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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老上单于曾经将月氏王的头颅都制成了酒器。
以己度人,匈奴贵族认为,有朝一日,假如月氏人恢复了实力后,一定回来复仇!
甚至有些年长的部族首领,还记得很清楚。
二十多年前,月氏人遁走后,那些被俘虏和捕获的月氏贵族和萨满,在死亡前,用着无比恶毒的口吻和最坚决的态度诅咒匈奴人。
“你们等着吧,我王一定会回来的,他会带着太阳和月亮的力量,在天神的保佑下,踩着火焰归来,到那个时候,整个草原都会燃烧,拳头大的冰雹将从天而降,而你们,将会变成冰雕与灰烬,在火焰中毁灭!”
即使是今天,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小月氏部族,也依然是匈奴帝国,极为头疼的问题。
这些生命力比杂草还顽强,固执的小偷与卑贱的奴隶,要是恢复了实力,杀回来,那还了得?!
要知道,二三十年前,整个西域和草原,都是臣服在月氏人的马蹄下的。
匈奴引以为傲的骑兵,在月氏骑兵面前,并不占优。
所以,在匈奴,不分立场,不分派系,所有贵族与部族,对月氏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找到他们,杀死他们,烧掉他们的草场和牧场,吃光他们的牲畜,污染他们的河流与湖泊,凌辱和霸占他们的女人!
“撑犁孤涂,臣娄烦部一万四千勇士,愿为您的先锋!”
“我们休屠部八千骑兵,愿为撑犁孤涂的利刃!”
“我的主人,兰氏就是您的箭,请您鸣镝,赐予月氏人毁灭!”
“天神指定的撑犁孤涂,须卜氏三个万骑已经整装待发!”
即使是左谷蠡王伊稚斜,也在大势之下,匍匐在军臣这个杀父仇人面前,大声的道:“无敌的撑犁孤涂,让天神的怒火,毁灭那些卑鄙的月氏人吧!”
但军臣此刻,却好似没有听见诸臣的声音。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副绘制在丝帛上的地图吸引了。
这地图是如此的大,展开来,足足有两三丈。
上面用着文字与线条,分割着世界。
“这是汉朝……”军臣的手从地图的东方摸过去,即使军臣不认识汉字,但也知道这是那里。
广袤富饶的汉朝疆域,占据地图东方的全部,那巍峨的山脉,奔流的大河,静静的山陵,平整的平原,雄伟的城市,繁荣的世界,文明的灯塔,从未如此清晰的展现在军臣眼前。
在军臣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他感觉,他看到了光。
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在光门之后,向着他招手。
“汉朝果然强大、广袤,并不弱于我大匈奴!”军臣在心中想着。
匈奴人虽然愚昧,文明层次极低,甚至没有自己的文字。
但,它的统治者并不愚昧。
像军臣的父亲,老上单于稽粥,甚至颇有文艺气质,性格也比较宽厚,待人和善,能容忍部下的过错,甚至能宽恕挑战者。
当年,右贤王以单于胞弟的身份,曾经密谋挑战,结果,事败。
但老上单于并没有杀死他,反而继续任命他为右贤王,给予其全权负责东方攻略的大权。
右贤王于是誓死报答。
甚至就是军臣政变能成功,也多半建立在右贤王不愿意与老上单于的继承人刀兵相见的份上。
不然,这个经营东方部族二十多年,战功赫赫,近乎无敌的匈奴战神,要是赖在东方,不来单于庭,军臣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使是军臣,其实也很开明。
他能容忍伊稚斜活着,并且冷眼旁观,那些从前右贤王的部下、朋友和姻亲,暗中接济和扶持伊稚斜,就是很好的证明。
因为,军臣并不如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暴躁。
相反,他跟历代单于一样,很冷静,很清醒。
他明白,杀了伊稚斜,极有可能激怒那些右贤王的老部下、姻亲与朋友。
甚至可能导致匈奴帝国内部的残酷内战。
所以,他容忍了伊稚斜的存在,甚至封他为左谷蠡王。
因为,匈奴帝国需要团结,需要统一,需要秩序。
就像现在这样,只要他能带领匈奴帝国前进,获取奴隶、牲畜,那就没人能挑战他的地位。
“这就是我大匈奴吗?”军臣的手从长城向北,一路看过去。
这地图虽然模糊,但,军臣的单于庭,向来是随着季节而在匈奴的国土上游动,他很快就知道了,汉朝的地图,基本的框架没错,确实画出了匈奴的大概疆域。
虽然很模糊,完全没有标注任何名山、大河与重要的祭祀场所与草场。
但这在军臣看来,已经足够震撼了。
更让军臣震撼的是——在这个地图上,庞大的匈奴帝国与同样庞大的汉朝,竟然只占据了不到一半的版面。
在西方,更西方,那未知的世界,那繁华的世界,此刻,向军臣敞开了大门。
军臣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兴奋与复杂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新世界,一个陌生的新世界,一个全新的,可供匈奴帝国征战和征服的世界。
在今天以前,军臣一直很迷茫。
无敌的匈奴骑兵,在西域,已经无敌了。
虽然乌孙人和更西方的其他几个强国,对匈奴人构成了一定的挑战。
但在军臣看来,这只是疥藓之疾而已。
匈奴人只要认真,这些人就是渣渣,无敌的匈奴骑兵,完全能从他们身上碾过去。
但碾过去以后呢?
