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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卫家?
当然,这些事情,刘彻是不会告诉天下人。
他告诉天下关于此事的版本,成望必须是一个公忠体国,孝顺清廉,一心为民做主的好官。
可这样一个好官,人民的好儿子,却被卑鄙无耻的卫满朝鲜政权闯进汉室境内杀死。
不报复,还算是人吗?
卫满朝鲜政权,必须从根子上,从肉体到精神,全部摧毁!
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慰藉成都尉的在天之灵!
“锵!”刘彻拔出那柄象征着汉室法统的天子剑,杀气腾腾的对着将军们道:“是可忍!”
他把剑劈向一盏宫灯,将那宫灯中的烛火劈灭:“孰不可忍也!”
这一句话,刘彻就给今天的会议定下了基调。
对朝鲜,只有战争,也只能是战争!
朝鲜不灭,刘彻决不罢休!
第435章 庙算(一)
刘彻定下了对朝鲜的基本基调后,将军们立刻就开始嗡嗡嗡的议论起来。
“陛下,朝鲜目无君上,行大逆,臣愤慨无比,愿为先锋,为陛下取朝鲜王首级,悬于北阙,以儆效尤!”刘彻刚刚收下的狗腿子韩颓当立刻就跳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顿时,无数人捶胸顿足。
毫无疑问,谁都清楚,与强盛的汉朝相比,朝鲜就好比是一个羸弱无比的孩童。
汉室甚至都不需要动员禁军,只需要燕国和辽东、渔阳等地的驻军和郡兵动员起来,就能毫无压力的碾压朝鲜。
卫满朝鲜政权,能存在到今天。
仅仅是因为两个原因。
其一:匈奴的存在,让汉军投鼠忌器,不敢在有匈奴在侧的情况下脱离长城,出塞作战——万一要是被匈奴伏击,那可就有去无回了。
其二,则是历史的遗留问题。
卫满朝鲜的建立在本质上来说,是因为当年汉室力量不足的缘故。
现在,匈奴掣肘已去,刚刚确立的和亲条约,再次确认了汉室对朝鲜的宗主权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汉室天子出大军讨伐不臣,匈奴人不可能插手。
最多只能偷偷的给匈奴提供一点帮助,或者给匈奴人准备一条逃亡的通道。
而只要匈奴不插手,当今天下,谁能阻挡汉军的铁蹄?
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匈奴的战争,等若是一场几乎没有风险,必胜的战争。
而战争,永远是军人最好的机会。
多少黔首,通过战争,一跃出头,奠定家族的家业!
多少默默无闻的军官,通过战争,一举成名,封侯拜将,走上人生巅峰?
多少将军借战争之机,趁势崛起,步入朝堂?
去年刚刚发生的吴楚之乱,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战前,现在的丞相周亚夫不过是中尉,两千石而已。
战事一起,立刻拜为太尉,位列三公,凯旋之日,天子亲迎,益封一万户,进位丞相,位列人臣巅峰!
其他如左将军俪寄,前将军韩颓当,大将军窦婴等等都是榜样!
而从一介家臣,摇身一变,被拜为将军的灌夫,更是励志无比的故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闻到战争的血腥味的军队,就跟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哪里能安静得下来?
尤其是,韩颓当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居然跳出来想摘走先锋这个能获利最多的位置?
真是跟天子方才所说的那句话一样:是可忍,孰不可忍!
刚刚跟随大将军窦婴,捞足了好处,坐火箭一样的从一个小卒子,直接升成了将军的灌夫,立刻就跳起来,道:“弓高候当世名将,声名远震,朝鲜撮尔小国,弓高候岂非是牛刀杀鸡?某不才,愿为陛下取朝鲜王首级!”
韩颓当立刻就怒目圆瞪,怒视灌夫。
倘若别人被韩颓当这么一瞪,恐怕立即就在气势上弱了三分。不由自主的就会退却。
但灌夫是谁?
出了名的二愣子啊!
自从他升职为将军后,得罪的人的名单,圈起来能绕长安一圈。
甚至就连刘彻都听说过这位莽夫将军的大名!
甚至,前不久,他连梁王刘武的家奴,也暴打了一顿?
他又岂会害怕韩颓当这么一个前朝遗老?
当下,立刻毫不客气的反瞪回去,鼻子里还哼哼有声。
汉室的军队向来如此,为了抢功,在皇帝面前上演全武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像韩颓当与灌夫这样的行为,相对来说,还是很克制的“和平”举动。
更重要的是,灌夫的靠山大将军窦婴和韩颓当的大哥曲周候俪寄以及老上司丞相周亚夫都保持了沉默。
因此,只要不笨,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两个派系相互的试探。
看到这样的情况,刘彻摸了摸下巴,感觉这场景有些讽刺。
他没记错的话,前世,窦婴与周亚夫可是盟友啊!
甚至这两人还为了刘荣那个废柴,跟先帝闹的很不愉快!
可谁成想……
只能将此归纳为蝴蝶效应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一山难容二虎,周亚夫与窦婴在没有共同利益和诉求的情况下,走向对立也是可以想象的!
不过这样也好!
刘彻需要有人去平衡周亚夫的影响……
要是窦婴真跟周亚夫好的穿同一条裤子,那刘彻就要考虑,扶持其他人去跟周亚夫、窦婴集团唱对台戏了。
只是……
刘彻猛然间想道:“万一,周亚夫与窦婴是在朕面前演戏呢?”
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像!
