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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关西的军镇,甚至以发派常驻奏记使节为名,交出了象征性的人质,而正在从大散关,星夜向行在赶赴而来。
虽然这个基调和态度,不是不可能发生变化。但是既然有足够的利益保证为驱使,又在两路大军的合力监视和对峙下,短期之内很难发生什么变数和意外。
这样,他总算可以进一步安下心来,早早的歇宿睡个好觉了。
……
洛都以北的次要战场,局部的攻战也逐渐进入到某种关键阶段。
当我的军队也出现在攻坚序列中去的时候,南关城的城头守军,已经被全面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只能用漫无目的也毫无准头的抛投物,顽强的体现着某种无奈的存在感。
因此,在友军继续登城正攻的势头,吸引了大多数守军关注和火力的时候,来自我军的掷弹兵和白兵、工程兵构成的混成突击队,在第四正将杨再兴的带领下,也冲到了城门下展开某种预设作业。
好在河阳桥南关的城门,无论是高度还是厚度,终究比不过武牢关和洛都那么变态。
因此,他们先是用皮囊装的猛火油挤压喷涂在包铁门面上,然后进行多次反复焚烧后,再泼上冷凝的醋水,包铁面就发生扭曲和膨胀,最后用工具将城门上软化变形的包铁,给一块块硬是翘挖拉扯下来,露出木制的内里。
紧接着,这些木面很快被用刀斧和钻子,凿出若干个大孔洞来,附着上本军特制的火药包,再用大钉固定住权作原始定向的大铁锅子。
点火退出两边,只见轰轰几声炸的锅子碎裂飞溅开来,而厚实的大木门上也出现了几道,肉眼可见的裂隙。
紧接着,是数门装载轮架上上的六寸长炮,也冒着急坠如雨的矢石,在屋型冲车的拼死掩护下,被推到了城门前,在十步之内,对着城门上的裂隙近距齐齐拉火击发。
从镜筒里远远望去,只见的烟火喷卷弥漫着淹没了门洞,随着哐当当的震响声中,不堪摧残的城门,四分五裂崩碎在烟尘之中。
友军拥堵在城墙边上,蓄势待发的敢战队,已经迫不及待的举牌持刃冲了进去,与匆匆堵上甬道的敌守军,几乎是面对面、身贴身的抵斗搏杀起来。
嚎叫怒吼哀号惨呼声,随着激烈的近身白刃战,而一波波的冲出门洞来。只见一道道滑腻腻的血水,迅速没过士兵的脚踝,而从门洞里大蓬大蓬的涌流出来。
而另一些选锋将士,利用云梯和多级的残骸垫脚,也再次攀上了城头,与守军反复拉锯厮杀起来,一时之间城下城下,南关城中的敌守军是顾此失彼而应接不暇。
虽然南关城中其余的守军,尤作困兽之斗,又把网栅状的千斤铁闸也落了下来。但是早有防范和准备的敢战队,仅用两具特制的独角车和几名敢死力士,就撑住顶死了落下的门闸,而让守军堵塞通道,截断入内的敢战士,再做努力的打算彻底落了空。
然而,关门既然已经大开,便不可避免的转入颓势,一点点的逐渐节节败退下去。
虽然南关城落的危急时候发出求援信号,令黄河沙洲上中城和对岸的北城,都再次集结和抽调兵马,匆匆过桥赶来救援,从北门重新组织反冲和突击,来夺回失去的城段和南门楼,但是终究是晚了,眼见不可避免的大势已去了。
反而被我先行入城的掷弹兵,用火雷弹堆在密集的人群里,炸的人仰马翻的溃不成军,而随着,炮团副都尉杜疏朗和一群炮手,将斤重小炮被抬上了南关城的城门,对着北门涌出的敌军就是一阵乱轰。
