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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更重要的是——刘彻借此,为老刘家再打下了一个稳固且牢不可破的基本盘。
这条律令实施之后,解放出来的鬼薪白粲、城旦舂,自然而然,无可避免的,就会成为刘氏的脑残粉跟死忠。
更不提,随着这条律令实施,因此激发的鬼薪白粲跟城旦舂这两个阶级的工作热情跟效率,带来的收益了——事实上,刘彻也不是因为圣母或者单纯的想做好事。
在那条律令背后,还潜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这是给即将开始的汉室国营纺织工厂做准备。
众所周知,纺织业,哪怕是两千年以后,也是典型的密集型血汗工厂。
而在如今——恐怕唯有奴隶工厂能配得上纺织业的地位……
但如今,新的纺织技术以及操作技术,都还在摸索中。
这就使得刘彻迫切的需要一批听话,吃苦耐劳,能干、勤奋的一线操作工去帮他完善这一步。
还有什么群体能比鬼薪白粲跟城旦舂更适合的?
要知道,如今少府的东西织室中,超过七成的织工,是来自于鬼薪城旦阶级。
这就是为什么刘彻要给他们定个十年期限了。
十年以后,还活着的工人,恐怕不是技术大牛,就是高级工程师了,这样的人是国宝啊,捧着含着都来不及,哪能继续压榨呢?
而到时候,汉室也应该能获得足够多的廉价的免费的劳动力了。
亚洲这么大,还怕没人吗?
“一箭三雕……”刘彻得意洋洋的摸着下巴表扬着自己:“通过这条律令,朕即获得了一个全新的基本盘,同时还得到了一个二十多万人的十年努力奋发工作,更解决了纺织工业初期的效率问题……”
然后,刘彻就看向窦婴。
窦太后跟章武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大将军……”刘彻缓缓的开口。
“罪臣在……”窦婴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太丢人了,太狼狈了,出大丑了,这些话,就像后世的弹幕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无限循环。
对文青来说,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事情,大抵莫过于此。
“朕尝闻仲尼曰: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见之也。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也。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兄者也。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君者也。诗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非至德,其孰能顺民如此其大者乎?”刘彻张口就将《孝经》里的这一段话背诵出来,对窦婴道:“其与大将军共勉之!”
窦婴的表情,霎时就变得精彩无比了。
先前,窦婴用纲常礼法跟秩序来反对刘彻的平律,现在,刘彻反过来,拿着纲常礼法跟道德秩序反将了窦婴一军。
意思很明显了,大将军,业务能力不熟练啊,还要回去多读书。
这同时也是安抚的意思。
“至于大将军先前所言之事,出大将军口,入朕耳,不复再闻,诸位臣工,皆不要再议再论,违者,以抗命论!”刘彻轻轻地下令,帮着窦婴把屁股擦好。
“陛下隆恩,臣万死难报!”窦婴连忙叩首,感激的拜道。
窦婴现在没有想的太远,他还以为只是天子怕他尴尬,所以为他挽回面子跟颜面。
倒是章武候窦广国闻言,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然后,他看了看窦婴,在心里叹了口气:“王孙(窦婴表字)终归是太过轻浮,做这个大将军,不太合适,待过些日子,吾去跟阿姐商议一下,让他去清河做一任郡守,历练历练……”
第695章 文治(一)
出了窦婴这么档事情,顿时就没人再敢在《平律》上挑刺了。
原本蠢蠢欲动的博士们,更是彻底的偃旗息鼓下来。
不会有那个傻瓜,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唧唧歪歪。
因为那等于,将自己所在学派的未来政治前途葬送掉。
而且,所有人都确信,一旦自己惹怒了天子,那么天子一定干的出,将该学派在政坛上赶尽杀绝的事情出来!
当年高皇帝能当众在儒生的帽子里撒尿,现在的天子,将某个学派丢到垃圾箱里或者封杀个几年,简直是不要简单的事情了。
甚至都不需要表态!
旁的不说,今年的考举,天子只要固执己见,对某派的学生跟弟子一个不取。
那瞬间就能对该学派造成毁灭性打击。
除了死忠跟脑残粉外,其他绝大多数正常人,都会选择与之划清界限。
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后续影响——整个天下的地主跟贵族,都会用脚投票,将那个无助他们的子孙后代仕途跟上进的学派,从他们的家庭教师跟宗族蒙学的名单里去除。
然后,就是天下乡校,取消这个学派的一切典籍备案资格。
这可并非只是吓唬人的虚幻未来,而是曾经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惨剧。
想当年,战国时期,墨家与杨朱学派,双星争霸,在舆论界跟思想界,轻松吊打儒法。
以至于孟子专门写文章说:杨子为我,是无君也;墨子兼爱,是无父也;无君无父,禽兽也。
能让孟子这样素来温文儒雅,进退有度的君子,破口大骂,而且丝毫不顾形象,可见当时,杨朱学派跟墨家在思想领域跟舆论界中的巨大影响力。
毫不夸张的当说,在当时,思想界跟舆论界,几乎就是被杨朱学派跟墨家的士人把持。
所谓儒法,都是小字辈。
两者一度瓜分了天下话语权。
但现在杨朱学派哪里去?