不过没关系,派系的对立一旦形成,就很难再走回头路了。
尤其是,周亚夫代表的列侯勋臣势力与窦婴代表的东宫外戚势力,天然就有着利益的分歧。
就算他们两个愿意和睦相处,互相扶持,恐怕下面的人也会忍不住制造矛盾。
刘彻忍不住看了一眼周亚夫和窦婴,但很可惜,这两人都面无表情,肃立在殿中。
“老狐狸!”刘彻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不过没有关系,不管他们是演戏也好,还是真的也罢,对刘彻都只有好处。
这么想着,刘彻就站起身来,道:“两位将军还是先不要争了!”
“还是先谈谈该怎样进军吧?”刘彻淡淡的道。
这时候,灌夫与韩颓当才算冷静了一下,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狠狠的坐下来,不再言语。
刘彻继续道:“夫战,庙算也!朝鲜虽小,然,猛兽捕猎,尚尽全力,何况军国大事,死生之地?”
“请诸位将军谈谈看,朕当如何调军,如何进军,各部如何协作?”
这确是一个关键问题。
西汉的卫满朝鲜的地理位置,与后世的主体帝国的地理位置差不多重合。
他的首都王险城也就是后世的平壤。
乍一看,好似只要拿着后世志愿军入朝的思路就行了。
但实际上,刘彻知道,这是大错特错的!
因为,时隔两千年,不仅仅时代不同,气候不同,甚至就是地理情况也完全不同!
因为,在此时的东北,尤其是从燕国到辽东郡的那一段路,大抵是后世的山海关外,现在是一片汪洋沼泽,大军想通过哪里,千难万难!
这是刘彻在研究了辽东郡汇报给朝廷的奏疏后知道的事实。
因此,刘彻才算明白,为何后世小猪攻略朝鲜,起初再三受挫,最后调动杨仆的楼船舰队,泛海攻击,才取得成功——不是楼船部队上的水兵战斗力比陆上的荀彘强,而是沼泽和东北的道路限制从辽东出发的汉军的战斗力。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汉室还没有打造出那支后世小猪时为了征服三越而打造的楼船舰队。
这就意味着,泛海攻击这个选项并不存在。
第436章 庙算(二)
刘彻的话音一落,将军们立即就明白了天子潜在的意思——谁能提出一个被获得广泛认可的方案,谁就是这次朝鲜攻略的主帅。
这也是汉室一直以来的传统。
反应过来的将军们,哪里愿意放弃这个正大光明的争夺的机会?
何况,像这种能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的机会,可是必然能流芳百世,名垂青史的!
而在过去两个月,特别是刘彻放风要对朝鲜动手以后,汉室的将军列侯们,就已经开始琢磨起了万一自己被征召,该怎么应对的方案。
这两个月来,几乎所有有点上进心的贵族军官以及勋臣列侯,都是有空就拿着辽东和朝鲜的地图堪舆以及有关朝鲜的情报进行研究。
几乎所有人,都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有了一定的备案。
因此,几乎是瞬间,就有一位将军出列拜道:“回禀陛下,末将以为,真番、马韩等外番,当可作为助力,倘若陛下命末将为帅,末将就以大军主力为锋矢,渡过呗水,传檄东夷诸国,联络策反朝鲜国内贵族大将以为内应,如此,末将可以立下军令状,三月必为陛下取朝鲜王首级!”
刘彻闻言,看向那位出列的将军,随即点了点头。
此人正是公孙贺他爹公孙昆邪。
有公孙贺通风报信,传递消息,刘彻相信,公孙昆邪应该早就了解了自己一定会对朝鲜下手的决心和意志。
在有充足的准备下,构思出这个战略,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刘彻自然也自己私底下与义纵和剧孟以及身边的近侍武臣,在沙盘上推演过这一方案。
此方案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风险。
只要按部就班,徐徐图之,朝鲜是必然灭亡的!
哪怕匈奴介入也是如此!
因为朝鲜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只要汉室依照这个策略部署军事行动,内有外患,腹背受敌之下,除非朝鲜军队出现一支奥特曼,不然,就是无解。
只是相对的,这样按部就班的稳妥方案在剔除了风险的同时,也增加了时间。
三个月,只是最乐观的估计而已。
在沙盘上进行兵器推演的时候,刘彻发现,卫氏朝鲜政权在理论上可以坚持最多八个月。
但是……
“别说八个月……就是三个月,朕也不能接受啊!”刘彻在心里想道。
因为,你要知道,去年吴楚叛乱,从兴起到被平定,总共也就三个月!
换句话说,假如汉室对朝鲜的战争超出三个月……
那么,匈奴人,三越会怎么想?
在有吴楚之乱做对比的情况下,他们会不会想:咦,同样的一支军队,扑灭自己国内号称百万叛军,用了三个月,如今对付一个全国人口加起来才几十万的小国,也拖延至今。
简单的算术题之后,难保不会有蠢货得出:俺比百万汉军强的结论。
更麻烦的是,内部蠢蠢欲动的诸侯王们,智商余额,可没有几个充足的。
万一这些诸侯王以为自己已经窥破了朝廷的虚实,认为朝廷主力身陷朝鲜,自己谋大事的机会成熟了……
要知道,前世吴楚之乱有七国出兵,九国参与。
现在,汉室才不过剪除了四国。
刘彻只是做了简单的加减法后也知道,至少还有五个居心叵测,对朝廷态度暧昧的诸侯在外。
太宗孝文皇帝当年动员关中军民凡二十万,步骑十万,战车五百乘,欲与匈奴决一死战,结果济北王刘兴居在汉军刚出萧关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的举起了反旗,直接导致了那次汉室苦心筹划的大决战胎死腹中,甚至为了打发匈奴人快点离开,不得不答应了许多苛刻的条件。
现在的诸侯王,别说是刘兴居了。
刘兴居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