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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不识眼中,他眼前的这支骑兵单纯以纪律和秩序而言,已经不下于某些汉军主力了。
大抵也就只有虎贲卫的主力能稳压对方一头!
想想也是!
楼烦胡骑,虽是新军。
但其骨架,却还是来自汉军五大主力中的楼烦将和楼烦尉。
且其胡骑,也都是从马背上长大的楼烦胡人。
论起马术和骑术,这些家伙足可为汉骑的老师了。
再辅以汉军的纪律和严格的训练。
何愁不成强军!
看着这些骑兵,程不识也有些感慨灌何的好运气!
本来颍阴候家族都要完蛋了。
其在军中的影响日益衰退,再过一二十年,等到下一代的颍阴候上位,颍阴懿候的福泽,消退干净,恐怕,这个家族就要衰败了。
可哪成想,人在家里坐,馅饼从天降!
楼烦部族的归降,让颍阴候家族得以振兴!
那将近九千骑的楼烦降卒,立即就给颍阴候家族打了一针强心剂。
隐隐之间,甚至有了中兴之像。
虽然可能还不如当年颍阴懿候,手握二十万大军,虎据荥阳,让吕后忌惮的威势。
但却也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了。
“准备欢迎友军吧……”程不识对着诸将道。
至于这些家伙会不会放下心里的轻视?
程不识相信,他们肯定会的。
因为,军人,从来都只相信拳头和实力。
只要这些家伙跟楼烦军的众人有了接触,认识到了他们的强大,自然就会尊敬他们,并且将他们视为战友。
这也是独属于武人的交流方式。
……
赵蒙骑在马上,胸前,还捂着妻子给准备的一大块肉干,腰间也揣着两包盐巴,手里面握着心爱的马刀,背上背着一把骑弩以及一张骑弓。
胯下的战马,稳健的,缓缓的踏着碎步。
“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耳中传来了队率的呵斥声:“让北地父老和虎贲卫的丈夫们见识见识我楼烦军的志气!”
赵蒙连忙挺直了胸膛,跟着左右同袍,将马刀抽出来,举在右肩处,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楼烦楼烦!有我无敌!”
这也是如今汉军中比较普遍的军号。
特别是对于楼烦军这样没有历史底蕴的新军来说,也唯有这样的口号,能让他们在那些军功昭著的友军面前,稍微找回些场子。
但,莫名的,赵蒙却想起了自己在造阳的家。
家里的牲畜怎么样了?那两头刚刚产下幼崽的母牛如何了?牛犊们是否健康?家里的奶酪提炼工作怎么样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赵蒙摸了摸自己胸口里的那块肉干。
他一直舍不得吃这块肉干。
每天只要摸摸它,赵蒙就感觉非常幸福。
这种滋味,他生平从未尝到过。
这让他充满了斗志。
“细君、大郎,等着我立功回去吧!”赵蒙在心里发誓着。
……
在兴乐塞迎来了自己的友军时。
长城的另外一个方向,郅都所在增山关也迎来了自己的友军。
总计五千骑的“忠勇军”在太原完成了整编和修整后,也奉命驰援而来。
庞大的军阵,遮天蔽日的笼罩了几乎整个旷野。
一路之上,这支由历代归义匈奴人为军官,以旧匈奴右贤王尹稚斜的本部降卒以及折兰和白羊的降卒组成的军队,都在高唱着军歌,士气高涨。
“岂曰无衣?天子授我衣!岂曰无食?天子赐我食!”
“匈奴稽粥无仁义,残暴狂悖又无义……天子授我王师义,天子赐我朝晚食……手持战刀临血海,除尽无道方罢手!”
立在城头,听着这首半文不白的军歌。
郅都笑了。
他对左右道:“早闻陛下有士曰:司马相如者,善写诗赋,尤擅以诗赋导夷入夏,可惜一直缘悭一面,现在看来,日后若回长安,吾非得谢之不可了!”
谁都知道,这忠勇军是天子今年夏天才着手从被俘匈奴降卒之中,挑选人马组建而成的军队。
全军上下,总兵力最初多达一万三千骑。
不过,在经过这几个月的筛选和训练后,就只剩下了这五千骑精锐。
剩下的人,自然都被淘汰掉了。
尽管如此,郅都其实开始也不是很放心这支主要由过去汉家的敌人组成的军队。
所以,将他们放在了太原。
本意是考察和观察。
现在,郅都准许他们来到增山关,当然是郅确信了他们现在已经跟过去划清了界限了。
成为了可以信赖和值得信赖的友军!
而这要感谢很多人。
但,主要还是要感谢以司马相如为首的汉家宣达司的文吏们的努力。
若没有这么巧舌如簧,而且熟谙人心,特别是匈奴降卒人心的人不断宣传和洗脑。
恐怕,郅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心。
正是宣达司持之以恒的不断努力下,让这些过去的汉家敌人,现在,全部坚信自己天生有罪,需要洗清,才可成为诸夏之民,享受到汉家天子的雨露滋润。
更使得这支军队上下都确信,只要消灭残暴的匈奴稽粥氏的统治,就可以让那些被匈奴统治的同胞和族人,也拥有洗清罪孽,脱离苦海的可能。
至于那些不信者和意者不坚定的家伙,自然都在洗脑的过程被甄别出来,然后,踢出了忠勇军。
在这样的思想的武装下,这支忠勇军的士气和斗志,连郅都都感到有些害怕。
自古,用思想武装的军队,最可怕!
