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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无宗族之睦,亦少乡梓尊卑之序。”
“使吏横行于野,而军民玾戏于市井。”
“是为民风败坏颓丧,而人心不思圣德大道……”
看到这里,监国不由微微一笑,信手又让人归到一份丙子类的架阁上去。
而在上面关于淮镇的各种非难和异言,已经按照时间的长短新旧,堆积了好一些数量了。其中一些甚至已经开始泛黄卷边,而积尘若干了。
正所谓是使功不如使过,一个张扬跋扈饱受非难的外镇臣下,总比一个少有非议,深受人们爱戴和遵从的将帅,要令人安心和亲切的多。
但是接下来的一份有别于四海卫,或是军监司、或是五房枢要的渠道,而来自东海的第奏,让他不由脸色微微的一变。
……
西婆罗洲,抚远州。
八叶小罗藩的领地内,依旧是一副阳光充沛而海风烈烈的热带风情下,慢节奏的生活日常。
只是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道路拓宽和平整了,各种引水渠和灌溉的田亩也大为增加了;沿途人气和建筑密度,有了明显的增长。
而各种畜力水车和中小型工坊,几乎是沿着道路和河流的支干线,逐步摊开。
而变化最明显的无疑还是发生在。罗藩的主城——罗子城,以及海边小港之间;
作为藩主罗氏的居城明显得到了增建和翻新,并且正在新筑一道更大范围的高大外墙,而将城郊形成不久的大片居民区,以及联通小港的道路一起,都囊括了进去。
当然说是小港,但当初的小小私港,现在已经是船舶往来密切,常居人口过万的,中等规模的港市了。而市面上流通和充斥着,也是充满广府风尚的各种事物。
至于在罗子城中,主要的街道也得到了重新的布设和清理,而不复原本那种不管雨季旱季,不是坑坑洼洼就是深陷泥泞的境况。
而随着那些在淮东军中效力的,形形色色罗藩子弟和家臣、领民的亲族,经年累月所寄回来钱财和物资,大量更加高大宽敞的新建筑,也在城中各处居民区,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
而让原本相当安稳平和而少有变化的罗子城,居然有了一种日新月异的兴盛气象。
事实上放眼东西婆罗洲,这些年也就是罗藩这里,有足够而源源不断的财力和物力,并且有相应的决心和魄力,进行这些改善治下民生和生活环境的大动作。
至于其他地方的藩主,只要能保证自己的生活水准和奢侈享受,巴不得领下的人口,能够维持最低需求的现状才是最好。
也因此在周边的领下,造就了大量长短期的用工和谋生的机会;甚至还有不少外藩的国人,乘势迁移了过来而做那长久的生计打算。
为此,周边的藩家领有,也没少诟病和非议过,但最后都不得不保持了沉默和有限放任自流的态度。
因为在事实上,如今的西婆罗洲大部和东婆罗洲的部分藩家,其实多少都要直接或是间接的仰仗,或是通过罗氏主导的所谓婆罗洲商会,来完成领下的特产输出和各项外来物资的流通,乃至日常奢侈品的供给用度。
正所谓是“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习惯了来自广府风尚的高水准和眼界之后,就很难再回到原本,关起门来自得其乐的过往了。
特别是在这些年,国朝市面上普遍不景气,而海外藩的产品普遍滞销和积压的情况下,这种稳定而长期的依赖性需求,就更加显得弥足珍贵了。
而有了来自龙州团练在人员和武器上的支援,哪怕只是一些退役的老卒和淘汰的军械;由罗藩牵头下由邻近数个藩家联手,对于内陆深山中尚不开化的土蛮,几次征拓和捕奴行动,也以较少的代价取得了大获成功和不小的战果。
光是罗藩一地,就至少开辟了十七个大大小小的新村寨,为领下的家臣和国人,增添了近万名的廉价藩奴,来满足日常的驱役和劳作;
要是放在过去,甚至还要为如此之多藩奴所消耗的粮食犯愁;但是现在作为西婆罗洲重要的口岸和新兴港埠,罗藩领下还怕什么东西供应不足么。
因此,罗子城外临海的高地上,罗氏新修的大型别馆之中,家中与此相关的各人,也自有一番心情。
从这里的露台,可以清楚的看见出入港区的繁忙帆幅,因此事实上每隔两三天,就有专门通讯往来的快船抵达这里;而带来与本地相关的各种书信和大量消息,以及专供给罗藩本家各色,来自广府的新奇产品和流行事物。
身为八叶小罗的当代藩主,他已经是中等伯位的世爵,因为交付和放下了最大的矛盾和心结,再加上聘自广府的名义会诊,他也从病痛中逐渐恢复过来;
虽然头发有更多白了一些,但是至少身体已经重新恢复了,能够骑马射猎的往昔状态。他甚至还有心情和打算,看看能不能再生一两个儿女,以便慰怀于膝下。
反正这个年龄所生的孩子,已经不可能影响到罗藩的继承传统。反而可以从小教养着,日后成为长兄的帮手和助力。
而这一切都是他那位威名赫赫的长子,给带来的一连串变化和风光,连带着其他与罗氏有关的近支远宗,都没有了杂音和异见。
而是想着各种门径,来巴结和讨好他这个嫡支的当主;就连朝廷派在州上的刺史和巡查,都要时不时的遣人过来问好告安;
或是干脆在年节之期亲自拜访一二,询问一下这位当地孚有影响力的老藩主,有什么特别的需要或是不够满意,顺心的地方。
