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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不干……”
只是,当这件事情轮到陈二狗头上的时候,他却不免犯了倔,梗起了脖子。
“现在靠俺自己也能自食其力。”
“再过几年就连俺妹一起养了。”
“反正俺自小就不知道爹是咋样,也这么过来了……”
“又何苦凭空多出个爹来……”
他不停的往嘴里塞着粗粮点心,一边毫不示弱的瞪着对方,在口里嘟囔着。
“俺多谢了你的好心就是了……”
“好小子,你还真是……”
被拒绝的对方是一个长相粗豪孔武有力的老军,他不怒反笑,只是嗓门大的让人有些震耳。
“看不出还是个重情有义的人物……老子就喜欢……”
“我罗大友这辈子不好赌不好嫖,这些年挣得薪饷也不少。”
“膝下多养几个儿女算什么……”
“若果她也肯认我这个老爹的话,老子也不介意一对儿女成双……”
“大不了日后,起亲手置办一份嫁妆,亲自送嫁出门好了……”
说到这里,他又拿出一个油纸包,拍在案上散了开来,却是露出了好些白花花的晶莹糖块。
“慢点吃,别噎着了……”
“吃完了和你一起去见见,我那便宜的女儿好了……”
第632章 怅怀(二十七)
江西道,郴州,永兴城附近的皋亭山上。
一处无名的小山谷里,以及被数千人的营帐,所占据着。
青色长袍淡蓝发巾的金求德,正装模作样的背手站在,一副从官军手上抢来的破烂地图前。
盯着那些被血溅到的污渍,仿佛能够从上面看出什么转机和端倪来。
因为,从闽地六路齐出的人马,已经败亡了五路。
而在大云教的兴起之地,淮南道内的举事更是第一时间,就被当地的东南招讨行司,给轻松镇压了下去。
其他地方虽然还有打着大云教旗号举事响应的,但都被席卷而下的官军给分割开来,已经不成什么气候,也难以联系的上。
他这一路人马,也是靠躲在闽地与岭内交界的五岭山脉,深山老林子附近,才暂时避开了官军围剿的主要锋头。
虽然,在他的建议下,他们颇为低调利用当地的交通不便来封锁消息,在相对准备充足下,打劫和袭击当地附近的大户、豪强,尽量做到全家灭门而不留苦主。
然后,在市恩性质的散发了一些不便带走的物资,来招募和吸引那些走头无路的贫户,或是外来的流民青壮投奔,而令这只大云教武装,得以壮大了不少。
又设下陷阱,火拼和吞并了附近好几股山贼,在这些熟悉山地环境的配合下,才算初步站稳脚跟,有了与当地官军周旋的本钱和基础。
甚至还因此在当地人带路下,里应外合的打下了永兴城附近,隶属与桂阳监的大富银坑和茭原银场,所获银锭上千枚,并生矿约数万两。
又那这笔银子销赃的由头,引蛇出洞而伏击加洗劫了,位于衡州与郴州、桂阳监三地交界,群山之中的要冲——香风镇。
不但募集了大量有经验的矿户,还从当地抄没矿商大户的家中,以及私属护卫中,得到大批淄粮和军械。
甚至还因此组建了一支专门的骡马队,而将青壮的战斗人员与辅助的老弱,给初步区分开来。
一时间,可谓是兵强马壮而士气高涨。
但是,就连首领法大力也不免看出来,这并非是长久之计。随着附近矿场失陷的消息传开,引来更多官军进剿,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特别是在其他几路的噩耗传来之后,他这路幸存的人马,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众矢之的了,这不由让这位三十出头的净空使者,在嘴上急出几个燎泡来,就连喜爱的妇人,也无心沾染了。
而金求德,则再次成了他病急乱投医的对象。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啃了一口咸鱼干,他这些日子以及有些喜欢上,这种口味奇特的零食。
这种生晒海鱼所带来咸腥无比的味道,似乎能够格外刺激他的味蕾,而令他思虑太多而疲惫昏沉的头脑,重新变得有些清醒起来。
无意识的用手在地图上摩挲着,将一个个血渍沾染的小黑点,给刮掉之后,他突然心中一动,在某条弯弯曲曲线条上停下手指来。
抢船。走水路,去潭州,几个关键点,在他脑中不由给串联起来。
“什么,花钱向官军买路……”
法大力的大嗓门不由震响起来。
“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么……”
“就算你是老子看中的谋主,也不能肆意乱来啊……”
“此官军,非彼官军……”
金求德故作高深的,忍着嫌恶抹去脸上被喷到的唾沫星子。
“在江南各地平乱最得力的,据说都是来自海外的客军……”
“而本乡本土的官军,却不一定了……”
……
洛都城外,被修复的河阳关上,一众文武臣公的簇拥下。
“内有张叔夜……外有宿元景……”
紫袍黄氅的卫王兼摄政张恩贤,慨然大笑道。
“我辈自当无忧了……”
因为,最近传来的消息,让他很有些畅快而心情大好。主要是与那些入关西军的条件,已经谈妥了。
作为他们让出潼关以东所据各州的妥协交换,就是在南边纷乱不止的山南东道,多出几个新藩镇而已。
而一直被国朝视为东北边地大患的安东诸侯,也在分裂动荡中被祸水东引往,实力大为空虚的塞外草原。这样等若是至少数年之内,两大边患同去。
至于,那些引诱破关入内的塞外藩军和胡马部帐们,在经过最初恣意驰骋和抄掠肆虐的数波势头之后,也不免陷入某种低潮和被挑拨起来的分裂当中。
