体布局的影响,还在可以控制和弥补的范围之内。毕竟为了维持这两州自上而下的管理体系,在此之前一直是需要投入的负盈亏状态。
当然了,再怎么投入有限;这两州境内长期的经营和布置,也不是那么轻易放弃掉的。起码在有限的妥协交换之下,暂时继续保持现状下去。
至少在新的主官上任之前,新成立的河南别遣军,也不是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的,也需要淮东就近的支持。除非他们的后勤和补给线,不打算从淮北过了,也从来不打算就近借助淮东镇的人力。
根据最近的消息,作为对其中最有战斗力的前军部安抚和拉拢,统制官王贵将被任命为这支别遣军的唯一一位副使。这样我在这只新部队里,也不是没有援应和呼声。
从另一方面说两州改易管辖之后,也不是没有一点可供利用的机会和空子。
虽然国朝划走这沿淮的两州之地,但是却没有明确当地官吏的具体归属,这就给我和六州镇抚府暗箱操作的上限和空间。
按照木料团的建议和策划,我大可以突击式的提拔和转任当地一批人,乘机闷声发大财式的扩大行政编制,然后以当地既成事实,来向国朝要求对等的编制安排,以及提供相应的地位和待遇。
毕竟,大本营虽然从军事防务上划走了这两州,但是淮东的布政使,转运使、观察使衙门的管辖职能,却并没有被明确划走;这就给与了我后续保持影响力和间接操控当地的局面,留下了足够的后手和余地。
此外……再回过头来,安东方面也还有一些手尾要处理,虽然我暂时奈何不了国内躲在后方兴风作浪的那些人,难道还解决不了那些被推出来的出头鸟么。
我从来都不是宽宏大量的圣母党,也无所谓什么不得已和苦衷的内情。
“那几家诸侯的背景都找出来了么呢……”
中途停留的临时小会上,我对着相关人员口述道。
“既然,他们居然敢直接向国朝申诉所请……”
“妄想通过国中的施压来达成目的么……”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信心和勇气。”
“又是如何生出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和企图……”
“好教教他们怎么做人,什么叫做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让马统调从辽西的驻屯藩兵中,挑选出些可靠得力的人手来。”
“最好是那种亲眷族人都在淮东境内安置下来的背景……”
“主上。”
这时候第五平却难得劝谏道。
“此事是否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须防得籍此大做文章的由头……或是妨害本镇的名声。”
“明白了,那就让人干的利落点……”
我虚心接受道。
最近事情接踵而至,又没有辛稼轩他们在旁可以商量,因此不免有些过于自信膨胀过头了。
“一定要让人一目了然,却与我们牵扯不到任何一点干系好了……”
不久之后海对面就传来消息,安东东南部沿海的平州周藩、盾州的清藩,意州的竹藩等几个小诸侯的本家居城,相继被附近的流寇袭击而几近灭门,只剩下一群肝胆俱丧的妇孺。
由此,几个旁系分支的城主和邑令,顿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而陷入一场新的动乱和纷争中去了。
这样剩下来的人,总算在一切惊悚和惶恐不安中,多少有所明白了,什么叫做国朝远在天边,而淮东近在眼前,随时可能用刀枪顶着脖子的道理。
……
与此同时的胶东半岛西北端。
登州治下的蓬莱港也迎来了全新的一天。
从一片白地上重建起来的蓬莱港,光是靠地理位置和回流的商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超过密州的板桥港和潍州的海沧港、胶州的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