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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脸皮抽动了一下,又转身出去片刻,捧了几大块烤好的芋薯来,交给李逵同样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才摸着肚子稍稍有些饱腹的感觉,问起进来的情形。
“官军又败了……”
正啃着一块红薯的宋公明,摸着嘴角的盐粒,心有余悸的道。
“这一路下来,可是输的惨了……”
虽然他没有机会在现场,但是那些流水一般的,被解送进来的各色口音和籍贯的俘虏,却是不会凭空变出来的。
凭借着帮手计数的机会,他至少看见到了七八个军号,十数只人马的所属旗色鼓号,就那么胡乱堆满了一地。
听他说完这近来发生的一切,李逵也只是闭上眼睛,不再做言语,但急速起伏的胸膛,却代表了他某种心绪不宁。
“公明兄救助之恩,铁牛来日必有所报……”
过来好半晌,他才重新开口道。
“铁牛你说这些作甚……大家都是沦落人……”
宋公明暗自送了口气,故做不以为然的道。
“你须得养好伤势,日后才好重新打算……”
他刻意靠近这位,当然是自有打算的,虽然之前与这位,尽是数面的泛泛之交,但是他却没少听说过对方的名气。
这位可是手撕猛虎的悍勇之士,他主动请求前来随护照料,就是指望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借助的上他这一身本事。
同样是在俘虏营中的不远之处。
一身冠带整齐的副材官孔吉吉,却是抱着有些失望和坎坷的心情,在扎堆坐在地上的俘虏中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查问,很有些情绪失落和黯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念念不忘的会想去找这个人。
虽然他还没想好找到对方之后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么一个敌俘,但是他就想见见对方,哪怕不知所谓的说几句话也好。
最后,他还是在一片有些紧张和异样的目光中,放弃离开。
估计是和自己一样,乘乱逃离了吧,他只能是有些自我安慰的道。
营地外,临时树立的靶场之内。
一片噼里啪啦的放铳声中,背着手的猎兵权六,故作老成的正在打量和挑选着,这些眯着眼儿持铳击发的候选士卒。
前番的接连战斗,全军仅有两什猎兵,也不可避免因为各种缘故折损于阵中,差不多伤亡过半。
因此,乘着战后修正补充,人手和物资都充裕的闲暇,抓紧补足扩充起来,这一次至少要编制到一火两什的规模,以配合同样扩增的数只游弋队和捉生队。
按照上官的规划,日后有条件的话,猎兵的建制还须得更进一步,普及到营团的层面上。于是,战后剩下来的这些猎兵,都成了宝贵的种子。
经过多场战事的权六,也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老人,享受队副的待遇,预定的猎兵什长,负责新猎兵的带领和教导。
候补的人员,都是各营团自行选拔举荐上来使铳好手,当然门槛也有所降低,要求专找那些眼神好,反应快,耐得住性子,且学东西上手快的人,至于其他方面的要求,倒可以慢慢来,在日常的传帮带中逐一掌握。
因此,在上万人的基数之下,还是很容易凑了这强差人意的上百人,然后一半作为正选,一半作为候补,一起编练着。
……
同样关心这部河北军去向的,自然还有洛都城中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府。
“张嵇仲(叔夜)和他麾下的人马……到底在做什么……”
文武两班一片肃然的表情中,灵宝公张贤恩也在大声的质问道。
“河北行台先行渡河的大军,究竟在什么位置……”
“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向我禀告……”
“君上请息怒……”
一名身穿三品通政使服色的臣子,硬着头皮走出来,小心翼翼的应声道。
“实在是军前战事凶危,与我等所隔甚远,联系不便的干系……”
“张嵇仲最后一次传信,乃是黄河水师与五日前送递的……”
“声言不日将有所大动作……期望中府有所准备……”
“好个张嵇仲,居然让帅府来配合他行事……”
灵宝公冷笑了下。
“不过,他若是真能够有所大作为,我又何吝做这个陪衬呢……”
他缓了一口气又继续问道。
“步步为垒的计划,进行的如何了……”
“已经达成七成左右……”
一名工部的要员,连忙应声道。
“还不够,继续督促赶工……”
“不要怕损耗,洛都城里有的是人手……”
“只怕没有那么多兵马,可以入驻这些新城塞啊……”
又有一名武将,鼓起勇气询声道。
“何须用官军……”
灵宝公突然道。
“只消让那些新募的土团和义勇,入驻便可……”
“余只要他们能稍稍牵制阻滞,南逆的进犯即可,其他不求太多……”
随后,一名明显属于心腹幕僚的官员,在他的示意下接口道。
“官军只需随后压阵,防备他们临阵弃逃就是了……”
“还可以将他们的妻儿老小,集中于军中编管,以绝想念……”
对此,灵宝公虽然没有再说话,却是用眼神徐然扫视过庭下。
……
虽然,还有些人表情犹豫着,嘴巴嚅嚅的想说些什么,被他这么一看,也不由的将欲言又止的话语咽了回去,换上一副从众的附从表情来。
