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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阶段,我们的主要威胁和对手,还只是那些流散与游荡在中原大地上的各部胡马儿,以及背后的塞外诸侯们。
只是,反复看着地图上被标注出来的延伸点线,我总觉得似乎还有那里差了点,这时候军中赞画朱武求见的通传声,让我回过神来。
第480章 渐变(五)
朱武走进来的时候,肉眼可见他明显瘦了一圈,眼睛也满是血丝的,只是精神势头还好。
“辅、散各团的操行,可还满意否……”
我开口询问道。
既然见识了他在冷兵器为主的传统战阵、战术上,很有些手段和心得,那我干脆就让他参与编列,重新补充后散兵和辅军的冷兵操行,以充分发挥他的用处和价值。
对于这些次要部队,并不特别要求他们能够像主战营那般的令行禁止,但至少能熟悉相互保存和掩护的阵列,有足够战地应敌的基本条件反射。然后在必要的时候补入主战部队,也能比别人更容易的上手和熟练,火器相关的配合战法。
因此,这段日子倒也干得不亦乐乎,就连劳役队和武装输送队的日常列操,以及遇敌后结守待援的步骤和阵势,也是开始由他一手重新编做的。
“大体构架已经编列齐全了。”
朱武如是回答道。
“只是细小处,还有不少有待商榷和改进之余……”
“那就先按照既成的东西,操行下去吧……”
我点点头。
“那些部队不能轻易让他们闲着……”
“无论是越野拉链,还是营中竞技……”
自从有了长期安定下来的常驻地之后,虽然总体上的编制并没有因此扩大,但经历了漫长而艰难的行军跋涉,接踵而至的高强度战斗后,已经变得残缺不全的各只主战营、辅军大队,散兵各团,乃至是劳役队和输送队,都被各种来源充足的人手,给补得满满的。
而除了我嫡系的御营左军(游击军)外,在我麾下接受整编和补备的,尚有王贵的前军,崔邦弼的行营右护军,踏白军为首的六个营头等几个尚存建制的军号,通过这个编练的机会,交叉置换人员和更进一步统一步调号令。
主要是因为有相对充裕的补给做底气,又收拢了大量东线的散兵游勇,还从地方上获得新血来源,可以将那些有一定战斗经验的兵员,从日常繁琐的劳役中解放出来的缘故。因此轮驻后方的部队日常项目上,已经被新一轮的各种编练项目给排满了。
其中除了崔邦弼手下的个别老营成员之外,几乎都是传统的冷兵器部队,因此,林林总总的分摊下来来,直接和间接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委实不轻。
“完全可以从底下,推荐几个得力的人手来帮衬……”
我如是宽慰道。如今随着我收下地盘和人口的铺开,帐下幕僚,参军、虞侯各团组严重不敷所用,可是恨不得一个人当好几个人来拼命使用的。
“不用这么辛苦才是……”
“其实……某家终究还是才学有限的……”
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
“某倒知道山上还有好几位,却是更胜于我的人物……”
“都是近些年走投无路,才逃奔到山上的……”
来自朱武隐晦的提醒,让我这才忽然记起来,在河南河北两道交界处的梁山上,似乎还有一班故人,等着我去接收呢。更何况还有一只自带在野属性的鹏举兄,在等人去登用呢,就部知道这个时空,他的背后还有没有“尽忠报国”四个大字的典故。
不过,朱武能够隐忍到现在才开口,也算是不错了。这也让我多少又高看他一眼,就算有了新身份和更好的前程,没忘记自己当初的职责和任务。
“理应如此……”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
“诸事依然安排的差不多……”
“我亦打算亲上梁山一趟……”
于是,这成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我已经厌倦了这段时间堆积如山的公文版牍,借机偷闲一下也好啊。
毕竟,在我的名下,除了御营右军和北面讨击的军事本职外,还兼有了镇守、观察、经略三个使职和差遣。先前在行军打战中,这些只是兼领暂代的一种身份。但是有了初步的地盘和基本的人口之后,就自然变成了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去运作和实行的实际职权。
而我也需要这些职衔,所代表的权利和职责,来间接维持和供养我的麾下军队。
而这一切,都需要在草创初期,由我领头一点点的构建和营造出来的,理由无他,我需要的不是抱残守缺式的沿袭和照搬,北地或是国朝旧有的制度和体系,而是希望能够打造出一个,在表面上徒具其名的一切照旧,私下却带有我向明个人色彩和新式构架的,相应政权体系来。
因为体系和配套的制度,一旦建立起来并因循而例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容易朝令夕改了,只能针对性的有限调整和优化。因此,我宁愿花更多的功夫和时间,一步步的在实践中琢磨和摸索着,一点点的积累和细微调节后,一步到位最终塑造成型。
这样虽然事先麻烦和繁琐了一些,但是后续运用起来的行政班底和体系,无疑可以更加得心应手而事半功倍,执行和效率上也不可同日而语。
在我离开后,军队日常方面主要交给副统制辛稼轩,政务方面由参议陆务观看着,备敌应变方面就交给都虞侯赵隆,而韩良臣以马步军都监的身份,坐镇的益都大本营,掌握我直属的教导队、猎骑营、捉生游弋团、车团、炮团等数只机动力量。