正所谓是“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他自然不会不知好歹的拿捏身段,但也不会就此与他们格外的亲近,而刻意谋求些什么,只是维持在一个顺理成章,到顺水推舟的日常程度上。
毕竟,随着占据小半抚远州的罗藩领下,逐渐的兴盛与繁荣,自然而然的也就和这些,朝廷派遣在州上官员们的官声和政绩,形成了息息相关的互动关系。
他既然现在已经是在坐享其成,而等待着交班的时刻到来;因此在行事上也自有分寸和手腕,断然不会想成为拖自己儿子后腿的累赘,乃至无意间成为卷入别人权力斗争中的那个工具。
但不管怎么说……当年启年公身故后罗氏本藩,就一直在走下坡路的消沉和低潮,终于被他的下一代出类拔萃的长子,给硬生生的扭转和改变了。
就连作为曾经舅家的外州楚氏,作为当初鼓动和支持长子最有力的外部势力,听说也是暗自悔青了肠子,而欲以重新和这位前程无限的外甥,重新修好那些年久不来往的疏远关系。
而作为最重要的管事姨娘,尔莎则是欣喜又是忧虑着,欣喜的是这位她从小抚养过的大公子,现在的成就已经让人无法想像了;但忧虑的是自己的女儿,还能够如愿的继续留在兄长身边,而为罗氏继续开枝散叶吗。
至于罗藩主那位续弦的夫人,则是在接到儿子罗念祖的书信后,已经禁不住泪流满面了。
因为她的儿子,罗藩的二公子,得兄长之余泽,被荫补成为正九品的承令郎,并授予令武乡男的国爵。
哪怕是最低等的乡邑国爵,但也意味着,就算失去了罗凡能够继承的一切后,就凭这个爵位也能在广府,娶一个门第近似的豪商之家,别门立户很好的生活和传家下去了。
真是不枉自己不顾身份和矜持的,在那位大公子面前卑恭虚膝而不顾一切的委曲求全的结果,看来还是取得了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她有时候甚至会这么想,或许自己能够再不顾脸面一些,还能从那位大公子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第808章 沦没(三)
辽城的郊野,新立起来的营地中,青色马头纹的大旗之下。
“不要急着进攻。”
一身戎装的罗湛容,也在看着天边的阴云。
“须得等雨水下来……再作打算……”
“应是对淮镇赖以为长的火器……有所影响和削弱……”
“然后再多准备一些器械和营造……”
事实上他只是觉得,在还无法隔断辽城内外交通的情况下,贸然发动攻击不过是浪费宝贵的实力。
想到这里,他心有余悸的看着营地周围,那些笼罩在天幕之下,被重新加固和数倍增设的拒马,鹿寨和壕沟,才将那些许的不安和惊悸,给暗自压制了下去。
有足够距离的缓冲和外围的警戒,决计再不可能让故事重演了。
然而,显然他在军略之上的迟疑和优柔寡断,还是再次带来了某种后果。
突然急报而来的最新消息,留守渡口的人马遭到对岸火器的攻击,而陷入苦战亟待增援。
灰蒙蒙的天色之下,太子河的西北岸边已经沸腾了起来。
随着而震耳欲聋的铳炮齐鸣,刹那间撕破了河面上的淡淡的薄雾和犹自黯淡的晨曦,也打破了无数人的美梦与宁静;将无数密集的铅子和硕大灼热的铁弹,掠过河面而投射到对岸的营帐中去。
而在河岸的下方,则是已经列队整齐步入河中的先发将士。
“开始抢渡……”
“相互拉紧……”
“前后固定成串……”
随着士官们压低的怒吼声,这些推动着木排和浮舟的精悍将士,涉水在浑浊的河流水当中,奋力搅动扒拉着手脚,向前跋涉和泅渡着。
虽然,太子河并不算一种通常意义上的大河,并且还没有进入真正的汛期,但是深浅不一的河面,还是足以对造成相应的麻烦和阻碍。
至少在此期间,受制于水流阻力而动作慢吞吞形同龟速的他们,除了身边的些许浮伐之外,就再没有任何的遮掩了,也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击和回应,就形同一个个任人宰割的活标浮靶一般。
但在军情如火和军令如山面前,没有人会丝毫迟疑和退缩;一贯以来的严酷训练和组织严密,久经沙场的老道经验和判断,让他们从容不迫合力扛着临时载具,井然有序的鱼贯趟入河中;而变成一个个随着哗哗水声,向前飘浮的众多小点。
哪怕,头顶上是飞射的弹丸咻咻和炮火掠过的呼啸声。带着隐隐约约的粗细弹道和轨迹,如同密集的骤雨一般的落在对岸渡口的营地当中。
溅射起点点的火光和浓烟,还有惊惶失措奔走的成片身影。但是对方似乎就是没有察觉到,也没有想到针对河道中的反击和压制。
事实上,对方在拆毁了太子河上的所有渡桥,收缴了上下游数十里的舟船之后,显然就有些托大和盲目自信了。
然后,就像是格外难熬的时间和喧嚣,已经过了许久一般,浮动游曳在最前端的数名敢战士,最后还是在软绵绵的河滩触感中,再次迎来了脚踏实地的那一刻。
只是他们并没有急于离开水面上岸,而是抓着推到一边去,用插下的铁钎固定好;再返身站在河水里,努力的帮助更多后续泅渡过来的战友,用绳子将他们和托着武器的载具一起,给加快速度拉扯过来。
又在他们的帮助下,用木排拆散那片就地树立起来,成为一道最简陋的挡板和防线。
然后顾不得浑身湿透正在滴水,解开被油纸和防水的胶皮披风包裹紧紧的武器,相互帮助着装填弹药,安插上尖刺。
这时候,乱哄哄的渡口营地中,才似乎注意到被摸近的敌势威胁。凌乱的抛射过来一批箭矢阻击,却只有寥寥无几的命中率,其余都落在了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