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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联系上北城的东军么……”
他有些不满意的注视着这些部下道,令他们纷纷低下头去。
“回禀将主,这郭城实在太大,其中多处大火未灭……”
“到处是倾倒的废墟和街垒的阻碍……”
“因此,儿郎们……还在搜寻……”
谭国臣不由骤起眉头,这都距离东线的友军攻入洛都两天时间了,夺桥也已经过去半天多了,他们居然还没有能够找到友军。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和征兆啊。
“派人再探……”
谭国臣断然道。
“另外在组织人手,给我清出一条通往上东门的路径来……”
“我就不信,他们本阵也可以到处乱走……”
“诺……”
这也两路互不统属的军序之间,最大的麻烦和弊端,不能通过正常鹞子和鸽书来联系,而必须派人持有信物,进行交涉和约定联系手段。
不过谭国臣的焦急,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很快就被新一个消息带来的震惊,所取代了。
北城的友军突然失去了指挥,开始乱哄哄的竞相无序撤退了,这是这么回事。
……
飞雪飘摇,漫天胡尘之下,接下来沦陷的,无疑是北邙山的上清宫大营。
这些来自南方温暖地区的二线部队以及辅助役,在束手束脚的酷寒与风雪之中,又怎么是这些已经习惯了餐冰饮雪胡马儿的对手。
那些负责戒哨的部队,他们甚至连手脚都没有来得及活动开,就被强行踏破诸多堑壕和珊墙的成群北地胡骑,给长驱直入肆虐开来。
如同切瓜砍菜一般的,将这些蜷缩在温暖营帐里的士卒,给驱赶追逐出来,又砍倒在雪水淋漓的泥泞之中。
那些如同潮水一般,败退下来的溃兵,很快就冲击到了几里之外白马寺的前出营地。
看着风吹过来打的人生痛的雪粒子里,成群结队出现的溃逃身影,作为白马寺营地中的短暂过客,域外伤人肥孔,也只觉得嘴中发苦,自己真是格外的流年不利。
好在事先已经得到了消息,因此,留守的游击军善守第一的作风,就成了某种被依仗的中流砥柱了。
而对于辅军大队里的卢俊义等人来说,却是再次面临人生关口再次抉择。
“老卢……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晁盖晁军都,压着声线喊道。
“现在走的话,或许营中还顾不上我们……”
“用你的名头,多少还能拉上一些老人……”
“前方的官军,都已经完了……”
柴进,柴大官人也如是帮腔道道。
“我们等再留此地也没有意义了……只能是坐以待毙……”
“那你们以为,这出奔之后,就有多少活路了么……”
人称玉麒麟的卢俊义,会比他们稍多一些才学和见识,因此略微抬起头来冷笑着道。
“这漫天飞雪的满目皆敌,你让我们等往哪儿跑……”
“是向西跑去洛都城下送死,还是跑去武牢关领死……”
“或是跑到北面的黄河边上?……或是去南边找官军借道?……”
“况且,如今的我们一无器械、辎重,而无足够人手,你让我们如何自保……”
“最关键的留在这儿,固然有被人驱使阵前拼死拼活的凶战之危……”
“但至少有留待后援接应的可能性……”
“那就再看看再说……”
在这个理由的说服下,柴大官人也改变了主意。
“老晁你须得与我们一同进退才是……”
晁军都虽然还有脸色不豫,但还是叹了口气默声应承了下来。
第439章 天倾(四)
谷老四轻轻压低头盔,努力眯着眼睛,避免被迎面吹过的冷风,干扰和影响了视野的焦距,然后双手猛抬砰砰砰的连发数铳。
顿时将两个藏在雪色下缓缓攀爬蠕动的敌兵,打的冷不禁跳起来,又颓然滚倒在地,在壕沟边上拖出一片血迹来。
然后他抓起一把散雪,按在打的发烫的铳身上,顿时滋啦的冒出一股烟气来。又从辅兵手里,结果另一杆已经装填好的单长铳。
轻轻晃了几晃之后,对着那些看似在雪色中蠕动,却是在小跑冲刺着的灰黑点儿,叩击下去,但还没有等他确认战果,就听的不远处轰鸣鹊起。
架在墙头上临时炮位中的斤重小炮,接二连三喷吐而出的烟火,却是连扑面而来的风雪,都震碎开来又倒吹了回去,然后裹挟着无数咻咻的弹丸轨迹,以斜下的扇面扫击在二三十步之内,那些短促小跑冲刺中的敌军身上,这一瞬间就像是在这些埋头攀越的人群中,绽开了无数朵血色花瓣。
沉重的铅丸贯穿了许多骨催肉烂的身体之后,继续飞嵌入进藏在后面的人体中,进一步造成后列更后列的伤亡,突然颓然扑倒的成片尸体和喷溅而出的鲜血,顿时将战地染出一条条不规则的暗红色隔离带来。
这下对方的残余的一些士气也垮了,几乎是以更快的速度像潮水一般退了下去,留下一地尸体和伤员构成的“贝壳”。
而炮手们也抓紧时间,向后退仰起炮口,用占满雪粉的刷子清膛降温,然后填上纸包的定量火药和弹丸,从后端插入一枚新的发火管。
作为特设车团的装备精良和优先度,一贯排在军中第三序,仅次于作为军中种子的标兵团与教导队之后,因此有相应的快发铳队、掷弹兵队,转轮炮和斤重小炮数组的基本配备。
在需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联车为营就地成垒,作为某种先发前出性质的战地支撑点,以应对可能随时遭遇围攻和阵地战的基本需要。
