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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尽地力之教”来实现富国强兵这一最终目的。
至于周亚夫,就更麻烦了。
周亚夫可以容忍现在的商贾活跃,也可以容忍他们暴富。
但,刘彻很清楚,周亚夫绝不会容忍,出现一个被商贾控制的机构。
这关系国本问题。
素来自诩忠臣,自比周公的周亚夫,是绝不会坐视任何可能危害到国家稳定和政治平稳的事情。
所以,怎么说服这两个人,成为了刘彻的难题。
刘彻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能说服他们的办法。
毕竟,就算你口舌如簧,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可能说服一个修行数十年的和尚去吃肉。
丞相和御史大夫不想听命怎么办?
这在汉室,绝对是所有皇帝都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难题。
因为,一旦皇帝跟丞相、御史大夫意见向左,而且,双方都不愿意让步。
那必然会导致一个事情——罢相。
就像太宗罢张苍那样颠覆性的政治动荡。
张苍之政,差点湮灭。
而刘彻是无论如何,不肯罢相的。
刘彻是希望在自己的在位时期,为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立下一些有益的规矩的。
在丞相问题上,刘彻希望,立下无论如何,不罪三公的政治潜规则。
这是从米帝那里学来的。
无论如何,总统不会获罪。
哪怕这个总统干过天怒人怨的事情。
无论总统在任上做过任何事情,继位上去的是哪个党派的。
继位者都会拼死保护和维护前任。
这看上去很不合理,也很不公平,但这个制度确保了米帝不会发生严重的对立和分歧,统治阶级能始终找到共同点。
这也是驴象对喷了百余年,但却相安无事,一直能唱二人转的原因之一。
不然,你要换了党派上台,就拼命抹黑前任,搞前任的飞机。
下次轮替,也是如此。
那国家自然就会陷入无休止的内讧和扯皮。
甚至,随时都可能再来一次南北战争。
而汉室的丞相,位高权重,代表着国家和政府的脸面。
像武帝那样对丞相说:您啊,回家呆着吧,国家大事,就不需要您掺和了……
合适吗?
国家和皇族的脸都肿的能做成小笼包了。
更别提逮着丞相一堆乱殴。
当,连丞相都不能保证安全时,谁能保证自己一定安全?
政治倾轧由此而起,甚至巫蛊之祸,也是因此而来。
在刘彻看来,丞相,干的不好,可以让他退位让贤,回家去种田。
但,致法于丞相?
这就不好了!
这也是当年贾谊献策,制定将相不辱的潜规则的原因所在。
刑不上大夫,有些过了。
但刑不上三公,却是政治稳定的必然。
也是稳定人心所必须的条件!
这样想着,刘彻就有了决断了。
假如今天晚上,跟周亚夫与晁错谈判失败。
那就……
“将丞相和御史大夫派出去!”刘彻在心里说道。
丞相,可以派去齐鲁。
名义刘彻都想好了——代表朕,安抚齐鲁士大夫。
毕竟,齐鲁的士大夫前年被吓的半死,无论如何,哪怕是出于演戏的考虑,皇帝都得派个巨头过去安抚一二。
至于晁错?
御史大夫有责任也有义务,巡视郡国,劾查不法。
而安东那边,新固之土,正需要一个巨头过去,巡视、检查。
把丞相和御史大夫支开,刘彻就可以用自己的狗腿子和马屁精们,把这个事情搞定了。
这样,等到周亚夫和晁错回来,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了。
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事情。
第995章 交易
当天晚上,未央宫的宣室殿灯火通明。
刘彻坐在上首,举着酒樽,与丞相周亚夫及御史大夫晁错对饮。
公孙弘与主父偃敬陪末座。
到今天,这两个人总算在这宣室殿里,能有个坐的位置了。
而究其原因,在于他们的政绩。
去年一年,主爵都尉衙门,就靠着一块天子的招牌,还有上下不过百来号人,为汉室贡献财政收入将近六千万!
平均每一个主爵都尉衙门的官吏,创造了六十万的收入!
是整个汉室官署里,创造利益最多的。
他们贡献的收入,甚至已经相当于一个中下郡一年的田税和假田税收入了。
自然,他们也就自动有资格,能在朝堂之上,谋得一个位置。
虽然只是没有发言权的位置。
但也足够他们两人为之自豪了。
天下官吏数以十万计。
但,能在宣室殿中,有一个坐的位置的人,整个天下不过三四百人。
而他们,就是那三四百之一。
虽然距离金字塔的顶端,还有段距离。
然而,至少,已经能碰倒金字塔顶端的台阶了。
而他们,都很年轻。
二十年后,谁主沉浮?
这是不需要去想的事情。
所以,他们虽然看上去谦卑,面对周亚夫和晁错,俯首而拜,但实则,这两人都极有自信,或者说吾可取而代之的信心。
当然,无论是周亚夫还是晁错,都不会去关心他们两个的事情。
丞相与御史大夫,位极人臣,管的是军国大事。
主爵都尉,至少在现在,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衙门。
其权力,出不了关中,哪怕在关中,也是需要内史、京辅都尉以及大农和少府扶着才能走路的小不点。
去年主爵都尉的收入,有超过一半,是靠着少府收上来的赌马税。
与其关心主爵都尉,倒不如去盯着越来越财大气粗的少府。
要知道,去年一年,少府光是给主爵都尉交的赌马税,就高达三千万之多。
而其赌马和赛马所得,则显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去年,丞相府在上郡选了个马苑地址,打算在当地建立一个能养马一万匹的马苑。
可回头来一算账,建起这个马苑,需要花费七千万!
