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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固然是不成了,但是我可以引兵向东……”
“向东?”
他惊讶了下。
“我军当前的命令,还是驰援友邻不是……”
我站在军用沙盘前,给他解释道。
“既然这样我就有继续主动出击的名分不是……”
“如今,不仅是济州一带,恐怕沿黄一线,都陷入北兵的抢攻之中……”
我在沙盘上用短鞭,画出一条不规则的弧线。
“相信困于敌后的友军,尚有数部……可以乘势一一援手之……”
“这样下来,汇合到一定军势之后……我自然有余力南下。”
“无论是截断那些过河北兵的退路,还是阻截其后援,都有足够的进退余地不是……”
“在此之前,我会派出一只轻骑,打着我的旗号渡过济水去,尾随侦查敌踪……”
“这样主动求战之下,就不算避战不前,坐惩敌势了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恳声道。
“如此折衷之策,可还说的过去否……”
“也只有这样了……”
他再次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某立马具结呈文,还请观察附署其后……且看帅司裁断了……”
“好说,好说……”
我拍着胸口答应下来,随即又道。
“我在城中无意得到几份书贴,据说是前人先贤的真迹……”
“久闻贵家乃是书香门第,还请使臣替我鉴真一二……”
他若有所思的深深看了我一眼,才开声应承下来。
嗯,初步搞定了,军议散去我走出来后,对着站在外边的录事参军第五平,微微点头示意,让他把那几份字帖书画,给对方送过去。
因为我做了观察使,哪怕只是临时的,也意味着可以自置录事参军以下的少量属僚了,因此我干脆给了身边那些人,这么一个权益行事的身份。
按照我的指示,自从这位曾观闻来了军中之后,我就让第五平多以书法仰慕者的身份,请教观摩为名,时常去对方那儿亲近结交,好让他没有多余的闲暇和精神来,节外生枝的弄出其他的事情,也有捎带就近相互监视的意味。
尾随过河的北军南下,对帅司来说固然是当务之急,但是对于我的部队来说,却不是最好的那个选择。
所以我需要一个更好的理由和动机,来掩饰个人的私心和立场,这种情况下,取得随军观闻使的同调口径,就相当有必要了。
至少得通过事先沟通好,这场军议的过场形式,以及事后的示好,尽量避免他在明面上的反对立场。
好在他并非那种食古不化的迂腐之辈,或是一心想要表现的功利之徒。
不然让我解释为毛好生生的随军观慰使,会跑到阵前去为流矢所伤,乃至不治而亡这种小概率事件,却是一件十分让人头痛又后患无穷的事情。
计议初定下来之后,第二天就完成了再度启程的准备,因为得到敌军主力比较确切的去向,因此,接下来的东进攻势就得以充分放开了手脚。
除了一半留守身边的亲直团外,其他的教导大队,标兵团,捉生队和游弋队,特设车团、直属炮团等直属序列,也安排在攻击的前端,轮番的上阵。
这就体现出某种制度化,初步在军队中形成常态的好处了,平时的我更侧重于补充完善军队,及其相关的组织和制度建设。
尽量淡化个人影响和立场,在相对良性运转的制度中的优先性,也只有在事关队伍前景的重大事项上,我才要格外体现出个人的权威。
因此,如此磨合下来,无疑可以省心省事的,将有限精力从亢繁的内部庶务里解放出来,兼顾上思想教育和理论编成,战地实践和科研指导,乃至外围经营等多方面的工作。
而我的主力部队就算是长时间在外,暂时脱离中军直接指挥,也能够有所依据的,继续保持足够的行动力和攻击性,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发挥主动性来寻找战机和最优化的选择。
决定了基本方略后,向东就不再是稳步推进,而是势如破竹的长驱直入,正所谓马步齐出,攻击前进,一鼓作气连克复范城、济北、长清诸城,又将长信军和广胜军,两只受困的友军残部,暂收麾下。
然后顺势追击这小股的残余,突入了齐州境内,又一路拿下了失守的祝河、临邑、禹城数县。解了临济的武胜军之围,又合力击破了盘踞在淄州邹平、济阳的河北军德阳镇、高陵镇所部。
在黄河边上的高尧城,遇到了在据守当地的海兵队,得知从这里的小清河到出海口,具是水师可以进入活动的范围,这时候我的队伍,也扩张到了两万六千有余。
这才全然折转南下,度过济水回到齐州境内,抵达章丘城,从当地的粮院所获得再度补给,并裹挟走两千多驻守的维州兵,继续向着徐州方向进发。
因为要协调好几部暂调麾下的友军,因此速度快不起来,一直行进到了亭山县境内,在泰山脚下扎营时,才被来自帅司方面,很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狼狈的信使,给追上了。
我后来才知道,他们几乎是在我部走的第二天,才赶到济源的,因为正面已经不安全了,从毫州、宋州绕道过来,多花了点时间,结果就错过了。
然后一路追寻着游击军的消息,好几次还遇到了溃散的河北兵,发生冲突伤亡,而不得不暂避而走,或是别绕远路,结果就是几次三番都错过了传令的机会,而不得不一直追在我大部队的屁股后面吃尘。
他们带来的唯一命令就是,不计一切代价南下增援。
南下的河北兵,已经在兖州境内,与帅司聚集而来的部队,大战连场,其中多赖密州赶过来的,名为新军右厢的骑军,屡屡阻击北军南下徐州的步伐,但是自身也损失不小。