便是墨家,若非今上偏心,刻意扶持,还不要节操的以天子至尊,挽起袖子亲自下场,恐怕墨家很可能会逐渐消亡,甚至,当它最后的道统和传承断绝之时,人们都可能不会知道。
就如同杨朱学派一般,静悄悄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默默无闻的死去。
即使如此,现在的墨家,也是寒掺的很。
别说与它全盛时期相比了,就是与田横时期比,都是远远不如。
整个墨苑,够的上墨者称号的人,不足两百人。
而这,却已经几乎是目前整个天下全部的墨者了。
儒家毫不怀疑只要能把墨苑里的墨者一锅端了,那么,墨翟的道统就可能彻底断绝。
至于杨朱学派?
现在还有这个学派吗?
甚至很多年轻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昔日曾经不可一世,影响了天下舆论跟主导了思想变迁的学派。
哪怕是许多的饱学之士,鸿儒,都已不知,这个过去曾经称霸了中国的学派的核心主张跟具体理念叙述精髓了。
杨朱之学,凋零至今,绝大多数人甚至只能从庄子、吕氏春秋跟孟子的等著作里去探寻这个学派曾经的主张和自我定位。
为什么会这样?
许多博士官都将复杂的神情,投向了端坐在天子宝座上那位温和的笑着的刘氏天子。
杨朱之亡,是秦汉两代王朝接力完成的任务。
如今,天子扶持起了墨家,让其复兴。
很多人其实都在心里敲鼓:万一哪天,天子将杨朱学派这个恶魔释放出来,天下苍生该如何是好?
没有人不对此转辗反侧,失眠。
……
刘彻笑眯眯的看着安静的博士们。
他的手指,慢慢的敲着案几。
案几下,摆着一卷陈旧的竹简,这在如今已经普及了白纸的汉宫中特别显眼。
“这个核武器,看样子是用不着了……”刘彻不动神色的将那卷竹简扫到袖子里,然后揣起来,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能不小心吗?
这卷竹简,极有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后五卷有关杨朱学派的核心论述,而且是战国时期,杨朱学派最重要的典籍《杨子》的残卷。
这是当年刘邦留下来,传给子孙的为数不多的遗产之一。
在汉宫中,向来是跟天子剑一样,只有皇帝能查阅、使用的少数东西。
为什么?
因为这卷竹简上的文字,在这西元前的汉室,就像是后世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资本家的天敌《资本论》一样可怕危险且恐怖的敌人。
这些文字,在数百年前,曾经在中国掀起了一场猛烈的思想大辩论。
即使以刘彻的眼光来看,这上面叙述的思想跟内容,也是危险至极,无比可怕的内容。
一个推崇极端自私本我,自利,崇尚自我本位主义,通篇自由主义跟自我主义,无视社会道德秩序,纲理伦常,不认过程,只看结果的学派。
就问皇帝怕不怕?
说起来也是让人唏嘘。
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
刘彻知道,两千年后的天朝,将会重演战国时期墨家与杨朱学派争霸的故事。
只不过对战双方换了个马甲而已。
只是不知道,最终双方的结局会不会落得跟杨墨一样的下场?
刘彻将这东西带来,本意是以备万一,博士们硬是要硬脖子,那他就将这个竹简的内容透露一点出来,将它作为一个杀手锏跟核武器使用。
当然,这种手段,能不用最好别用。
因为它是双刃剑。
文人士大夫怕不怕杨朱学派复活?
当然怕了,儒法黄老墨,没有一家不怕的。
但皇帝更怕!
不然老刘家也不会连续数十年,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打压和清理一些疑似杨朱学派的官员跟言论。
甚至,是以宁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
所以,庄子的徒子徒孙,纷纷躺着也中枪,常常被误杀。
因此,用这个来威胁、要挟诸子百家,其实,是下下策。
不到最后关头,撕破脸皮的时候,刘彻绝对不会使用。
刘彻将那卷竹简偷偷的通过自己的袖子,递给身旁的一个小宦官,然后,这个小宦官马上就心领神会的将之装到一个盒子里。
说起来很搞笑,老刘家不许其他人阅读和学习杨朱学派的理论和思想,但,每一位刘氏天子登基后,除了拜祭太庙,就是阅读这几卷杨朱学派最后的遗留。
后来宣帝所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的这个霸王道的总纲,就是杨朱学派的核心论述。
极端自我,自私,自利。
只要有利于朕的,不拘道德、立场、节操,全部都能接受,不利于朕的,哪怕说的再天花乱坠,也给朕去死!
甚至,刘家天子,走的比杨朱学派的论述内容还要远。
他们在杨朱的论述基础上,更进一步。
杨朱说“不以物累”,刘氏已经达到了“不以天下累”的境界。
“不过,还是有个缺点……”刘彻心里琢磨着:“以后,朕当把太子或者候补太子也加入到学习杨朱思想的序列之中……”
“这样应该就不会出现元成哀那样的傻货了……”
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妥。
让太子或者准太子也来学杨朱,岂非是主动增加宫廷政变跟政治斗争的几率?
想想看,一帮以自我主义跟本我主义,“不以天下为累”的儿子,看着坐在御座上的皇帝老子迟迟不死,他们会多么心急?
不打出狗脑子才怪!
“朕还是自己动手罢……”刘彻心里想着“写一本类似天朝太祖思想语录那样的简单直白的执政思想理念跟心路历程介绍,或者,可以让司马谈加入进来,帮忙记录一下,写成一个类似回忆录的玩意?”
刘彻觉得,这个主意可以一试。
这个时候,朝议已经自动进入了下一个议题。
也是士大夫们最关心的太学问题。
太常窦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