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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四家里,两家地处偏远,暂且态度不明,一家在官军的掌控中,不敢轻举妄动……”
“而另一家诺藩则是马氏的对头,才肯与官军合作的……”
“至于外州,不知道还有多少暗通曲款的人家……”
“你现在明白了么……”
我才明白,官军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敌人啊。或者说前番的官军,是如何造就出来如此数目繁多的敌人啊。
“这么说,我们要对付的是当地的前藩兵和乡勇?……”
我摇摇头想把这些担忧和不散甩开。
“和这些地头蛇,打游击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我也算是海藩的出身,对其中的门道怎会不知,难道这就是我过来时,路边悲惨见闻的由来……
“还有那些外州野狗一般蜂拥而来的义从……”
他低声补充道。
“官军封得上陆上的沟峡,却没法堵住西岸海路过来的外援……”
“因此这场战事,颇有得打了……”
“这也太不寻常了……”
但是我更加疑惑了。
“局面是什么时候败坏如此的……”
就算以大司徒马扩的家族,在当地再有影响,或者说再有号召力,这片土地已经被唐人殖民驯化了数百年,就算是建立国朝的统治下也延续了上百年,也不至于人人皆反自危到这个地步啊。
“自然是已经覆灭的前路人马做的好事……”
陈军侯露出某种讥讽的冷笑。
“那位高威卫和王都承制身死事销……却将我们都坑了进去,难以自拔了。”
“如今为了朝廷的体面,却是不可能对这些叛党,稍做宽颜轻贷的……”
“而军中诸率臣也不见得齐心……怎教我辈盼到头呢……”
“不过此次胜上这么一场,至少我等可以消停安生上一段日子了……”
阵没在叛乱中的右威卫将军高浑和枢密都承旨王诜?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我想再问详情,他却讳莫如深的不肯再说了,只是转而他顾,另言其事,最后在我这里很是多喝了几杯酒水,又带着大包小包的手信馈遗,摇摇晃晃的由亲随搀扶而去。
我却是疑惑更甚,前一批官军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以至于连当地一贯颇为拥护朝廷的内地分藩,都要起来反抗,最终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叛乱。或者说,如何失策和倒行逆施,让这片土地上,充斥着怀疑和敌视的味道,连官军的后勤线都无法正常维持了。
要知道,安远州这种内地大州,一贯是以民风驯熟,治下平和著称,与那些土夷杂处,民风彪悍,颇有些桀骜不驯的远洲外岛,根本没得比的。
而这些本地分藩虽然算是西海道的一大保守势力,但大多数平时鲜有什么存在感,只是对内虽不乏矛盾争端,对外却相当的抱团而已。因此他们一旦起来反乱,也是相当麻烦和棘手的事情。
毕竟动辄百年、数百年时光下来。这些藩领世代,用分家、族人,姻亲,臣属和领民构成的,自上而下的纽带和网络,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和摧毁的,特别是在他们对于官军的失望和兔死狐悲的抵抗排拒情绪下。
当地世代分封下去的,士家、国人建立起来的,一个个类似古代中原坞壁式的堡寨城塞,势必成为了官军必须逐一克服和拔除的绊脚石和硬骨头,若真要全数攻略下来所需精神和投入,足以令人耗尽耐心。
就如马氏一族出来在州城的宅邸和郊野的庄园外,在几家的领地内,就建有大小十几座城垒一般的聚居地,属于当初大开拓时代的建筑,用来镇压和防守当地山夷土族的,现今也变成对抗官军的据点。
而且当地还有足够的山林,作为一个类似岛藩出身的人来说,这些漫山遍野无所不在的山林,可是比那些负隅顽抗的据点,更加麻烦的存在。
就在我们驻扎下来没多久,官军就宣布了所谓清扬渡大捷,也就是我们御敌的那个桥渡,具体内容,无非官军各部奋勇争先,追讨逐亡,杀获地方叛党各万,缴获辎重旗仗无算。更顺藤摸瓜拔除捣毁,山野村邑窝藏之所数十处,因此,全军赐下酒肉,以资庆祝。
连我们每人也拿到了两个罐头,一瓶淡酒,当然是从我们送来的辎重中发出来的。一时间整座城市被某种乐观和前景所笼罩着。
只是我在这座偌大的州城里,所见所闻,几乎全是官军和官军相关的各种人等,鲜有当地居民的存在感,也间接印证了我某种猜想。
这南朝一片繁华鼎盛的表面之下,或许底层的根基,已经开始松动了。这次紧接这天南,发起叛乱的安远州之乱,只是某种事态的升级和进一步的挑战而已。
不做这些暂且和我没有直接的关系,目前我最切身的事情,就是在尽可能保全实力的情况下,做好本分顺便锻炼士兵而已。
……
“十九点斜上三角,放……”
随着口令是噼里啪啦震响,在端成排的火铳面前扩散成一条长长的烟带,枪响到结束的时间,也变得愈发整齐。
“这次,又多了半息……初评丙等……”
标兵队第一火长兼训作官穆隆,放下手中计时的沙漏,对着另一个正在本子上记录的士兵道,他抄写的是一张列表,记述着不同编队和批次的士兵,每次射击前后的间隙和装填效率。
另有人将这些表格数据统计乘某种波线图,以比较直观的方式体现这些士兵,在体能和精神上的最佳状态和持续极限,然后找出相对合理的波幅和轮换间次。