这还不包括马和人工的费用。
丞相府口袋那点钱,显然是不够的。
于是,就去找天子诉苦。
天子听完报告,二话没说,就把少府叫了过来。
然后少府眉毛一挑:才七千万?
当下拨款一万万,让那个马苑得以建立!
而以周亚夫所知,那笔钱,是少府直接从茂陵的赛马场调来的。
其暴利如斯,让人惊叹。
更使得周亚夫开始留心,派人去查茂陵的赌马和相关的博戏。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茂陵的赛马场,每五日,举行一次赛马比赛,每月一次决赛。
每到赛马日,整个关中的贵族士大夫和富商地主,都是闻风而动。
尤其是这些家族的后辈子弟。
许多人动辄就是一掷千金,只为一博。
而这些人确实有这个资本这样挥霍。
无论是商人还是贵族,最近几年,都赚的太多了。
加恩封地的产出,让大量列侯家族的财富膨胀,而每年一次考举,也让关中的商贾和地主,赚的盘满钵满。
再加上新兴的安东市场的需求。
商人和贵族们的钱来的太容易了。
老辈或许还有省钱和积攒财富的打算。
但年轻人却已经是沉迷于纸醉金迷和攀比之中。
而,茂陵的赛马和赌马,作为现在天下唯一合法而且还披着一层“支援军队国防”建设外衣的赌博。
自然受到了热烈追捧。
每月决赛之时,一次下注,常常是数千万甚至上万万的资金,流入少府。
仅仅靠着赌马,少府坐地年入数万万。
这还是保守估计。
至于今年……
周亚夫听说,四月的决赛,投注额已经超过了五万万,甚至还有四千多金的黄金投注额。
这让周亚夫对少府和它的赌马业,警惕不已。
少府本身,就掌握着天下山泽林池的收入,控制着上林苑和庞大的作坊群。
同时还控制着汉室最大的一项财政收入——口赋。
一个本来就不缺钱的衙门,现在,更加富裕了。
它会做些什么事情?
以正常的逻辑推断,必然是扩张自己的权势和地盘,将手越伸越长。
而今年以来,少府决定修建一条从萧关通向长城脚下的太原的轨道。
更加重了周亚夫的疑虑。
周亚夫不会忘记,当年,陈胜吴广起义,天下大乱,秦帝国摇摇欲坠之时,是谁力挽狂澜的。
少府!
秦少府令章邯,发骊山刑徒数十万,武装成军,出关扑灭叛乱。
那支由刑徒和少府官吏、骊山驻军组成的军队,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陈胜吴广的义军覆灭,还南下,击败了项梁,若不是惨败于巨鹿,几乎就能为秦王朝续命。
但,周亚夫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来阻止少府。
就像如今天下,很多士大夫贵族讨厌商人,但无法讨厌商人的钱一样。
周亚夫可以提防和警惕少府。
但他和他控制的丞相府,无法拒绝少府的钱。
就像那个马苑,没有少府的赞助。
丞相府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计划成空。
更别提如今,要是没有少府不时的转输钱粮到丞相府手里,丞相连文武百官的俸禄发放,估计都有些困难。
而且,周亚夫也明白,少府控制住财政,这是汉室历代天子设计的成果。
皇帝需要通过握住钱袋子来防止被架空。
唯一让周亚夫能安心的是,当今天子,也在提防和注意着少府,控制着它的职权。
使之不能到处伸手。
更立下规矩,禁止五大夫以下爵位的百姓,进入赛马场赌马,使得赌马被局限在富商和地主权贵之中。
不会波及下层。
想到这里,周亚夫就抬头,试探性地问道:“陛下,臣听说,故少府卿岑迈奉诏主持修建‘凌烟阁’,如今,凌烟阁即将竣工,岑迈卸任凌烟阁大使后,未知陛下有何安排?”
刘彻闻言,呵呵一笑。
岑迈在少府和凌烟阁大使这两个职位上,都干的很出色。
最起码,交上来的试卷是合格的。
讲道理的话,应该交付他更重要的职责,去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发光发热。
很显然,比九卿更重要的位置,就是三公。
汉家三公,御史大夫、太尉、丞相。
现在无一有缺。
刘彻也正为此头疼呢!
本来,刘彻打算,发明一个新职位。
但,现在丞相周亚夫忽然提起这个事情。
很显然,周亚夫是不可能是来为岑迈求官的。
这头犟驴,忽然提起此事,必然有他的诉求。
刘彻拿着酒樽,思虑片刻,故意说得:“岑公劳苦功高,朕意以为,其卸任凌烟阁大使后,拜为关内侯,赐其赞拜不名……但,这安排,却还没有想好……”
“丞相既然提起此事……”刘彻眨巴着眼睛道:“必然是有所主见,请丞相不吝教之!”
“不敢!”周亚夫俯首拜道:“臣只是有些微末浅见……”
他抬起头,看着刘彻,说道:“陛下即位以来,用德行文,怜悯百姓,故广上林苑以振元元,广四关以固国本!此皆臣等所不能及也,三代所不能行之善政……然……”
周亚夫微微提高声调,奏道:“上林苑既广三百里,其所控之地,已如一国,臣以为,再由少府监管,似乎颇有不妥……”
上林苑在前年和去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