因此,要说是正面对攻和堑壕守战,特设车团将士却是从未怕过谁人的,特别是这些轻骑闪射的胡马子。
他们一贯所擅长的,来去如风的游走和骑射骚扰战术,在有所准备的胸墙壁垒之前,可以说是凡善可陈而进展有限,反而被四面弹雨齐飞的铳击排射,给狠狠收割了好些性命。
仅仅一天多光景。
白马寺外,已经是人马错籍尸骸累累了,但绝大多数都是进攻者所留下的代价。由于有足够的障碍和壁垒作为屏护,守军的伤亡甚微,大多数不过是为近距离抛射流矢所中而已。
而当那些胡马儿擅长的破阵手段和骑射战术的努力,再一次在各种壕沟、珊墙和壁垒之前,撞得头破血流,伤亡累累而无功而返之后。
就轮到了部将赵良嗣麾下的猎骑营,驰骋发挥的舞台。他们这些游猎骑兵顶风冒雪,按照一波波的先后批次,从阵营的侧翼迂回着飞驰而出,从马上用火铳侧击和背射这些退亡的身影。
让这些形色匆匆的胡马儿,无法停驻休息和集结,在疲惫和惊乱之中一点点被牵制着,耗尽了最后的士气和耐心,而最终无奈溃散奔逃而去。
如今留守白马寺前进营地的兵马,以两支主战部队为主,一只是赵良嗣的猎骑营,一只是张宪的车团。外加第二、第六两只配属的辅军大队和若干散兵团。
本阵名为游击军,号称野战善守第一,而作为特设车团,无疑是在整体机动力和火器战阵防御里,兼取所长的产物。
而猎骑营,则是为了加强本阵攻击后劲不足的产物,即可及远亦可近突的轻装追逐骑兵。
在此情况下,正好一攻一守,相互配合着,足以临机应变着,击溃一波又一波攻向白马寺的不明敌军。
这些胡马儿就像是一重重拍在礁岩和防波堤上的海潮,无论他们如何汹涌赫赫,最后还是难逃被拍击跌撞的粉碎结局。
连带收容了大量,越过已经化作废墟的北邙山大营,而径直逃亡白马寺方向的南军士卒。虽然因为一路败亡而大多数,心志胆魄士气尽丧的她们,已经不堪正面战斗,但是编管起来后驱使为军中输送劳役,还是可以勉强胜任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处已然逐渐成为了,尚未被泛滥的胡骑狂潮所淹没的,洛都郊外仅存的突出部和孤岛,随着越来越多闻讯聚集过来的敌人,各种压力和伤亡也开始逐步上升。
在狂呼乱叫的腔调和惨号声中,一条条壕沟被人和马的尸体填平盖过,一处处栅墙和拒马,被满是编痕累累的坐骑和御手,给拉倒掀翻在尘土中。
然后这些胡马儿驱赶着坐骑,掩护着他们,越过颠簸不平的废墟,大呼小叫相互鼓舞着,径直冲到了白马寺的围墙之下。
然后再次遭到了迎头痛击,几乎成片的倒在了,隔墙投掷出来的爆弹和火罐的,滚滚火焰烟尘之中。
拼命转身不顾背后依然驰射的弹丸,而连滚带爬的脱逃而去,然后白马寺中的守军,终于得到了风雪交加下的片刻平静。
随着沉闷的鼓点和号角声声,某种具有号召力和威望的存在到场,那些敌人不再争相贸然发起一波波无益的添油冲击,而是在模糊的视距和射界之外,继续越聚越多。
然后一些被捆绑手臂的南军俘虏,衣衫褴褛的重新出现在进攻的线列之中。
这次短暂的决心试探,随着被精准打倒的俘虏们,而再次争取了一段战场短暂的间歇。
不过,作为白马寺营地的临时指挥,车团都尉张宪,却是毫无轻松与懈怠之色,反而愈加凝重起来。
“子药尚存大半……”
特设车团的专属材官道。
“火雷弹尚有六百枚,火油弹四百五十一只。”
“另有尚未用过的飞火雷二十多只。”
“兵仗甲械所耗也不多,多出来的部分,也足以再武装一个营头……”
“只是随着收拢的那些溃兵,营中食水有些不够所用了……”
“那就让他们配给减半了好……”
张宪断然道,随即有补充。
“愿随我部守营的依常供给好了……”
“某家蒙将主抬爱,提举这营中公事,自当戳力以赴……”
随即他又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赵良嗣道。
“只是营外敌势渐大,还请赵都骑所部,暂留营中待机……”
“骑营将士且做预备资序,兼做提领监管那些收拢来的兵卒……”
“如今来奔者甚众,须得谨防其中奸细并不安分者,蛊惑作乱……”
“省得,便是交给某了……”
一身披挂还犹有血垢的赵良嗣,瓮声微微点头应承道。
“儿郎们会好生弹压监看这些兔崽子们,勿使其偷懒犯浑……”
“不过,某想多问一句都管……”
“我部还须得在此坚持多久……”
“一直坚持到本阵来援……”
张宪斩钉截铁的看着他道。
“我部奉命在此立营,就是为军前万一而备……”
“如今收拢接应的友军已经数千有余……”
“但也因此不利于行道途……而颇多擎制……”
“若是弃之不顾单独突围的话,我等或有所机会……”
“但之前坚守与此的努力和筹备,就尽数白费了……”
赵良嗣面上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外面喧哗传来,不由一同走了过去。
却看见稀疏的风雪之中,一面褐色的旗帜之下,几个被五花大绑的身影,骑在马背上被牵了过来,然后牵马的人大声喊话着什么。
“他们在喊些什么……”
赵良嗣不由自主的疑惑道。
随后一名北地出身的郓州兵,回答了他的疑问。
“他们声称已经袭破了东路本阵的大营,杀获无数……”
“俘获右武卫将军李禧、横水军统制董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