事实上……当一众的资深宿将元勋,都被以各种缘由,打发到前沿去督阵之后,至少在此时此刻,没有人敢于忤逆和质疑,这个看起来问题颇多的方略。
第380章 再编与齐列
当宋公明随着一批辎重,回到久违郓城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未来的目标,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可以报复和清偿的对象了。
当年出首过他的部下,和构陷过他的公门同僚,上官,都已经不复所在的。
他曾经是想过诸多种情形,但是战火夺走了无数生命,摧毁了无数家园的同时,也直接夺走了他直接可以报复的目标。
在郓城的两度易手之中,首当其冲的无疑就是这些,旧日的官府和公门中人了,南军夺城的时候,以肃清为名杀上一遭,北军光复之后,以通敌为由又杀上一遭;
然后北军败走时,又破罐破摔的放了把火,来阻滞南军,而南军同样用放火,来逼出那些藏在高门大宅里的北军残余。
在这种情形下,这些曾经占据了郓城中上流的体面人物和关要人等,绝难有可以幸免的,乃至满门覆亡而鸡犬不留的下场。
相比之下,被就地配发入军中的宋公明,虽然种种遭遇而九死一生,倒是逃过了一劫。
连他被夺占走的那座老宅子,也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只剩下后园里那处荷花池,还依稀可以看出旧日的模样来……
眼前的种种。
他不由的笑出眼泪来,笑那个本该就死去,而一心执着于复仇的宋公明,宋押司。
这一夜,他有做梦梦见了个亲手被他,活生生的沉进花池里的浑家,笑语晏晏的给他做那最喜欢的胡麻环饼和烤撒子。
而他亲手折磨剐杀的那只死鬼,也依旧是“哥哥长”“公明短”的殷情的奔走侍奉前后。
……
军帐之中。
一份最新版的《火器配装操条》样稿,摆在我的面前,据说是虞侯、参军、参事们这段时间,利用战斗间隙积少成多的最终成果。
根据这份最新的版本:凡主战七营,并教导、标兵、捉生、车团、炮团、亲直等六只直属团队,将利用补充和交货的装备,进一步全面实现火器化。
无论是辅助的铳手,还是正序的铳兵,铳士、掷弹兵,至少每人一只可以上刺刀的零式长铳,一只备用的喇叭铳,作为远程和近身的火力。而原本配备的短刀,刺剑之类多余武器,都被统一取消掉,以减少负重和整备的复杂度。
就算是,每团配属的战兵,也要求让那些矛手或是白兵们,至少配备一只短铳或是粗口喇叭铳,作为接战前的辅助压制火力,或是独立结阵时的相互支援。
而作为亲自,教导、标兵三个直属团,则还用转轮炮和部分转管快铳、新式火帽铳,进一步加强火力和杀伤。
而辅军编列的九个大队,则按照600…800人的小营编制,本官为别将,权领指挥衔,以老部队实现部分装配的火器化。主要是正序军马汰换下来的杂口铳和量足便宜的三眼铳充数,火器装配率,大概在三、四成左右。
其中各支大队,按照各自军事勤务,处在进攻序列或是地方守备的需要,则还会从中军额外加强给,部分大牲口和大车,作为伴随主力行进的机动力量。
而像资格最老的辅军第一大队里,甚至还有一小队专属的骑兵和掷弹手,作为侦查和攻坚的加强力量。
至于第三序的散兵,则依旧沿用团级编制,在编300…350人,原本属于内部自授的头衔,现在总算也有最基本的编制和待遇了。
本官为校尉,权领都头衔,编配虽然依旧以冷兵器为主,不过都无一例外的加强了大量弓弩等远程武器。主要是作为战地辅助役和辅军的补充来源。
约莫编做了二十二团散兵,主要成分以本军沿途当地募集的青壮,以及帅司那里收编的地方杂牌军伍为主。主要承当中短距离的武装输送、粮台和营垒建设、地方征募的需要等等。
使用上也灵活得多,在有需要的时侯,还可以用若干散兵团搭配一只辅军大队,迅速组成一支最基本的地方守备序列,而无须占用相对宝贵的主战编制。
我的军队建设,经过这么多场战斗和日常的磨合轮转,已经初现规模和近代化军队雏形了,也行程独有的一套内部升迁制度。
所谓的“但凡军中迁升流转所出,无非亲直,教导、标兵之序”。
其中,配置最大最全,其实形同一个小营的标兵团,作为军中唯一的标准和样范,也是在扩军时,各营团的基础和种子——排头老兵的重要来源;
而作为教导队,负责军中训做和操条规范,同时也提供各营团的骨干,预备士官的日常培训,教导队本身外放的话,也是底层士官阶的起步;
而作为,大多数候补军官和佐副军职的过渡,则必须拥有在亲直团,或是虞侯都里都呆过(行走见习)的资历才行。
此外,在正常的兵卒——士官——军官——将领的流转递补体系之外。
在军中的火一级,还有设有名为士兵委员会的半公开组织。
委员两人由全火士兵推选而出,半年一轮,专门负责领取、分发士兵的薪饷和日用,以及公中尾款和物资结余的管理使用,以杜绝各级军官营私舞弊亏空吃饷等,旧式军中恶习和传统的土壤。
而在战时,这些士兵委员,也是在上级军官、士官都死伤殆尽或是失联之后,继续带领士兵作战的指挥递补序列。
而在士兵委员之上,又有士兵代表若干,以营团为单位从委员之中推选出,可以参加和旁听营官级军议,同时拥有直接可以向营上的分领主官,反映问题和情况,倾诉不公的权利。
因此,这些代表还要参加军中安排的短期培训,然后通过非正式的渠道,定期提供一些关于士兵情绪和思想动态之类的报告,由我的幕僚组进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