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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汉军援军抵达，匈奴人可能会撤兵。
毕竟，这河阴不是匈奴的战略要点。
他们连梓岭这样的战略中枢都可以放弃，区区河阴，放弃也就放弃了。
匈奴人的天性，可是胜则如鸟云集，败则瓦解崩散，千里远遁。
在这茫茫草原上，假如匈奴人想跑，那是肯定能跑掉的。
而若他们缩回北河，依托高阙要塞进行防御。
那么，汉军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拿下高阙了。
能野战解决的，当然最好是野战解决。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郅都有了决断。
“吹军号！”郅都叫来传令官：“全军出击！”
“呜呜呜！”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天地。
一个个弓弩方阵，纷纷起立。
大家将弓弩背上，抽出腰间的佩剑。
历代以来，弓弩手都是可以随时可以转职成为步兵和轻兵的。
汉家的弓弩部队，也早就习惯了临敌，五十步左右，开始用弓弩射杀，在敌人跑到十步左右距离时，扯起白刃，就冲上去跟敌人肉搏。
所以，弓弩手们拿的都是标准的步兵用长剑。
这种长剑，很适合劈砍，但不适合刺杀。
……
远方，冲过来欲要救援被汉军追杀的休屠骑兵的须卜骑兵，被汉军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步兵冲锋？
汉朝人想干什么？
难道他们以为靠着两条腿的步兵能打得过四条腿的骑兵？
他们难道不知道，步兵遇到了骑兵，等于是送菜吗？
“汉朝的主帅是傻了吗？”
就连后方的呼衍当屠也是目瞪口呆。
但既然汉军弃营出击，那呼衍当屠也就不客气了。
“当屠阕！”呼衍当屠叫来自己的忠奴，命令道：“带我的万骑，去冲杀，去征服吧！”
“将汉朝人的头颅，给我割下来，献给先祖！”
“遵命！”当屠阕趴在地上说道：“谨遵主人的意志！”
……
郅都亲自带着自己的亲兵和家臣，走在军阵的正中央。
他让左右高高举起自己的“卫将军”的战旗，踏着脚步，阔步向前。
“不要停留！”大军跨国陌刀兵方阵走过的道路，地上满满的都是鲜血、残肢以及内脏。很多新兵看了都有些胆寒，有些不安。
郅都立刻就抽出自己的佩剑，大声命令着。
这是一场豪赌！
赌的就是汉军哪怕是步兵，也可以干翻匈奴的骑兵！
至少，也有具备可以抵抗匈奴骑兵的能力。
而在物质上来说，汉军确实有这个底气！
陌刀兵在前，弓弩兵在后，两翼骑兵保护，这是去年演练中，百试不爽的对付大规模骑兵集群的利器！
当然了，郅都并不知道，这种战法，是一千年后，唐朝名将李绩的成名战术。
突厥骑兵被李绩用这种战术打的哭爹喊娘，连可汗都被逮住了！
汉军的步兵，走的比陌刀兵更快，很快，步兵们就追上了陌刀兵的脚步。
而此刻，大宛人已经被吓呆了。
一路上，无数的黑发褐目的大宛奴隶，跪在道路两侧，请求投降。
郅都根本不予理会，带着军队继续前进，只是让这些渣渣跪在原地。
于是，这场战役多了一个旁观者。
马其顿和希腊的后裔，跪在地上，寒风吹在他们身上，瑟瑟发抖的颤抖着。
而在他们眼前，一排排汉军，排着紧密的队形，拿着一把把长剑，背着弓弩，从他们面前走过。
汉军的军容是如此的威武，如此的雄壮。
让第一次窥见了东方古国的马其顿殖民者后裔，吓得尿了裤子。
“传说当年，亚历山大大帝是想要征服到世界的尽头……”有人不禁在心里想道：“幸亏亚历山大大帝病逝啊，不然，他若一头撞上这丝国的军队……”
有消息灵通者，听说过数十年前，欧陆的罗马共和国与其死敌迦太基之间的战争。
数万大军厮杀，人头滚滚。
坎尼战役的威名，更是震撼了整个希腊世界。
但……
在现在，在他们的眼前，一场不亚于坎尼战役的惊世大战，已经一触即发了。
丝国的步兵，高唱着莫名的慷慨军歌，坦然的踏上战场。
在后方，隆隆鼓声与声声号角，响彻天地。
在前方，丝国的先导军团，持着一柄柄“冥王的武器”，大踏步的前进。
而在更远处，蛮子骑兵和丝国骑兵，杀成一团。
一具具尸体倒在了草原上，一匹匹无主的战马到处呜咽着。
蛮子王国和丝国的战争方式和激烈程度，远远超出了这些人的预料之外。
“恐怕蛮子和丝国，任何一个国家，若出生在小亚细亚，恐怕，罗马、希腊、雅典、斯巴达，马其顿都将不复存在！”有人惊叹着说道，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庆幸。
与眼前的这场战争相比，故老相传的伯罗奔尼撒战争，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震撼了整个希腊世界的坎尼会战，汉尼拔的一万两千骑兵，放在这丝国和蛮子的战争中，简直就是道开胃菜！
至于大宛人亲身目睹的数十年前，塞琉西王朝为了收复巴克特里亚而发动的东征——区区几千骑兵的规模，简直只能在这场战争中打酱油。
而很显然，从很多情况来看。
丝国与蛮子在这里的战斗，只是这两个庞然大物的漫长战争中的一次战役。
想到这里，许多大宛人都感觉呼吸急促，难以自抑的恐惧起来。
他们在匈奴也有一年多了，自然听说过一些丝国与蛮子的战争。
这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数十年。
“宙斯啊，数十年的混战……”许多人都震撼不已。
这确实是希腊世界所无法想象的恐怖战争。
第1077章 血战（二）
