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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包养男人的沉浮史-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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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我记得我对你说过,昨天是她的生日。” 
“请你向她转达一个未曾谋面的网上朋友带给她的祝福。这个朋友想知道,她昨天过得快乐吗?” 
“真遗憾,她不快乐。”钟蕾重重地敲出了这行字。 
对方仿佛感觉到沉重了,于是故意轻松地回复道,“不会吧,不会是没有吃到生日蛋糕吧。” 
“生日蛋糕很好吃,是蛋糕店特意送来的。每年她的生日,她的父亲都会让蛋糕店送一个最漂亮的生日蛋糕来。可是她的父亲呢,却总是不露面。”
“唔,我明白,我明白。你是说,她想看到她父亲在生日蛋糕后面藏着的脸。”
“是的,年复一年,这个愿望越来越强烈。” 
“请你转告你的朋友,有一个方法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 
“蛋糕盒上应该有蛋糕店的地址,店里的人或许会记着订蛋糕的人的模样。还有,那人或许会在订单上留下名字的。” 
钟蕾的心悸跳了一下。哦,其实并不复杂,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想到! 
“哇,你的指点真是让人心明眼亮呢。如果有一天我的朋友找到了她的父亲,她该怎么谢谢你呢?” 
“不用了,只要她快乐,只要她快乐地给我唱支歌就行。” 
“好吧,就让她给你唱支歌,就让她给你唱那首《诗意》。” 
“她唱的时候应该有伴奏。你说过你家里有钢琴,你说过为了有一天能为我伴奏,你决定好好学学它。” 
“是的是的,王子,我会弹起钢琴,让她为你唱那支歌。”
钟蕾的眼前变得朦胧起来,她仿佛看到了一幅快乐而幸福的情景:客厅里的吊灯璀璨而明亮,黑马王子就站在光影里,听她弹着钢琴唱着那首缠绵悱恻的《诗意》。 
 


一个被包养男人的沉浮史 
 
 4。 比都市人更都市
 
  
汀州市经济开发区的十八洞高尔夫球场是韩商投资兴建的,那里引进的草坪就像毛毯一般细密而富于弹性。球场的附设建筑是清一色的圆木屋,那些远道运来的红杉原木粗粗地锯断了,然后仿佛不经意地一垒一搭,就成了一座座木房子。红杉横断面的年轮一波一波地荡开,犹如湖水的涟漪。原木周身裹着的树皮斑驳陆离,望上去仿佛依旧在氤氲着大森林的气息。汀州独一无二的高尔夫球场要的就是这种独一无二的情趣,要的就是这种独一无二的品位。
前不久一个偶然的机会,晓雄陪着一位富婆来这里玩了一次高尔夫球。整整一个下午,晓雄都在那里起劲地挥动高尔夫球棒,可是讨厌的小球居然一次也未能滚进球洞里。晓雄的动作和表情想必有些可笑,逗得那位富婆开心不已。就是在那一刻,晓雄给自己派定了新任务:一定要学会打高尔夫。
自从把双脚迈进都市,晓雄就在心里拿定了主意,要把都市所有的时尚都披挂起来,让自己从头到脚都成为都市人。
此刻,晓雄正坐了出租车前往经济开发区的高尔夫球场。快速道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在他的眼前掠过,新建的楼群富丽而华贵,相形之下那些间或夹杂的低矮的农村土屋就愈发显得贫贱了。这种刺眼的落差使得晓雄心里生出许多感慨,他不由得想起了阮珊那个娘们儿说他的那些话。
他妈的,老子就是箕山人!他妈的,老子就是爱说“面条日(子)!他妈的,老子就是“枣树疙瘩瘤”,就是吃过大苦掏过大力啊! 
