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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深知内情的刘荣却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秀而已!
真正的孝子应该是他!
而不是那个忤逆母妃,自作主张,为了太子位,罔顾人伦,败坏道德,无耻之尤的刘德!
可这些话,他谁都不敢说……
就连他现在身边这个谋臣也不敢说。
说了就是死!
粟姬的死,让刘荣明白了,谁挡着他的那个父皇的路,就算是妻子儿子,他的父皇也照杀不误!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刘荣才会在刚刚对刘德低头。
不是因为别人的劝说,更非是他人的言辞,而是他自己的恐惧!
……
一个时辰后,刘德三兄弟来到了渭河渡口。
此时,整个渭河渡口可谓是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无数的长安居民,只要能抽出空的,都跑到了渡口两岸来围观,有些地方甚至连树上,山上都沾满了人群,密密麻麻足足起码有二三十万!
刘德下了马车,马上有宗正和太仆的官员过来迎接。
“殿下,您看,这样喜庆的日子,您与二位大王的孝服是不是可以暂时除下?”一位官员笑呵呵的道。
刘德看了这些人一眼,再看看他身后的刘荣、刘阏。
想了想,刘德道:“丧母戴孝,人之常情,诸位就不要为难我们兄弟了!”
“诺……”这些官员也不是一定要刘德他们换套衣服,只不过是出于官僚的本性而已,既然刘德开了口,自然他们也就不在多啰嗦了。
反正,上面要是追究下来,也有刘德顶着,伤不了他们几个!
刘德就像一个长兄一般,领着刘荣和刘阏,一直向前走,一边走还一边问着:“皇祖母来了吗?”
“回殿下,太后她老人家在渡口树林之中等候……”一个官员陪着笑道。
另一个官员立刻就道:“臣等立刻就带殿下与二位大王前去拜见太后!”
于是,在这几个官员的带领下,刘德兄弟三个步行穿过重重卫兵与禁军组成的人墙和通道,来到了渡口西边的一个小树林中,在哪里,刘德看到了窦太后的仪仗与凤车。
于是,刘德回头对着刘荣、刘阏道:“见了皇祖母,都表现的高兴一点,不要让她老人家为我们担忧……”
刘德悲天悯人的长叹一声道:“我等虽哀,哀在于心即可,岂敢再让皇祖母、父皇等忧心呢?母妃若在肯定也是不会同意我们这样做的!”
刘阏立刻就道:“皇兄教诲,臣弟知道了……”
刘荣一听刘阏的言辞,心里都纠成了麻花一样。
“臣弟……臣弟……”这说明,刘阏已经俯首称臣,甘愿奉刘德为主君了!
“那寡人该怎么办?是跟刘阏一样做个顺臣,还是……”刘荣感觉自己的内心都乱成了一团麻了。
刘德现在却没空去理会刘荣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了。
一个小小的人儿,从窦太后的凤车中走了过来,一看到他,脸上顿时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一路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然后就张开小手,糯糯的道:“刘德表兄,阿娇好想好想你呢……”
刘德蹲下身子,轻轻的抱起陈阿娇小小的身子,在她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问道:“表兄也很想阿娇呢……”
说实话,当初将陈阿娇丢给老爹,真有些残忍。
刘德现在还记得当时陈阿娇死活都拽着自己满地打滚嚎啕大哭的样子。
只是,刘德也没办法,奔丧这种事情,是不能带女眷的。
现在再看到陈阿娇,刘德心里也感觉有些温暖,也觉得有些亏欠,于是,抱着她问道:“阿娇还恨不恨表兄?”
陈阿娇用力的摇了摇头,指着身后道:“义婼阿姐说了,表兄是要做大事的人,阿娇要乖乖的,表兄才会喜欢,所以,阿娇就很乖很乖……”
刘德顺着陈阿娇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义婼娇俏可人的身形出现在了一株柳树之下,朝着他微笑,恰如一幅绝美的风景画。一直跟在刘德身后的义纵一见到自己姐姐,立刻就上前去寒暄。
刘德却不能如此,只能报以一个微笑然后就抱着陈阿娇,朝着窦太后所在的位置而去。
……
“皇祖母……皇祖母……快看谁来了……”陈阿娇一接近窦太后所在的营帐立刻就高兴的喊了起来。
听到陈阿娇的声音,窦太后就在宦官们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笑着出来,迎接刘德。
不是刘德面子大,也不是陈阿娇面子大,是仓公面子大!
自从刘德从河东归来,向窦太后奉上了仓公后,在仓公淳于意的调理下,窦太后的眼疾虽然没有什么好转,但眼部的酸肿和麻木却是大大的缓解了,对窦太后来说,没什么比让她眼睛舒服更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更难得的是,仓公本人还是有着很深黄老学造诣的文学之士,两者年纪也相仿,理念和观念也差不多,于是,现在仓公淳于意已经是窦太后身边最红的人。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窦太后才会亲自出迎,为刘德造势。
刘德见到窦太后居然亲自出来见他,立刻受宠若惊,跪下来,道:“岂敢劳皇祖母亲迎,孙儿死罪!”
“岂敢劳动皇祖母亲迎,臣等死罪!”已是常山王的刘荣与河间王的刘阏立刻也跪下来。
差距再次出现,刘德能自称孙儿,他们却只能称臣。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尤其是皇室,上下尊卑一旦建立,就再难变动了。
“刘德啊,起来吧……”窦太后微微一笑,然后,又道:“常山王跟河间王也来了啊……都跟哀家进帐中等皇帝渡河吧……”
“诺……”刘德叩首起身,然后,刘荣、刘阏才敢跟着起身。
不是刘荣不愿与刘德一同起身,而是在那刹那有股莫名的力量让他跪在地上,不敢先于甚至与刘德同时起身。
刘荣心里一惊:“难道是天道?”