又在迁徙和辗转中,经过长久饥荒与灾害的反复折磨,以及南北之间直接或是间接的,交替打击与削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让重整旗鼓的洛都朝廷,可以正面看待的对手了。
眼下能够继续抗拒国朝的,除了形同割据河北腹心的那位同宗张邦昌外,也就剩下独据淮北道东部一隅的那只南军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光不由放到关城之下。
那里正当是鼓点声声,战旗林立,在随风抖擞猎猎之下,则成排成排身穿寒光闪闪的环锁铠,拄着及胸长铳的士卒,默然肃立在冷风中。
如今也是他亲自来到河阳关的驻地,点校这只建立未久就已经多次建功的,神威左右营的日子。
这是国朝在面对那只不能直接说名字的,号称“满万不可敌”的敌军交手当中,痛定思痛决定师长其法,而集中资源有限建立起来的全火器(铳器)之师。
在对战驱逐那些藩军胡马,光复故土的战事中,通过远及铳击,近者掷弹,贴身白兵相格的多段梯次战斗方式,这两营神威兵也是颇有建树,而闯出一番名声来。
只是局限于战后的国朝,在财力物力上的匮乏和紧张。能够凑集足够的物料,又精心打造出合用的火器来,最终也配齐这两个满编大营统一规格的火铳,及其日常备用,就也就是穷尽其力了。
虽然洛都城里,还在零零星星的饿死人,但是这些军伍将卒的供给,却是鸡鱼猪羊的一日都没有断顿过。
而关城盯上,中等大小的殿堂之中,也有人在声音洪亮的介绍着什么。
“这铳战之法,还是最重战阵……”
“大者千万一军,小则数人一曲……列阵皆有章法……”
“攻则横列,行则纵队,守者以方圆大阵……”
“是战阵一起,远近皆宜……”
“敌势攻则不易,守时下风,视为进退两难。”
“越发久战,则越是师老疲敝。”
“再以轻兵,快骑侧转杀入……”
“则望风披靡,憾莫难当……”
“若是战阵急就不成的话呢……”
大摄的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发问道。
“那就与日常部伍无异尔……”
解说的军将愣了一下,还是给出了相应的答案。
“是以,需的日日操训,而勤练不缀……而别无取巧之处……”
“事实上,本军在对阵占过几次上风。”
“或是偶遇接战之时,得以从容而退……”
“无外乎都是成着对敌阵势未成,而一鼓作气突而破之的结果……”
“或曰因地成势,多选跳荡勇士,尽量埋伏于狭间深隘,津渡桥关,专选崎岖难行之地。”
“取其军伍拖长难聚之时,而伺机袭取之……”
“自其乱起,再以大军前后掩杀而至,则有所斩获……”
“但是一亦对敌败而不乱,重新结阵成势,则就不得轻易憾动了……”
“而只能暂避其锋,另寻时机了……”
他言下之意,其实还是有所保留的,在理论上还是有所美化和夸大了己方的优势,却轻描淡写了实际的操作过程。
毕竟,格外安排这一出,也是为了鼓舞士气和振奋人心的需要,而不是用来涨别人的威风,灭自己家的志气。
但理论是一回事,事实上又是另一回事了。在军执行运作当中,想要从对阵、接战到脱离,可没有他讲的这么容易的。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足够的勇敢和意志,以及相应指挥寰转的手腕,来确保部下在徐然推进的梯次弹幕面前,从容的组织和安排前后交替的撤退掩护次序。进而令部队忍受住被动挨打的伤亡面前,不至于马上动摇和崩溃掉。
而在河南、淮北的大平原居多的地势上,对方的这种阵战推进的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事实上,最后能够挣脱追击而坚持有所建制的撤下人马来的,那都是难得的百战精锐,或是精干老练的部伍了。
因此,实际的战斗中那些各路军帅们,会采取另一种更加消极的对策和措施。
既利用大后方和战略纵深较大的主场优势,以及相对廉价而充裕的人命,从地方上征发大量杂牌和炮灰,堆放在沿途的堡寨城邑当中,用来拖滞和阻却攻势。
然后用少量精锐从旁牵制和骚扰,伺机袭夺和烧掠拉长的后方粮台和补给线。
用这种奇正相辅的笨法子,慢慢消磨对敌的锐气和攻势。使其师老疲弊,乃至故意用大量的俘虏和抛弃的人口来拖累对方。
待到敌方供给和输送达到一个临界点,又继续无可所获之后,自然就会见好就收班师而退。
这也是在长久的拉锯对抗中,吃多了亏才琢磨出来的权宜对策。
虽然,这么下来有饮鸩止渴的变相资敌之嫌,但是对于那些前沿的军帅们来说,能够保全手头的势力的话,却是可以从其他地方,把损失给重新找回来的。
第633章 怅怀(二十八)
当焦臭混杂着血腥,汗水浸渍着皮革和金属臭味的城垒之上,重新迎来了喧嚣的尾声。
“终于消停了。”
趴在墙头上的李富贵,看着那些在烟霭中蹒跚而去的身影。
在这个天气之下,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对方,就算没有人追击,恐怕也走不出多远了。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就是温吞水一般的,毫无多少感觉就过去了,不知不觉间他手上似乎有了好几条人命了。
这对于从小排行第五,被家人交代教导到大,要老实本分善于忍气吞声才有活路的李富贵来说,简直是过去不可想象的事情。
毕竟,站在墙头上居高临下的丢石头,与在毫无遮蔽的野外,与敌人亲身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