没有敌人,匈奴人的手脚就会迟钝,拉弓的手,会变得软弱,他们的脸上,会没有刀疤,用不了几年,就会重蹈当年东胡人跟月氏人的覆辙,然后被新的势力击败,取代。
所以,实际上,匈奴帝国扶持乌孙人,对西域征服但不占领的政策,其实是将那里当成自己的后院、提款机和磨刀石。
在老上单于统治的时候,这个政策,就已经被制定,并成为国策。
至于东方的汉朝……
军臣反正是死都不愿意去碰那些长城下的坚固城市与严整的步兵战列。
况且,军臣觉得,汉朝都是步兵,全是农民,虽然有骑兵,但从过去几十年的交战记录看,汉朝的骑兵,与其说是骑兵,倒不如说是骑马的步兵。
并不会对匈奴帝国构成什么威胁。
反正,匈奴骑兵要是去碰汉朝的城市,那铜墙铁壁一样的防御系统,足够匈奴勇士喝一壶。
与之相反,汉朝的步兵,要是来到了开阔的草原上……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打得过匈奴骑兵。
就一个问题——他们在广袤的草原和无垠的戈壁上,能认得回家的路吗?
反正,军臣知道,就是匈奴人自己,也常常发生某部族在迁徙路上迷路,结果绕到了瀚海或者北海去的丑事。
正是基于这些认知。
军臣才会选择与汉朝和平,转而向西。
一面敲打已经臣服的西域部族和国家,一边扩张匈奴帝国的新边疆。
去年,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匈奴帝国的控制疆域,在西域拓展了至少数百里,新征服和臣服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族与城邦,抓回和捕获了许多的奴隶和财富。
但在今天以前,匈奴帝国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一直让整个匈奴上上下下都很迷茫。
他们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那里?
但,现在,看着这全新的世界,这陌生的世界。
军臣知道,自己找到了方向。
生平第一次,军臣知道,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广阔。
他基因中的征服之血,沸腾了起来。
只是,看着地图,军臣皱了皱眉头。
他对着姑射,招招手,问道:“月氏人在那里?”语气非常平和,完全没了最初的暴躁和狂猛。
但熟悉军臣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撑犁孤涂,才是最可怕的!
这意味着,他开始思考了。
而在这个世界上,需要军臣思考的人或事,真是不多。
“回禀撑犁孤涂……”白羊王姑射恭身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西方的中部一角,道:“这些卑贱的奴隶,就躲在这里,根据来自汉朝的情报,他们所在的地方,称为‘伪水’,据说,他们正计划渡过‘伪水’向东征服……”姑射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划,指向了一个让军臣呼吸急促起来的广袤国度。
这个国度的大小,甚至超过了汉朝。
“这是那里?”军臣的声音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回禀撑犁孤涂,据汉人所说,这里名曰‘身毒’,据说……据说……”姑射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据说此国富庶远超汉朝,月氏人曾经只派了五百个士兵,就从身毒带走了上万奴隶,数不清的黄金……”
所有的匈奴贵族,闻言全部深吸了一口气。
五百个士兵,就抢走了上万奴隶,无数黄金?
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以羸弱著称的某些西域国家,匈奴人也从未做过五百骑,抢一万奴隶这样的事情。
姑射看着众人,也道:“臣也不怎么相信,大抵是那个商人夸大其词罢,但,月氏人得到了很多好处,是肯定的!据说,月氏人已经在那‘伪水’重建了王庭,重立了王帐,还选出了新王……”
包括军臣在内的所有匈奴人的脸色,都开始凝重起来。
在中国,称王建制,象征着某个政权开始向中央挑战。
而在草原,建立王庭,王帐,则象征着某个部族,向草原霸主发起挑战的信号。
中国王朝有多恨那些称王建制的反贼,游牧帝国就有多恨那些建立王庭王帐的部族。
加上匈奴与月氏的世仇,几乎不用考虑,所有部族首领,在这瞬间就达成了一致:月氏必须死!
军臣伸手在月氏所在所谓“伪水”摸了一下,然后丈量了一下,月氏与匈奴之间的距离。
大约等于一个半从狼居胥山到乌孙都城的距离。
“这群肮脏的豺狼,倒是跑的挺远的……”军臣哼哧哼哧着低声道:“难怪我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然后他道:“继续说那个身毒,不管汉朝人说的多么荒缪,你都给我复述……”
虽然汉朝的情报可能有水分。
但至少,汉朝人的情报证明,月氏人的存在,并指出了它现在的动向和踪迹,对军臣来说,这就足够了。
不管多么荒缪的事情,总有些是符合实际的。
十个谎言里,只要有一个是真的,对匈奴的战略,都是有益的!
“遵从您的命令!”姑射恭身道,然后接着说道:“汉朝人传说,这身毒国,也是农耕,也做城池,据说庄稼一年四熟,而且土地肥沃,身毒的人,甚至不需要料理庄稼,只要播下种子,然后就可以一边喝酒一边晒太阳,顺便玩女人,等着庄稼收获,就能填饱肚子,另外身毒各种黄金珠玉,满地都是,传说有个月氏的奴隶,只是跟着大军去了一趟身毒,回国以后就用于他一样重量的黄金,向主人赎买了自身,然后,购置了无数奴隶与美人……”
随着姑射的话语,整个王帐中的匈奴贵族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
无数人的胸膛与心脏都被一个名为贪婪的事物所填满。
“说说身毒人的军队……”军臣敏锐的指出关键。
“回禀伟大的撑犁孤涂……”姑射咽了咽口水,道:“汉朝说的东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姑射低着头道:“汉朝人说,那身毒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