剩下的前军统制王贵,一路过来都是以我马首是瞻,表现的极为配合,而右护军统领崔邦弼在回归我麾下之后,也是相当的低调服从。剩下的其他六营正将,则连跳出来别苗头的资格都没有。
这六人构成的练习会议,已经足以商量和决定大多数事务和细节了。因此,只要不是北朝全力来攻,至少在短时间内,这个架构和布局不至于出什么问题的。
而亲直团和标兵团、猎兵队,连同第一营,第一、三辅军大队,外带几个炮组,满员齐装的随我去梁山武装游行一番。
虽然有拥埠阿骨打和已经投效的朱武,这些熟悉梁山的带路党,但还是需要足够的武装随行,既是以防万一的临机应变,也是某种名面上的武力宣示。
毕竟,我离开那里已经好些年了,足够发生许多事情和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所谓大炮射程之内的发言权,显然更有说服力。
这个时空的梁山,乃是位于河南、河北与淮北三道之间,黄河出海口附近的交界处。
因此从地图上看,益都前往梁山在直线距离,其实并不算太远,只是这段路线经过淄州和滨州间的大部分地域,都被鲁西绵延起伏的小段山地和丘陵,分割成支离破碎小平原和谷地。连带着行经的道路,也变得曲折蜿蜒起来,而需要多绕上好些地方。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妨碍,大队人马行过冬日雪野中死寂,除了沙沙作响的行走声外,连鸟兽都没有丝毫惊起。
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行经过博兴、昌博、淳化、新广等大小城邑,又度过了淄河和济水支流后,就进入梁山所在的滨州地界了。
滨州者,取义黄河之畔,大海之滨的意会,虽然地处鲁北平原,黄河三角洲腹地,却是一个只有三个县的下州,更兼境内梁山群盗活跃,并且饱受海路洗掠的缘故,北朝设立在这里的官府,几乎是形同虚设而长期驰骋如入无人境。
从地理上看,淄水在这里与小清河交汇,然后又流往梁山的八百里水泊,又散做十数条水网支系,顺着梁山折转向南环绕了大半圈之后,才径直流入大海之中。由此也构成梁山附近的天然险胜。
只是按照朱武的说法,这种层叠连环的险胜之要,已经远不如往昔了。北朝官军的数度围剿,虽然始终没能打破梁山的核心地区,却成功的将梁山的防守范围,给步步为营压缩到山脚下。
那些曾经作为外围屏障和秘密通道的河网芦荡,也被费了相当的气力给烧成白地,或是一一填平为坦途。如今,无法可想的梁山军民,也就剩下山后靠海一点缓冲纵横之地了。
突然有前方探马来报,说是前路有两只人马正在交锋,激战正酣连外围的戒哨,都没有留手。
“前方正在打战?……”
我惊讶了一下。这都大冬天的,拼死拼活的打个毛啊。
……
江宁的蔡侯别府,作为这座大宅的主人,也在私下小圈子聚会中,庆幸着某种集成的事实。
虽然当初因为一时私心意气下的小动作,触怒了一贯宠信的监国,丢掉了军前帅臣的次席位置,又被免除参知政事的职衔,至今犹未能够复位,而只能以参咨的身份,相伴左右。
但也由此躲过了这场天大的罪责,看着那些正在牢狱之中各谋出路的使君们,却是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复杂心情。
当然了,虽然现在他已经部站在台前了,但是丝毫不妨碍那些正当要职的门人故旧,给他带来最新的消息和局势变化。
“现在章玉吉身陷囹圄,他的亲族疯了一般的上下打点,各种活动的紧……”
一名亲故道。
“连我这个不相干的衙门,都莫名其妙的受了些好处……”
“这只是无用功尔……”
蔡侯微微摇了摇头。
“你们没必要去沾这个手……”
“尊侯所言甚是,如今局势颓丧如此,迫切需要人来顶缸。”
这名亲故应道。
“别人还好说,他这个首当其冲,却是没有那么轻易脱身的……”
“只是……”
另一名亲信亦是开口道。
“最近突然改了口风,说是要揭出一个天大的情弊和干系来……”
“他这是在威胁别人么……”
其他人却是有的嗤声笑了起来。
“这厮已经老而昏聩了……”
“早不揭露晚不揭露,这时候来揭露……”
“他视当权各位,都是三岁小儿么……”
“执意这么做,只会领更多人落井下石,而死的更快才是……”
“若是他质证的人,与本家也有那么点干系呢……”
最后一名亲信,低声道。
“哦……”
蔡侯稍动了动眉梢,然后听着这位亲信,说出好几个名字。
其余众人不由哗然声起。
“他这还是……敢攀咬啊……”
“军前仅存的宿将,只怕都难逃其咎了……”
“不不,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尔……”
“其他人都是陪衬,关键就在那个人……”
“哪个……”
“自然是监国看好的那个……”
“这人才是诸多关要的连接点啊……”
“他还真敢说的出来……”
“这可是百战新军,又是行在钦点的御营军啊……”
“人家既然能够支动章玉吉出首,只怕后面站的是更有分量的存在啊……”
“连带后续的发动和反制……不会这么简单的……”
“说不定是借着章玉吉这个戴罪之身,乘势掀起新一轮的党争也毫不为过……”
“届时为了平复风潮,就算监国再怎么看重,只怕也要牺牲一二了……”
说到这里他们渐渐停下讨论,都纷纷看向此间的主人,期待着他的意见。毕竟,多少还事关这位蔡侯的些许旧日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