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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5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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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野内外,那些将军官员,甚至可能因为同情、赞同以及支持等等态度,而对这些家伙的复仇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于明目张胆的给他们通风报信,乃至于自己也参与进去。
  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对现在的中国士大夫和勋贵们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是天地间的真理,也是颠破不变的规则。
  在民间,血亲复仇兴盛无比。
  别说是那些民间的游侠和豪杰了。
  就是刘彻,在听到使者的名字叫伊稚斜时,都想过,要不要把他留在中国。
  因为假如伊稚斜死在了中国,那么,未来,匈奴的统帅,就肯定是于单。
  于单那个人,刘彻在前世见过,也打过交道。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没有主见,且性格极为怯懦的少年。
  错非如此,他也不会明明手里拿着一套同花顺,结果被伊稚斜翻盘,只能狼狈的逃亡汉朝,寄人篱下,成为所谓的涉安候。
  而伊稚斜就不同了,此人性格之坚毅,在匈奴历史上都是少见的。
  在历史上,他的统治时期,匈奴人被卫青和霍去病扇的脸都肿了,甚至几乎都到了绝境,他也没有半分软弱和放弃的意思。
  他总共在位十三年,就跟汉军刚了十三年。
  虽然其在大的战役上,一直都是一路溃败。
  但你要知道,他面临的对手是谁?
  是正当全盛之时,且在卫青霍去病统帅下,近乎无敌的汉军。
  后世常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很显然,伊稚斜在面对神对手时,并没有变成匈奴的猪队友。
  恰恰相反,此人可以称得上是匈奴的越王勾践一样的人物。
  漠北决战后,他毅然决然,舍弃了半个匈奴的国土,以空间换时间,缩回漠北,这样的决断,在整个中国历史上的游牧民族里,也极为少见。
  而且,在惨败之后,伊稚斜还能控制局势,让国中上下,都团结如一,始终团结在他的旗帜下,这就更让人不得不赞叹了。
  要知道,多少历史上兴盛一时的游牧帝国,一场大战失败,就立刻内讧、崩溃。
  但匈奴却没有。
  甚至,历史上,匈奴西迁,上帝之鞭阿提拉吊打东西罗马,也未尝不是享受了伊稚斜的余泽。
  没有伊稚斜稳定和团结匈奴国内贵族,阿提拉别说是吊打东西罗马了,很可能在精子状态时就已经死了。
  与性格相比,更让刘彻警惕的是,伊稚斜这个人的用人和治国。
  正是在其统治时期,匈奴人开始学习汉室的先进文化和技术。
  伊稚斜甚至给汉人工匠和军官,开出了无比丰厚的待遇。
  中行说之后,第二个大汉奸,赵信,甚至享受到了仅次于单于的待遇。
  伊稚斜为了笼络赵信,方便其享受,以使其给自己卖命效死,甚至下令,专门为赵信在匈奴国内,建立一个城市,名为赵信城,此城高仿长安城,一切纸醉金迷,奢靡淫秽的场所,应有尽有。
  伊稚斜甚至将自己的姐姐、女儿还有表妹,统统送上赵信枕席。
  从此开启了匈奴以汉人或者曾经在汉朝为官的人治国的先例。
  自赵信起,到卫律、李陵,匈奴人为了让汉朝精英为其卖命,几乎是掏心掏肺,卖血卖身。
  到了后期,甚至,只求对方能给自己出力,其他任何苛刻的条件,都可以商量(如李陵)。
  所以,匈奴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能被全盛时期的大一统中国王朝吊着打,还能存活两三百年的部族,到了五胡乱华时期,都能出来刷一波存在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这一切的改变,来源自伊稚斜。
  只要杀了伊稚斜,刘彻确信,这一切都将不再发生。
  在军臣和于单这两个猪队友带领下,匈奴会像历史上的犬戎、东胡,后来的柔然、突厥一样,成为一个昙花一现,旋即溃散的游牧部族。
  只是,要不要杀他呢?
  刘彻却是有些踌躇了。


第652章 杀放囚(一)
  伊稚斜缓缓的走下马车,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巍峨雄伟的宫墙,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难怪过去中行说曾与我说,汉朝皇帝的宫殿,是神京……”
  雄伟壮丽的未央宫,如同过去的岁月一般,以其庞大的体型和超然的高度,给了伊稚斜一个下马威。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抗拒得了未央宫带来的视觉冲击。
  短暂的失神过后,伊稚斜的心里生出一种无可阻拦,无可阻挡的冲动,他在心里几乎是咆哮着喊道:“这座神宫,应该是我的!”
