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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汉军只要在匈奴军队攻城的时候,忽然杀入战场,截断前后,那城墙下面的全部人,都要死光光。
“屠奢,是要我折兰部族去拿下此地,阻隔汉军与马邑之间的联系吗?”折兰王跃跃欲试地说道:“此事包在本王身上了!”
对折兰王来说,唯有鲜血和杀戮,能让他的身体兴奋。
而像这种去跟汉军主力硬碰硬的事情,更是他的最爱。
过去数十年,在野战中,折兰部族还未尝一败!
“不!”尹稚斜却摇摇头:“我们现在有更大的麻烦!”
他站起来,指着地图上,匈奴军队的后方,那个武州塞道:“本王怀疑,现在武州塞已经落入汉军之手!本王刚刚看到了武州塞方向有浓烟升起!”
他看着折兰王道:“我们被包围了!”
折兰王终于色变。
“已经证实了吗?”折兰王紧张的问道。
尹稚斜摇头道:“还没有,不过,本王已经派出了轻骑,前往武州塞打探!”
“但是,武州塞离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一百三十多里,最快也要今夜才能得知消息……”尹稚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但我们决不能等到使者返回,到那个时候,就太晚了!”
折兰王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真等到使者回来报告武州塞的情况,很可能,武州塞的防御已经完备了。
哪怕是再鄙视汉朝,折兰王也知道,汉朝人的基建能力和建设速度。
给他们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的时间?
说不定等匈奴人发现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就已经是一个有着沟壑营垒,木拦箭楼甚至连路上都洒满了蒺藜。
要冲这样一个要塞。
急切之间,不死个一两万人,怕是连外围的防御都无法突破。
所以,现在,时间是宝贵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决定生死存亡!
折兰王摸摸头,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只能依靠尹稚斜了。
因为,折兰王很清楚,这位右贤王的军事才华和应变能力,强过自己。
“那屠奢的意思是?”折兰王看着尹稚斜问道。
“本王和大匈奴,现在都需要贵部做出牺牲!”尹稚斜看着折兰王严肃地说道:“请贵部立刻出发,以轻骑前行,在今日黄昏之前,抵达武州塞,若武州塞已被汉军占领,那,请折兰王立刻发起冲击,决不能让汉人建立好防御!”
“同时,请折兰王点起三堆烽火,告知本王与白羊王、楼烦王……”尹稚斜道:“那时,本王就会马上带领其他部族,向贵部靠拢!”
尹稚斜对折兰王深深的弯腰,道:“本王知道,这可能让贵部蒙受非常大的损失!但,请大王相信,这是值得的,决不可让汉人建立起完整的防御,不然,我们就要被几十万的汉朝军队,一点点的在这汉朝的马邑城外两百多里的地方被蚕食,被挤压,被歼灭!”
匈奴,因为骑兵的来去如风,所以,才能压着汉朝打。
以不过四十余万的男丁,骑在一个几千万人口的庞大帝国脑袋上耀武扬威。
但是,倘若匈奴骑兵被包围在一个狭小的地方。
那,骑兵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汉朝军队,就能步步为营,一点点的挤压匈奴骑兵的生存空间。
最终,被挤压到一个完全动弹不得和无法运动的地方。
到那个时候,骑兵还是骑兵吗?
到那个时候,依靠匈奴骑兵的简陋装备,挡得住汉朝步兵和弓弩兵的轮番攻击吗?
当年,平城会战,冒顿单于为何要放汉朝一马?
是因为和亲吗?
假如不是汉将周勃率领的汉军步卒主力,从背后反包围了匈奴主力,匈奴军队能放过那么好的一个能将汉朝君臣和主力一网打尽的机会?
开什么玩笑!
消灭了白登山上的汉军,整个北中国,都将是匈奴的牧场。
还需要个屁的和亲啊!
倘若能抢到东西,就不需要你给!
更何况,所谓和亲物资,甚至还比不上匈奴南侵后,在汉朝的一个县城里抢到的东西。
“若我不能突破呢?”折兰王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很致命,也很关键。
每一个草原上的民族都知道一个关键的生存秘诀——只有活下去,才有未来可言。
为了活命,草原上的民族能忍耐无数其他地方的人不能忍耐的极端气候和灾害。
所以,每一个部族的首领,都是一个生存的专家。
他们能利用每一次机会,为自己和自己的部族,获取更大的生存机会。
对草原民族来说,一切都是浮云。
唯有生存才是硬道理!
所以,什么狡兔三窟,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这种事情,草原民族不需要学习,就已经熟练无比了。
他们无论做任何决定,都会考虑很多种情况。
不为什么。
因为所有不去这么思考的人或者部族,早就死光光了。
“那本王就要让汉朝死上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尹稚斜冷然的道:“此行,本王将南池的萨满祭司也带来了!”
尹稚斜看着折兰王,冷酷无比地说道:“到那个时候,本王就让萨满祭司们向天神祷告,诅咒汉朝的军民和土地,让瘟疫和疾病,在这汉朝大地蔓延!”
折兰王傻傻的看着尹稚斜。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疑问:究竟谁才是疯子?