所以格外指望我这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生力军。
第356章 驰归
泰山脚下,旗帜招展,联营如云。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如此阵容居于我麾下,就算是现实如我的后世眼光,也不免生出些许,所谓将相王侯宁有种,唯兵强马壮者为之的心态。
这队前来的信使,据说已经是第四批了,因此,连多余的训斥、质责或是论事威胁的口吻都省了,直接问我能否在最快速度内,南下驰援。
现在显然是帅司有求于我的,主次易位的状况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不妨碍我最大限度的变成好处和利益。
虽然说麾下的这两万六千人,直接归于我指挥的不过万人出头,其他都是通过那些友军将领,间接支派的。
因为在我麾下的主要战斗模式,都是我的本部先出阵,用排铳和小炮打散轰乱对面之敌的列阵,然后这些临时配下的友军,按照自己的战术和风格轮番上前砍人而已。
如此下来,自然而然就培养起来,对于我麾下以火器部队为主本部的某种敬畏感,依托火器协同作战的习惯和依赖性。
期间虽然也有不少杂音和异议,比如友军将领中某些比较顽固执着于传统的,各色抱残守缺之徒,或是不怎么甘心居于人下,对于自身权柄颇为敏感,而暗中小动作不断的不安定分子。
但是因为是被援救下来的残部之军,天生立场上就低了一筹,还分散在好几只规模不等,各有立场和诉求的部伍里,相对于我完好阵容的整体优势,就实在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
对于前者,尚有继续使用和发挥余热的地方,而后者,除了扯虎皮做大旗军法从事,抓住机会明典正刑以儆效尤外,我也并不排斥一些盘外招。
比如让一些比较奸猾多心之辈出阵时,在猎兵什暗中“额外帮助”下,完成他们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光荣梦想,剩下的人就自然消停了许多。
或许还有人有所别念,但所谓群龙无首之下,相互之间也完全不是死抱成团的,很容易就通过部伍间的细节调整,令其产生竞争和分歧分化瓦解各个击破之。
毕竟我掌握有帅司给予的大体名分,哪怕是临时的,又把持了主要的资源,正所谓只要锄头挥的勤,没有挖不倒的墙角。
在此期间,童昊和苏长生的组合,倒是发挥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效能,通过私底下的运作,从这些人的日常言行中,找出好些破绽和纰漏,也创造出不少机会来。
很难想像,一个是前狱吏传家的半调子学子,和一个北地家道落魄文人之后,能够产生什么交集和效果倍增的化学反应。
不知道时不时家庭环境的影响,童昊擅于揣摩和观察细节,籍以窥探个人的隐私和性格癖好,而苏长生则记性极佳,过目难忘而遭遇见历颇丰,对于账目和字面上的东西,有着一种天生的敏感和洞察力。
从某种程度上说,军队的人事管理,同样也是一门宏大深远的学问。
因此,就算日后拆伙各奔前程,我也有信心,从中再拉出三四千人来,作为我本部的额外补充。
要知道这可是从军至少五年到十年以内,一路随北伐打过来,经验丰富的百战之士,搭配足够的士官和军官,再编三四个营是绰绰有余的。
剩下的就只有帅司对既成事实的追认了。
还有地盘,我是否可以籍此要求一块,可以长期就食休整的地区,而不是随战而走临时指派的驻防地而已。
于是我们仅在泰山附近停驻,就地补充修正了一天时间后,紧接而来帅司追加的信使,就带来了给予游击军上下,加衔和增扩编制的全套书面材料。
比如我原本属于小守臣资序的归德军军使,转为守臣资序中游的天平军军使;权济东观察使转,北面防御都指挥使职分不变,只是从济水变成了黄河流经的数州。
辛稼轩转任天平军副使,加郓州刺史,陆务观加郓州长史,赵隆加济州提刑事,当然都是战地给授的权制官。
原本仅设半军之编的游击军,也升格为正设八营的标准军编,当然人员所缺就得我自己想办法筹全了。
这样看来,起码帅司里还是有明白事理的人,还没有昏聩到,拍脑门决定空降个老资格过来,就能接掌全部指挥权的地步,或者说没有因为病急乱投医,而分不清楚状况和轻重缓急的地步。
如此情况下,我倒是不好厚颜无耻的当着来使的面,继续狮子大开口了,只好递出拟好的后续意向后,拔营进发了。
从齐州到兖州,一马平川,道路也颇为顺畅,因此仅仅一天一夜之后,我的前沿就有所反馈了。
“先哨的马队,有一部分没有如期归还……”
我哦了一声,转头过来。
“是那个方位的……”
因为各只部伍的加入,连带我麾下支派的骑兵,也达到了千余人,单独被抽出来,临时归做一部,作为南朝相对宝贵的骑兵,这点数量很难在正面战场上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因此大多数情况下,我是把他们当作不怎么合格的外围游哨来使用的。
有事时轮流散出去,充作大军的外围警戒,可以将警哨的活动半径扩大到两三里之内,或是针对性的前出五到十里以内的预警和巡侦。
从不指望其战斗力,只要能够在遇敌或是,提供某种前期的预警距离和准备时间就够了。属于某种以数量取代质量的临时措施。
……
徐州彭城的帅司,已经陷入某种纷繁忙碌之中,各种武吏文员奔走如织,人人仓促于色,似乎连北边吹过来的冷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