待到驱散和歼灭了城墙上的残余守军后,他们又乘胜追击,更进一步的把炮加到了北门楼,匆忙试射了数发,喷溅在桥面上和河水里的弹丸,就轻而易举的将对面再度赶来的援军,给打断和逼退了回去。
彻底夺下南关城,又击退了中城和北城来援之后,我军也没有继续乘胜追击的意思,而是转入就地巩固和防备之中,反正拿下南关城之后,截断北岸通过河阳桥来援的战略目的,已经初步达到了。
战后打扫和清点,却发现破关后,俘获军将官吏的规格颇高。
原来在河阳桥这里,北朝专沿袭了前朝的三关节度使和全套配属,另有税官、钱监和盐铁巡司,常年下辖和驻留战兵万余人,同时也代表的是洛都城外,最后一股成建制的精干军事力量。此次三关的军中精锐,大都集中在了南关城,大概有八千多人。
这也意味着,我们这番奋战之后,就彻底闭上的洛都之敌,获得外援的最后通路,而编做瓮中之鳖了。
这也是次于夺得武牢关的功劳,再加上缴获了不少关内来不及毁掉的积存之物,既有财帛亦有军前不可缺的粮秣物资,于是一时上下,都很有些喜不自禁起来。
我参与了最后攻克阶段的我军,伤亡加起来,还没有破百而已呢。
“某家自当与经略连决请功……”
满身鲜血和烟火气息的前军统制王贵,已经是难掩满脸的笑容可掬。
“关内的斩获,也请贵方先行挑拣所需好了……”
他显然是非常上道的表示道。
“不知如此妥否……”
“不,我部只稍加援手,主要出力拼夺的还是贵部将士……”
我微笑着婉拒了他的一番好意。
“因此,请功什么,只消略带一提,且副署其后便可……”
“那怎生使得……”
他有些错愕又有些惊讶到。
“某家岂是那种是非不明之辈……”
“安敢独据此功……”
“其实我还有不情之请……”
我顿了顿又道。
“希望贵部成全……”
“哦……”
他愣了下。
“便是这夺门之战的详情……”
我真真假假的解释道。
“此中战法,还未操演纯熟,尚有所缺憾……”
“故而请替我遮掩一二才是……”
我军虽然是典型的火器投射部队,却从来不乏攻坚的能力,甚至因此发展出,若干套组合拳式的攻城战术,却是从江北到河北的一路转战攻略之中,不断的实践和应用中总结起来的。
只是一贯以来,我对此一直藏着掖着有所保留,不怎么轻易拿出示人,而努力维持明面上那个长于野战和善守第一的名声,就是避免被人算进擅长攻坚的序列里,而自损实力的局面。
因此,这一回的与友军的协力和配合,我还算满意,既然达到了阵前练兵的目的,也不差这点主次辅从的功劳。
第423章 战局(三)
洛都,城南战线。
被烟火熏燎得斑驳残缺,又掩没在白雪皑皑之下的厚载门城楼之上。
北军大将杨可世,也在眺望着穿城而出的通济渠,那里已经被围城作业的南军,给填平了数段而令水流高涨满溢边上。
相对的,则是洛都城中的水位有所下降,而露出原本排水的渠口,不过洛都为数条水系纵横,想要玩截水断流这种把戏,断然是难以为继的。
反倒是这些敌军别出心裁的,居然想从渠口下通往城中的水道里,潜度而入,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杨可世所防守的城段,怎么会给他们这般机会呢。
稍稍发现水道中的卯端和异动之后,只是一道临时追加的铁闸,就轻易将这些善溺之敌,活活困死围杀在狭小的水道里,然后顺便通知城楼各处,就地堵上这个疏漏。
想到这里,他突然抽出佩剑,慢慢的呵出一股白气来,呼在有些模糊的刃面上搽了搽,以倒影中人须发潦草拉渣的形象和感受,确认自己还活着的某种存在感。