在经过数里的逃亡后，休屠部族的骑兵，终于盼来了自己的援军。
须卜氏族的万骑，离他们只有三五里的距离了。
这让休屠部族上上下下都是泪流满面，情不自禁的长出了一口气。
休屠王带着残兵败将，绕过一条小溪，清点了一下人数。
休屠王顿时就哭丧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在方才这两三刻的追杀中，最起码有七百多骑兵死在了汉骑手里！
休屠骑兵，当然想反抗。
但他们的反抗毫无意义。
汉军的骑兵，能在马上开弓射箭，甚至还可以玩各种花活，表演各种杂技。
但休屠人不行。
所以，在方才的纠缠中，休屠人最多只给汉军造成了几十人的伤亡。
两者的战损交换比，远超十比一。
一汉当五胡？
一汉当十胡！
才是如今汉军骑兵面对匈奴杂牌的真实写照。
休屠人现在已经被汉军杀的丧胆了。
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不仅仅阵型在方才的追杀和纠缠中，被汉骑冲的七零八落。
就连大纛，都差点被汉军俘虏了。
这也正常。
休屠人现在战损比接近两成了。
在冷兵器时代，任何一支军队，损失超过两成，多数时候，都肯定崩溃！
哪怕是在排队枪毙的时代，一支部队损失超过三成，立刻就会鸟兽散。
毕竟，人类不是机器人。
而且贪生怕死是人类的本能。
勇敢者死光了，胆小鬼就暴露出来了。
好在，休屠人还是活下来了。
倘若须卜骑兵再晚来一刻钟，休屠王发誓，他的这个万骑，估计会被汉人打到崩溃，甚至打到投降！
“走吧……”休屠王一下子就老了许多：“这场战争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死了这么多青壮，而且都是部族里最勇敢的年轻人。
休屠王知道，自己的部族这次是元气大伤。
而且，看着部下骑兵的模样，休屠王知道，自己的部族，以后恐怕看到汉人的骑兵，扭头就会跑！
……
“废物！”须卜雕难带着自己的骑兵，从休屠部族侧翼通过，看着这些失魂落魄，肝胆俱裂，根本不敢回头得渣渣，须卜雕难深感匈奴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
所以，他忍不住回头对着休屠王高声尖叫道：“休屠人，还是去放羊吧！”
放羊，这在草原上可不是什么好职业。
历史上，有个典故，叫做苏武牧羊。
讲的就是匈奴为了折辱，为打击，为了逼迫苏武投降，而将之发配北海，靠放羊维生的经历。
在匈奴，放羊的，都是最低微最卑下的部族才会做的事情。
大部族，大氏族，都是以放牧牛马为傲。
所以，匈奴人轻蔑的将散落在河西走廊的群山之间的杂胡部族称为“羌”。
既放羊的奴隶的意思。
若在以往，有人敢这样说自己，休屠王绝对拔刀，与他决斗。
但现在，休屠王什么雄心壮志都没有了。
他低着头，不发一言，默默的带着部族的骑兵，踉踉跄跄的走向本阵。
汉朝人已经将休屠部族的一切荣誉和骄傲，都全部打碎了。
十几个休屠骑兵，才可换一个汉骑？
这还只是汉朝的普通骑兵呢！
若那支神骑出现在战场上，恐怕，休屠人会被像蚂蚁一样捏死！
看着休屠人的模样，须卜雕难脸上一黯。
“休屠人是真的完蛋了……”看着前方草原上散落的尸体，无主的战马，须卜雕难不经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休屠人，哪怕再瞧不起，也是匈奴帝国的一分子，属于引弓之民。
但他们却被汉朝人打到这样的地步。
即使休屠骑兵，是匈奴国内闻名的鱼腩。
但也不该这样啊！
须卜雕难于是在心里提起神来，对左右亲信说道：“大家都小心一点……汉朝人可不是西域的奴婢！”
在西域，须卜氏族的苍鹰大纛一出现在战场上，立刻就能吓得数千乃至于上万的军队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只求饶过性命。
偶尔有几个英雄或者说笨蛋，带着举国的军队，鼓舞全国的士气，想要反抗匈奴的统治。
也立刻会被须卜氏族的骑兵，碾死！
即使是西方的金山那边跑过来的塞人，在须卜骑兵面前，也跟小孩子一样，不堪一击。
自从击败了月氏人后，须卜骑兵就再遇到过什么对手。
但是……
须卜雕难望着远方开始整队的汉军骑兵，他在心里说道：“这是个劲敌啊！”
……
棘门军和灞上军的骑兵，在一个小山坡前，开始整队。
须卜骑兵，高速的疾驰而来。
而汉军骑兵，则已经经过了一轮紧张刺激和体力消耗极大的厮杀。
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有些疲惫了。
所以，骑兵们纷纷解开自己腰间的一个水袋，张口嘴，大口大口的喝着盛在里面的马奶酒。
同时将一块肉干扔到嘴里，咀嚼起来。
顺便，将一把研磨好的麦粉、鱼粉合着鸡蛋的小饼子掰碎了，喂给战马。
而军官们则注视着远方疾驰而来的敌人。
“大约有六千骑！”棘门军的骑都尉王勇从远方草原上的烟尘判断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而对面的大纛，更是清楚无误的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匈奴本部绝对主力，须卜氏族的万骑！
但凡什么骑兵，挂上了本部的名头，身价都是立刻暴涨！
汉家军功制度里，斩杀一个本部的北虏与非本部的北虏，那是天差地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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