……
长安,宣室殿。
刘彻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图面前,望着地图上一颗颗已经摆上了长城沿线的棋子。
一颗棋子,就是一路大军。
或者一支匈奴的部族力量。
汉匈双方战前在河套的军力和配置,到现在,已经基本上出来了。
在上郡的最前方的增山关,是卫将军郅都所统帅的一万五千余大军。
其中,包括五千忠勇军胡骑,虎贲卫、羽林卫的陌刀新军共三千人,棘门军的两个校尉所率的三千五百余骑兵,灞上军的三个校尉统帅的四千多步骑。
而他们直面着匈奴在河套的右翼。
沿着梓岭、河阴、北河、高阙,总计超过十一个万骑,至少七万多匈奴骑兵,居高临下,面对郅都所部。
假如只有郅都一部北上,那跟送死没有差别。
所以,郅都这一路,只是吸引匈奴注意力的。
在正面战场上,义纵将统帅羽林卫和虎贲卫的主力。
其中有着三千五百名胸甲骑兵作为中军,南北两军的主力骑兵,一万两千骑分做左右两翼,外加七千多的步兵作为预备队。
这支总兵力接近了两万五千人的主力,将成为汉军的拳头,作为砸开高阙要塞和匈奴人主力决战的利器。
而在云中的左翼,程不识将统帅楼烦军,陌刀兵和一部分的云中郡兵,直插梓岭。
假如梓岭之敌,匈奴的若卢部族识趣,那就不管它。
倘若他们想出来刷存在感,那就碾碎他们!
程不识所部的主要任务,还是为义纵主力,扫清道路,并且引诱匈奴主力决战。
此战,汉军出塞的总兵力,将达到六万余人。
其中骑兵超过四万!
大军兵分三路,最终在高阙城下会师。
而之所以选择三路出兵,而非是集结成一个拳头。
倒不是汉室和刘彻对匈奴人的战斗力有多么低估,或者说自信心已经膨胀到了可以无视匈奴人的地步。
之所以兵分三路,这其实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如此!
你可以试想一下,六万大军的规模,有多么大?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只是六万人站在一起,也是密密麻麻,完全看不到尽头的庞大军阵。
更别提,汉家骑兵的标准配置就是一人双马。
再加上步兵的重装备和武器。
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样一支大军,行进在一条道路上的情景。
那几乎就跟苻坚说的一样了。
足可以投鞭断流,每人吐口吐沫也足以汇成小溪。
而他们每人在路上踩上一脚的话……
哪怕是以坚固和实用著称,在这个时代堪称BUG的秦直道也足以踩个稀巴烂。
甚至哪怕是水泥路,哪怕是柏油路,恐怕也经不起六万大军的践踏。
而汉军出塞,可不仅仅只有军队。
还有庞大的后勤民夫队伍。
而这些人的数字,起码是军队的四倍!
以现在中国的道路情况来说不存在一条可以维持如此之多人马往来,马蹄践踏的道路。
假如硬要一路出兵,那结果只能是——大军出塞后,民夫们和补给物资全部陷在泥泞之中,动弹不得。
其实,哪怕是兵分三路后,道路的压力也依然庞大。
仅仅是为了准备随时修葺道路和疏通交通,汉家就已经做好了动员十万以上的民夫的准备!
这也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的局限性。
没有铁路,没有水泥路,更加不存在飞行器。
人类,只能肩挑手提,跋涉在泥泞和寒风之中。
每一口送到前线的军粮,都可能在道路上被消耗掉三分之二。
所以,历史上,武帝才会迅速的耗尽他的国库,最终甚至干出了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的政策。
想到这里,刘彻也是叹了口气。
这是客观事实。
打仗,哪有不花钱的?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大概是这次战争,能带回足够多的战利品来填充国库了。
第1039章 大战之前(一)
九月壬子(二十四)。
最后一批汉军的作战人员进入前线。
带队的是少府丞成毅,墨苑现任山长杨毅以及太医署令石穰。
他们带来了一百多名经验丰富,技术精湛的工匠,以及超过三百人的太医署医师及学徒,除此之外,还有十余位墨苑墨者。
毫无疑问,他们是汉家的宝贝中的宝贝。
在这个时代,想要培养一个医师,一个工匠,一个科学家。
只能拿钱拿时间来堆。
所以,他们不是来上战场的。
基本上,他们只会留在安全的后方。
最多跟随大军主力行动。
当然,他们也不是全无用处。
不然,也就不必来了。
医生,要处理各种病患和伤兵,尽一切可能抢救伤员。
尤其是经过了马邑之战后,随军医生,甚至已经成为汉军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马邑之战时,正是因为虎贲卫和羽林卫带了一个百人规模的军医团,使得汉军的伤兵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许多人因此捡回一条命。
更多的人,则因此免于残疾。
所以在军队里,医生是最受军人欢迎和尊重的职业。
汉军也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军医团队来保全自己士兵的生命和身体健全。
这同样是来自马邑之战的经验。
在马邑之战后,汉军统计了本方战损。
结果发现,由于有着军医的存在。
大量士兵的生命都被挽回。
而这些士兵康复后,迅速恢复了战斗力。
至于工匠们,他们是来实地考察秦直道以及协助汉军,安装和组装某些大型器械的。
墨苑的墨者们,则是希望亲自上战场看一看自己设计和制造的武器装备的实际使用情况。
而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少府刚刚组建起来的一个“隧营”。
“隧”是秦汉两代特有的军队编制。
各大主力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