箕山是数得着的偏远穷困小县,石家坡是箕山县数得着的偏远穷困小村。石大川家呢,石大川家是石家坡村数得着的穷困户。
石大川家本不会那么穷的,穷是被病拖累的。父亲做着乡村小学的代课老师,多多少少也有些钱,可是那些钱都变成了永远也买不完的药。先是母亲有肝病,脸变黑了,浑身的皮都跟着黑,胳膊和腿越来越细,肚子却一天天鼓起来。每住一次医院,家里就像被贼偷了一回,锅里和碗里的饭菜少了,全家人身上可以换穿的衣服和鞋子也少了,几乎难以为继。
石大川忘不了母亲那张无奈的脸,忘不了母亲咬着牙恶狠狠地念叨,“我怎么不死呀?我死吧,死……”
听了母亲的话,石大川就抱着母亲的腿哭。“娘,你不死,你不能死。”然而在他心底最隐秘的旮旯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嘟哝,“死了,也好,死了,也好……”那个声音熟悉而又陌生,那个声音让他像打摆子一样骇怕。 
这个家已经不堪承受了,老天爷却还不停手,老天爷让父亲后来也得了肝病。老天爷一定是没有心肝的,老天爷如果有心肝,就不应该这样!
石家坡的村外有一孔砖窑,从九岁起,石大川就在窑上打零工了。他帮衬着挑水踩泥托坯,他凑跟着装窑出窑。挑水的木桶大呀,比他的两个腰还粗。木桶里的水也就是盖着个底儿吧,他就直不起腰了。直不起腰就迈不出步子,他强挣着直起来,直起来……装窑的土砖坯每块有五六斤重,大男人们一搬就是八九块,可是他搬起两块来胳膊和手就觉得撑不住。托坯和装窑还算不得啥哩,顶要命的是出窑。常常会赶上客户急着要货,于是就得抢窑。那时窑温很高,人披着湿麻袋进去,过一会就烘得像块烤软了的熟红薯。
石大川记得自己出事那回是个五黄六月天。在那种天气里,狗子还知道躲在树阴下伸着舌头喘气呢,可是他却披着湿麻袋钻进了闷罐似的砖窑里。几个来回他就喘不上气了,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像是刚刚在热锅里焯水后捞起的绿豆芽。还有那些弥漫着的粉尘,它们像数不清的蠓虫一般往他的嘴巴和鼻孔里钻。
“咳咳咳”他不停地咳呛着,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 
不能倒,不能倒!娘在卫生院挂瓶呢,娘在卫生院挂瓶呢……他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他拼命挺着,他要每天给娘挣回三块钱。 
挺着挺着,他渐渐麻木了,仿佛在砖窑里进进出出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
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倏然而至,他觉得自己轻飘飘地飞升了起来。飘在天上就觉得身子不当家了,旋来转去地没个着落。天是黑糊糊的,依旧热依旧闷,依旧憋得人透不过气。
终于下了大雨,哗哗啦啦地淋着,好痛快。 
他睁开眼,看到爹在哭喊,窑主和几个伙计都精疲力竭地望着他。 
原来他方才已经死过去了,整整浇了五桶凉井水,这才活转过来。 
他妈的,老子可不是吃过大苦掏过大力嘛!…… 
出租车在高尔夫球场前的泊车坪上停稳了。这儿没有石大川,这儿只有晓雄。
晓雄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动作从皮夹里取出钞票付了车费,然后懒洋洋地推开汽车门走了出去。那份从容,那份慵倦,完全是一种有闲人的神态。他穿过泊车坪往前走,一眼就瞥见了那辆卡通玩具般的小“威姿”。
“嫩嫩来了!”他的心怦然而动。
卡通玩具般的“威姿”车是宝石蓝色的,从车里走出来的姑娘出奇得嫩白。初次见到这幅情景时,他就在心里把她叫做“嫩嫩”了。“嫩嫩”用遥控器锁好车,脚步轻盈地往球场入口处走。晓雄也像被遥控着似的,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
就像电脑游戏的熟玩家一样,晓雄其实是十分熟谙对付女人的通关要义和制胜秘诀的。可是说来也怪,对方越是世故越是老练,晓雄就越是得心应手越是从容自如;如果对方是个新手呢,他反而变得拘谨起来。仿佛对方的纯洁对方的羞怯是一种着色剂,在不经意间就将他染变了。