但其实不过是秩序,约定俗成,深埋人们心中的秩序力量,使得每一个身处于规则中的人自动自觉的遵守,越是高层,这种影响力越大,约束力更强。
刘荣尽管不愿,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价值观,使得他不敢反抗规则。
刘荣站起身后,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他的皇祖母,那个素来不苟言笑,不倾向任何一个皇孙的大汉太后,此刻居然一手牵着陈阿娇,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弟弟刘德的手上,由刘德躬身搀扶着,走向前方的营帐大门。
“这……”刘荣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凝固了。
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有军方拥戴,百姓倾心,父皇认可,还有东宫的扶持。
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的弟弟,已经是实际上名正言顺的大汉储君,太子殿下。
唯一所欠的,不过是一纸册封诏书一栋太子宫,一座太子别院,一支太子卫队与一个太子的属官系统。
“难道寡人这一生都要仰其鼻息,苟活于其阴影之下,还要顿首顿首,称臣膜拜?”刘荣闭着眼睛,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画面:他的弟弟头戴天子冠,身披龙袍,高卧御榻之上,周围大殿长戟林林,甲胄明明,他自己五体投地匍匐在刘德的脚下,高喊万岁,自称罪臣。
“寡人绝不要这样的结局!”刘荣在心中狂吼。
但,他自己也知道,无论他愿意或者不愿意,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未来!
第255章 太子刘德(四)
午时,天子仪仗出现在了渭河东岸。
不需要人通秉,坐于营帐中的窦太后和刘德等人就都知道了。
因为,就在那刹那,整个渭河沿岸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万岁”欢呼。
几十万百姓军民,齐声高呼万岁,制造的声音冲破天际。
窦太后想不知道都难了。
“皇帝回来了,你们都出去迎接吧,哀家啊,就在这候着……”窦太后等外面的声音稍微平息了些,就对刘德等人吩咐了起来。
“诺!”刘德带头,躬身弯腰,慢慢的退出营帐。
出了帐门,刘德就看到了漫山遍野都在欢呼雀跃的民众。
“这就是我汉家的民心民气啊……”刘德回头对刘阏道:“皇弟你看,有此民心民气,江山社稷就稳如泰山!”
这倒是实话!
汉室在关中的地位和名望,是之后任何一个朝代都没有的!
在尚未立国之时,还是汉王的刘邦,就已经把关中当成了自己的老窝和根据地经营,楚汉争霸,重新夺回关中后,更是下了血本。
历代天子,对关中施以种种政策优惠和利民措施。
而且,托秦朝的福,关中拥有天下最发达的水利灌溉系统和渠道系统,基本上从惠帝开始,关中就没饿死过人。
因此,关中的百姓,优越感那是爆棚的。
在这时候,有个关中户口,基本上等同于后世有个帝都或者魔都户口,关中百姓对待外乡人也基本跟后世的魔都百姓对待外乡人差不多。
所以,后来杨仆才耻于自己不是关中人,费尽心思,终于将函谷关东迁到了自己老家之前。
也正因为如此,汉室天子才能打着守陵的名目,对天下地主豪强割韭菜。
刘阏微微颔首道:“皇兄说的是……”
刘荣却觉得这个气氛有些难受,心里憋的慌,下意识的道:“皇弟慎言,民心民气,皆是父皇的……”
刘德却忽然回过头,看着刘荣,心里想着,刘荣的变化还真是挺大的,以前,他是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的。本来,刘德想着是要威胁一下刘荣,让他闭嘴,反正左右也没有闲散人,刘阏也肯定会把看到和听到的事情烂在心里。
只是在这瞬间刘德想起了前世,刘荣被废黩以临江王的身份被郅都关在中尉衙门的时候的事情。
他知道,对刘荣,不可逼迫过甚,也不能让他感觉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不然,万一他跟前世一样是个玻璃心,自我了断了,谁敢担这个责?
老爹的板子敲下来,打在他的屁股上是会很疼的!
不止如此,威迫兄弟的名声也不好听。
刘德实在犯不着与刘荣计较。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被刘德吞了下去,换了副面孔,微微低头道:“大兄说的是……”
然后他抬起头,一脸关切地问道:“对了,大兄,您在常山过的怎么样?可还习惯,回京这么些日子,还没听您说过呢……”
刘荣的脸色起初还是很得意的,毕竟,能让刘德吃瘪不爽,对他来说就是很爽。
可是当他听刘德提起了常山国时,顿时脸色就像挂了层冰霜。
常山国本名恒山郡,因避先帝讳更为常山郡。
但全郡总共才十八个县二十五城,人口加起来不过十万户,四十万。
就这样还得跟刘非分享,西边八县十城归了刘非,东边的十县十五城才是他的。
别说跟刘阏的河间国三十一城比了,就连刘发的长沙国,也有二十二县三十三城,虽然是穷乡僻壤,但名义上也是一个大国啊,更别说吴苪五十七年经营,给长沙国留下的财富与人口土地了。
唯一能聊以自慰的,可能就是,他起码还留在中原,算中国人。
但因为是刚刚立国,所以王宫还在修建,他只能住在真定县县衙里……
刘德不说常山国也就罢了,一说常山国,他的火气就蹭蹭的冒了起来。
这下子,他不止看刘德不顺眼了,连刘阏看着也不顺眼了。
谁叫刘阏捡到的河间国有着完备的宫殿庙宇和完整的一个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