转眼就是南军攻城的第十一天了,也是入冬后的第十五天。聚拢在他身边的部众,却是已经换过了好几茬。
而在此之前,为了试图挡住和迟滞,如狂涛怒浪一般汹涌破关而入的南军大潮,他们这些仓促聚合起来的数路救火队,在莫大优势的敌军面前,也爆发出了难以想象和形容的战斗力,以及可歌可泣的不屈意志。
从太古关到洛都城郊伊水,寰转曲折跌宕起伏的地域之间。
杨可世三天两夜未曾合眼,大小战数十场,身先士卒,披甲浴血当前折转冲突,身负十数创而未下过战场,然而换来的只是稍加停滞,却是无法避免和挽回,南军长驱直入的结果。
而卞军及其关系人等的渊源,也随着杨可世最后一点亲信和骨血一起,几乎消亡在这短短数十里,由他负责阻截断后的这条死亡之路上。
待到他度过伊水之时,身边已经没有多少熟悉的面孔,而尽是各般惶乱不安的乱兵杂从了。
而这些乱糟糟不知统属的兵卒,再加上百十号勉强跟上他的伤残疲弊,最后居然就成了他退保洛都城内的,最后一点班底和本钱。
至于灵宝公大费周章,强行征发民力抢修的所谓“群垒防要”,则一点儿都没对南军构成什么妨碍,反倒是给对方贡献了不少建材和物料。
为了褒奖他浴血奋战,又殊死入援的功劳,来自大内的诏书,尤为慷慨的颁布了他,官拜保义军节度使,勋受特进,爵晋宁乡候,敕内宅、金鱼袋等的优加封赏,以总领厚载门兵马专务的新职事。
但这丝毫不能令他有所欣慰和鼓舞,且不论孤城一隅之中的官爵名位,究竟还有多少含金量,而他这个总领兵马事,实质上手下管领的,也不过数千兵马,上万强征而来的民夫役丁而已。
至少那些死掉的人却是无法再活过来的,也无法改变他如今,坐困孤城举面皆敌的现实。
他如此蹉叹着,这浇沃了无数人血肉的原野,来年必然格外的肥沃和丰饶,只可惜,自己未必有多少机会,能看到那一幕了。
轰隆隆的炮声,再次打断了杨可世的缅怀和思绪,却是南军威慑性的例行炮击又开始了。
突然他不远处的哨台,轰声崩碎了一角,余势未减的铁球,弹跳往复的在哨台的一片惨叫声中,将其中待命的一小队弓手,给打的手断脚折血肉模糊的倒了一地。
殷红的血水直接从高处流淌下台阶来,而护兵也端着手牌,挡到了他的身前,用身体派出一个临时的屏障来。
当时杨可世,并没有因此后退,而是继续透过手牌和城垛的缝隙,观察着敌方炮击来自的位置,进行某种临阵的判断和推演。
呼喝着将守城的器械,从城墙后的遮盖和建筑里,顺着专门的木质轨道,给推上城头来。这也是他对应城外远程投射的经验和对策之一。
虽然,他之前已经击退多次南军的强攻,但是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安心和庆幸,在他所知城防设施和贮备情况,很有些令人忧心的情形。
比如城防火炮,城上那些大家伙,比想象的更不堪用,因为荒废未用的念头实在太久了,再加上平日素无兵火的荒怠和疏失,(最近一次使用,还是在几年前洛都之变中的鸣警上),其中好些已经出现严重的锈蚀和细微裂纹,只剩下摆设和吓唬人的功能。
剩下尚可一用的,发炮缓慢不说而且射界狭小,毕竟都是上百年历史,比洛都城里所有人都要古老的老物和大家伙了。
因为不同程度的老化情形,现今的炮手,连装药也不敢用全额分量,生怕把自己和城防炮一起炸上天去,倒便宜了攻城的敌人。
因此,连居高临下的射程上,都压制不了南朝在上百年间不断精研,而历久弥新的轻重随军火炮,也就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