晓雄与“嫩嫩”的邂逅就是如此情形。
上次晓雄虽然随在“嫩嫩”的身后进了高尔夫球场,可是对方始终没有回头。“嫩嫩”是独自来的,换了装拿了球杆之后,一直在独自练习,直到离开也不曾望他一眼。晓雄同样目不斜视,但是无论他把目光落在哪里,满眼都是动人的“嫩嫩”。似乎身边的这片草坪,也仅仅是因为“嫩嫩”的存在而葱郁可人。
这次一定要和她搭上话,晓雄心里暗暗地想。
起伏的高尔夫球场犹如一片绿海,晓雄看到浪谷中的那片帆了。银白色的帆影在阳光下熠熠地闪着,仿佛在燃烧。晓雄拿着球杆向那边走,尽可能地走过去,尽可能地靠近。“嫩嫩”没有向他张望,一次也没有。
本来就是各练各的球,本来就是互不相干的。 
大约是太紧张了,大约是太分心了,晓雄挥杆的时候,球杆居然会脱手而飞,落在了“嫩嫩”那边。 
“嫩嫩”捡起球杆,笑着说,“喂,你要是能把球打这么高就行了。” 
“对不起。” 
晓雄绷紧的身体松弛了下来。瞧,这不是对视了吗?这不是说话了吗?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 
“嫩嫩”的笑容开朗而又自然。“你好像打得比我还差嘛。” 
“是,刚刚学。”晓雄愉快地承认。 
“你击球的姿势不对,你瞧,应该这样。” 
“嫩嫩”双手握杆,曲着臂弯认真地比画。
这是个直爽、任性的姑娘,晓雄在心里做着评判。他学着“嫩嫩”教的姿势,一次次地演练着。终于,球杆恰如其分地击中了高尔夫球,那小东西像争胜的精子一样,向球洞奔去。
“哇,太棒了!”
“嫩嫩”欣欣然地欢呼着,仿佛那是她自己打了一个好球。她那披散的长发在阳光下抖动着,宛如波光流变的涟漪。她和晓雄站得很近了,晓雄不露痕迹地捕捉着她那若有若无的体息。那迷人的体息一波一波地荡着,一丝一丝地甜着,就像雨后清新的嫩包米。
晓雄对女人原本是太熟悉了,对付女人也原本有着太多太多的手段,然而此刻他却听任自己做着一个刚刚出壳的新蛹,软弱得无所作为,无能为力。 
“……你上次也来了,是上星期二吧?” 
“嫩嫩”的声音听上去远远的,像是在梦境里浮着。
“嗯,嗯,是上星期二。”晓雄恍惚地应着,心里愉悦地想,她其实早注意到他了,她其实很注意。 
这种白日的梦境被手机的铃声打断了,电话是阮珊打来的,那个肥臃臃的猪婆子。 
“对不起。”晓雄赶忙离开“嫩嫩”,到旁边接电话。 
“喂,晓雄呀,没想到我会给你打电话吧?” 
对方用的是聊天的语调。声音软软耷耷,浮浮泡泡,有点儿像母猪的肚膘。 
晓雄本能地反了一下胃,他冷冷淡淡地回答道,“没想到。” 
“哎哟,你不知道,打完麻将的第二天呐,我就想找你。” 
“是吗,有什么事?” 
晓雄向“嫩嫩”那边瞥了一眼,他可没心思跟电话里的这个女人聊闲天。 
“我想,请你今晚服务服务啊。”那女人说。 
晓雄的心异样地沉了沉,然后回答说,“谢谢你的信任。可是对不起,今天晚上不行。” 
能有机会拒绝这个女人,晓雄的心里生出了快意。 
对方好像在笑,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哦,我明白,你的业务很忙。” 
晓雄没有接话。 
“这样吧,你把约定的业务推掉,我付给你三倍的报酬。” 
哇,三倍呀!晓雄的心激跳了一下。他太需要钱,他从不拒绝钱,何况他还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有钱入账。 
他咬了咬牙,他又想起了麻将桌上这个女人对他的揶揄。“实在抱歉,今天晚上真不行。”回答完这一句,他立刻挂断了。他怕再耽搁一会儿,他就会动摇。 
就在晓雄打电话的时候,“嫩嫩”独自打着球,渐渐地远离了他。 
莫非“嫩嫩”发觉身边的通话是肮脏的吗?晓雄怯怯地想。这念头让他自卑起来,他居然未能再度提起心劲儿,去接近“嫩嫩”。 
此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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