  对匈奴人来说,看到好东西,就要扒拉到自己碗里,这是天经地义,与生俱来的本能。
  但很快,伊稚斜的脸色就变得无比尴尬。
  因为,未央宫的宫门缓缓的打开了。
  出现在伊稚斜面前的是汉室如今御用的皇家仪仗队——重甲骑兵和举着陌刀的重甲步兵。
  浑身上下,连马匹身上都覆盖着厚厚的重甲,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的重甲骑兵,以五十骑一列,排成五列,缓缓的驱策着胯下的战马,以完整的队形,一步步的踏着前行,僵硬的石板上,只有沉重的马蹄声在回响。
  跟随在这支看上去近乎无敌,不可战胜,无可阻挡的铁甲骑兵之后的是,同样披着重甲的重步兵。
  他们手中紧紧的握着当今世界上最先进,最恐怖,同时也是最锋利的陌刀。
  明晃晃的陌刀,在深秋的阳光下,闪烁着让人胆寒的寒光。
  伊稚斜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瞳孔之中,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因恐惧而无力的神色。
  但汉室的重甲骑兵依然缓缓前行,他们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从宫墙内走出来。
  这让伊稚斜稍微有了些安慰:如此笨拙的骑兵,在战场上,不过是个靶子。
  但,下一刻,如惊雷一样的马蹄轰鸣骤然响起。
  刚刚将队形踏出宫门的骑兵方阵,在领头的骑士的带领,猛然加速。
  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们就冲过了五十步的距离,用钢铁打造而出的铁甲洪流,带着一股睥睨天下,谁敢为敌的气势,冲到了伊稚斜的跟前——伊稚斜甚至都能看到,距离他最近的那匹战马鼻腔中喷出的热气。
  这让伊稚斜吓了一大跳,连脚都有些站不稳了,只能勉强保持镇定的神色。
  周围的汉室公卿大臣,纷纷露出畅怀大笑的神色。
  他们最爱看的,就是类似的场面了。
  夷狄君主和使者,在汉家无敌的军威面前,俯首称臣,手足无措。
  这样的场面,真是百看不厌。
  当然,其实大家也都很清楚。
  这些重甲骑兵和重甲步兵,其实,也就只能在未央宫前嚣张。
  到了野外,甚至不需要对敌,仅仅是泥泞的道路和复杂的地形,就足以这些笨重的骑兵成为固定的靶子。
  所以,汉室至今,只有大约七百骑左右的重甲骑兵,且全部被定为仪仗部队,作为给夷狄下马威,岁首岁末,祭祀天地神明以及天子出巡时的仪仗使用。
  除此之外,他们永远不会出现在战场上。
  但伊稚斜哪里知道这些。
  此刻,他的心神,已经彻底为那支如同大漠的山丘一样的骑兵所震慑。
  他捏了捏手心,发现已然全是汗水。
  此刻,伊稚斜知道,假如,无法解决在战场上面对这样的汉军重甲骑兵冲击带来的问题,那么,别说将来打到了长安了。
  恐怕,匈奴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该如何避免亡国灭种的危机了。
  伊稚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睛一动不动的观察着那支近在咫尺的骑兵。
  而,汉室的大臣公卿也很配合,没有半分催促,只是像看笑话一样在旁边围观着。
  “呵!”那支骑兵的领袖在面罩中吐出第一词。
  然后,这支骑兵就立刻分列宫门两侧。
  左侧的骑兵首先吟唱起来,他们用着中国的雅语,唱诵起来,语调慷慨激昂,壮怀激烈。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右侧的骑兵,立即接上下一句:“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城楼上,激昂的乐声开始奏响。
  跟随在骑兵身后的重甲步兵也及时跟上来,分列在两侧,他们将手里的陌刀平举,然后交错成为一道钢铁刀锋组成的城墙,这些步兵也唱和起来。
  左侧的步兵唱诺着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
  右侧的步兵附唱:“昔我往矣,黍禝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启居!”
  然后,步兵与骑兵对调了唱诺之词。
  一时间,在洪亮激昂的乐声中,汉家丈夫,用着最铁血,最军国主义的诸夏不朽名篇,欢迎着来自匈奴的客人。
  有懂得汉室文化典故的匈奴使团成员,凑到伊稚斜面前,低声报告:“尊贵的右谷蠡王,这些汉人所唱诺的是,汉朝几百年前的一首诗,名曰:出车,乃是《诗经》中一篇……”
  伊稚斜点点头,问道:“都有些什么意思?”
  那人动了动嘴唇,不敢明言。
  伊稚斜于是厉声命令:“说!”
  “回禀右谷蠡王……这首诗讲的是几百年前的中国皇帝命令一位叫‘南仲’的大将,讨伐敌国‘西戎’‘玁狁’的过程……”
  伊稚斜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非常精彩了。
  西戎、玁狁,伊稚斜当然知道指的是什么。
  这两个名字在几百年前,就是如今的匈奴一样的北方游牧民族。
  很显然,汉朝人是想在借这首诗告诉他——匈奴人,跪下纳降可以输一半!
  这让伊稚斜心里生出无比愤怒的火焰!
  这就跟天朝BOSS在欢迎米帝国务卿来访时,让人放中国人民志愿军军歌一样,甚至可能比这个还要过分!
  伊稚斜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汉家公卿。
  这些家伙此刻的神色,无比肃穆和庄严,嘴角都带着些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高冷范。
  对中国来说,匈奴?
  那不过是一个区区数十年兴盛期的夷狄而已。
  我们曾经在南方群山之中,跟荆楚之蛮作战,也曾经在东方水网之中,征服东夷诸族,更曾经驱逐和吊打犬戎玁狁鬼方。
  从历史的长河上来说。
  我们一直在胜利,一直是正义,一直是主宰。
  最近几十年,不过打个了盹而已。
  撮尔匈奴,能让你有幸来朝圣天子,已经很给面子了!
  你还想怎样?
  尤其是在《出车》这首从头到尾都在宣扬诸夏主义,都在强调王师征伐夷狄,文明对抗野蛮的光荣与荣誉的军国主义巅峰之作的唱诺声中,这种思想更是被无限放大了。
  唱诺声中,已然“因病休假”了差不多一年的大鸿胪公孙昆邪身着朝服,来到伊稚斜面前,拱手道:“奉汉天子之命,匈奴使团可入司马门,觐见天子!”
  这是非常正常的汉匈交往外交程序。
  伊稚斜自然清楚,他微微颔首,回礼说道:“有劳贵臣!”
  他的汉话还算流利,这让公孙昆邪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伊稚斜却旁若无人地问道:“敢问贵臣,此是为何?”
  “据本王了解,从前汉使与我主约定的两国交往礼节里,是没有这些的……”他指着那些耀武扬威的汉军骑兵与步兵阵列问道。
  公孙昆邪呵呵一笑,道:“此乃我主圣天子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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