以保持士兵战斗期间的耐力和状态,毕竟武器固然会劳损,时间长了人也会疲劳,然后注意力和准头下降等问题的。同时,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绞尽脑汁尽可体能的缩短射击间次,提高火力的持续性。
除了用充沛弹药喂出来的,反复严格训练和条件反射式记忆的输灌之外,就是探索和制定相对科学的战术细节,人员和步骤统筹,来进一步挖掘武器和人的潜力了。
在日常驻扎条件下,铳队每天至少要射击三十到五十个批次,以什和火为单位进行总体考评的基本单位,只有集体达到一定上靶和命中频率的综合成绩,作为合格标准线和优劣奖惩的评定。
同样是末位淘汰制,优异的团队按照三六九等,在当日共给伙食等待遇上给于单独奖励,表现不合格的就只有最基本的配给,还要额外承当卫生清理,武器整备等杂务,若是多次垫底者,则要降级作为辅兵来使用,以激发他们操练竞争的热情。
在此期间,还会时不时的加入肉搏部队的近身突入,以及射生队用无头箭进行的远程压制,来扰乱他们的射击节奏,考验他们的现场发挥和临危不乱的镇定程度。
与此同时,我也在酝酿某种新的调整和改变。
经过多次战斗之后,我发现独立设置的射生队,在压制持续上明显不如铳队,但是胜在反应方便快捷,初期上手容易,可以作为接敌前的过度,但是陷入胶着之后,就显得有些鸡肋了,但他他们拉弦的力气用完,就只能暂时闲下来拿起护身短刀为友军压阵,可是作为预备队让他们去肉搏只是权宜之计,显然并非她们擅长和优势,作为辅助部队又有些浪费。
于是我想将借着射生队和铳队协作训练的时候,让射生队也学着操铳,然后打散混编如铳队作为铳手的候补,取代铳队原来的辅兵角色,原来的辅兵则解放出来,加强白兵和长矛的肉搏部队。
这样在取消射生队的同时,又另编出两个铳队来,按照七十五比四十五的比例,进行编配,这样遇敌铳队装填开火之前,这些队内的射生手,就先行弓弩进行掩护和牵制,然后铳手准备完毕开始列队排射的时候,这些犹有余力的射生手,还可以抛射的弓箭进行协助压制。
等到射完最后几轮后,这些射生手就按照需要转入辅助的角色,为铳手备换枪支装填弹药,搬运物品和伤员,乃至持牌防护等低强度的工作,甚至在人员伤亡到一定程度后,作为铳手的替补。
只是几天下来,城郊临时划给我们的射击场外,多了许多看客,却是那些轮流前来围观的官军,对于我这一路在频繁的鸡西和骚扰下,支撑过来的所谓攻守兼宜的火器战法,显然颇有些兴趣和看头。
如今打扮官军都在外追缴叛党,因此留守州城的主要是些二三流部队,军纪戒备也要放松的多,因此,每天总是有络绎不绝的一些人,流连在外指指点点评述和议论,构成一道惯常风景。
但是无论他们如何嘈杂喧嚣,那些老兵和士官们,都按照操练条令,严厉的监督和约束这些铳手们,努力保持相对的心无外物和注意力集中,对犯错护士露出破绽的人,用柳条和马鞭进行抽打和惩戒。
又过了几日,领兵出外的那位丹西经略高宠,也随着官军大堆人马回来了,并给我递来了一个口信。
第186章 宴庆,归心
“有兴趣在官军中,更进一步为国朝效力么……”
满身戎装的高宠,正在亲兵服侍下卸甲,看起来心情不错,也不避左右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我有意举荐你为敌前火器都知,以编练管领军中铳器之属,兼推行你部的铳战之法……”
“待到此地事了,少不得一个正军大营头,或是中郎将的出身……”
“多谢抬爱,只是愧不敢受……”
我惊讶了一下,还是出于某种自知之明而回绝了。
“实在身后牵绊太多,只能日后回报经制的好意了……”
“这样啊,还真是可惜了……”
高宠看起来城府颇深,也没有多少失望和不满。
“不过,战事结束前,我的承诺一直有效……望你能再考虑一二……”
又和我说了几句颜公的过往和近况,就让出来了。
回到营地里,我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仅能判断出,这是某种市好和施恩而已,或者还有替我预先划定立场的意味。
对于他的好意和条件,我虽然隐隐有些遗憾,但放在某种冷静客观治下。俗话说得好,人贵有自知之明,之前我接受官军的补兵和编遣,还可以慢慢消化和吸收。
可要是,因此进入正规军的体制内,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我苦心营造下个人色彩浓重的一盆水,真要倒倒官军这一大池水里,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相比之下我很多个人特色的东西和举措,就不免要暴露在众目睽睽的高度关注和挑剔之下。
我可不想一不小心做了别人行非常事的替罪羊,或是侵轧争端中最优先的牺牲品。特立独行久了,还是能感受到在体制外,还是有体制外的好处的。
再说,他承诺的条件固然让人动心,在陈军候对我暗通内情之前或许考虑一二,但是放在遥遥无期的足够风险和大背景下,就有些却之不恭了。
毕竟交浅言深,我还没有把命运和前程,完全寄托在某个上位者出于某种感恩的心情上。或许更多接触和了解之后,才会有所改变。
不过,正所谓“失之桑榆,收之东篱”,随着第二天陈军候送来的消息,我一直考虑的刺刀问题,终于有了转机和突破,却是来自当地武库里的偶然发现。
用一批来自天竺的优质槟铁(乌兹钢?),给神机军的士兵,打造了一批多功用的匕剑,这批匕剑发到军中,却不甚欢迎,饱受差评。
因为其材质虽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