第812章 谁才是世界第一强军(一)
折兰王当然清楚,尹稚斜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草原上,当匈奴人恨极了某个敌人的时候,就会对这个敌人的土地、水源和牧场,施加最严酷的诅咒。
他们会让萨满祭司,向神明祷告,将诅咒施加给敌人的牲畜、人民。
让沾染了无数细菌和疫病的死尸,撒播在敌人的土地上,抛在敌人的水源里。
使当地成为一个死亡的地狱。
各种传染病蔓延,无数的细菌到处滋生。
此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且会严重破坏当地的生态安全,被这样诅咒的土地,数年,都没有人敢接近,更不会有人敢于饮用当地的水,猎杀当地的牲畜。
草原上,许多的部族奴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将一切归咎于萨满祭司的诅咒和巫术。
但,部族的上层,都知道,这是用染病的奴隶与牲畜以及各种死尸,制造出来的污染。
这种可怕的诅咒和战术,哪怕是在匈奴,也被视为禁忌。
甚至有人认为,乱用这样的诅咒,会导致天神发怒。
所以,老上单于时,就已经不再使用这样的诅咒了。
折兰王吞了吞唾沫,然后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疯狂笑容:“屠奢的这个办法好!”
他狰狞着道:“汉朝人若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就该让他们下地狱!”
“我若战败,请屠奢将我的尸首,作为诅咒的源头,施加在这片土地上!”折兰王张开双手道:“哪怕是到了地狱,我也要永恒的诅咒汉朝和他的人民!让他们永远活在我的梦魇之中!”
“另外,屠奢……”折兰王对着尹稚斜,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和善笑容:“若本王能回到草原,本王对天神和先祖发誓,一定支持屠奢,成为单于!”
“屠奢比军臣,尤其是那个可笑的于单,更适合统帅大匈奴!”折兰王低头说道:“军臣太软弱了,根本没有老上大单于和冒顿大单于的果敢!”
尹稚斜闻言点点头。
若在以前,他恐怕会欣喜若狂。
折兰部族,单于庭的三驾马车之一,自冒顿大单于起就是单于的忠犬和马鞭。
历史上,所有得到折兰部族效忠的匈奴王族,最终都会成为单于。
反之,则可能会死的很惨。
因为单于庭的卫兵里,有接近五分之一,来自折兰部族。
“一切就拜托折兰王了!”尹稚斜起身说道。
“屠奢就请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折兰王如同一个老朋友一样,对尹稚斜道:“无论如何,折兰部族,永远都不会让大匈奴失望!本王对屠奢保证:折兰的勇士死一个,汉朝人就要死三个!”
这是折兰部族的骄傲,也是他们赖以为自豪的传统。
折兰的骑兵,哪怕是落马了,要死了,也会带走一个垫背的。
他们的生命,始于战斗,终于战斗。
他们就像草原上的鬣狗,凶残、暴虐,而且疯狂无比。
……
折兰王大步的走出尹稚斜的王帐,跨上战马,将自己的头发披散开来,用小刀在自己的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让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在匈奴,这是有长辈兄弟或者战友战死,才有的礼仪。
让血和泪水一起留下,以纪念自己的亡故的亲人和朋友。
但在折兰部族,这个古老的传统,却成为了他们每次踏上决死冲锋前,对自己和自己的生命许下的祭礼。
倘若不能杀死敌人,那,这就是给自己提前准备的祭祀和哀礼!
他挥动马鞭,带着自己的随从骑兵,奔向远方,一边奔驰,他一边吹响自己的鸣镝。
一路上,无数的折兰骑兵,纷纷骑上战马,跟上他们的王的脚步。
在阳光的照耀下,原本平静的世界,瞬间就被马蹄声所遮蔽。
若此刻有一架飞机,从马邑附近的上空飞跃,那么,飞机上的乘客,将会看到他们有生以来,最为壮观的一个场景——在马邑城以北四十里处开始,广阔的平原和道路上,无数的战马,仿佛一条条小溪汇入江河一般,不断的翻滚前行。
最终,这些小溪聚成一个巨大的洪流。
如同大河汛期时狂暴的浪潮,又似暴风雨中从山巅滚下来的泥石流。
这个世界,仿佛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这个洪流的人或者力量了。
……
白羊王姑射和楼烦王恰在此时,从马邑城外,赶来尹稚斜的王帐。
他们目睹了这一个壮观的惊现。
“这是折兰部族的决死冲锋啊!”姑射惊讶地说道:“他们怎么去往武州塞的方向了?”
白羊、楼烦和折兰,这三个部族,长久以来,作为单于庭对外征服和扩张的三驾马车,彼此对对方的习性和战术都非常清楚。
作为折兰部族最为出名和最为成功的战术。
他们的决死冲锋,在整个匈奴帝国的已知世界中,都是最强的攻击。
有史以来,从没有任何军队,能在野外,抵挡住折兰部族的决死冲击。
这些疯子,完全不将自己的命当命看。
死在冲锋的路上,是折兰骑兵的最高荣誉。
而折兰人相信,在死亡之前,若能拉上一个敌人一起去死,那他的灵魂就会被先祖接引到天神的殿堂之中。
哪里,有数十个永远美丽的各种各样的美女,随便折兰勇士享用。
而且,勇士的灵魂和身体都将被天神永远祝福,使得他们永远不会疲惫,永远都将处在亢奋中。
所以,在战场上,当你看到折兰人冲过来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
哪怕是那些掉落下马,胳膊跟身体都摔碎了的人,也是一样的危险。
对待这样的人,你唯一的保护措施就是,不管他们死没死,先把脑袋砍下来。
唯有如此,你才能安全的活下来。
只是……
他们为什么是朝着武州塞的方向去的呢?
这个问题让白羊王跟楼烦王,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