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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过苦。”
听阮珊这么一讲,钟文欣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晓雄的手。那十指的每个骨节果然都生得很大,形状也是瘤子那般凹凹鼓鼓的怪样子。钟文欣此前只留意了晓雄与韩冰的相似之处,然而这双手却与韩冰的手大相径庭。如果说晓雄的手指有点儿像枣树疙瘩的话,那么韩冰的手指则生得有点儿像直直溜溜圆圆长长的茭白。茭白是细嫩的,优雅的,全然不像枣树枝那般虬曲粗硬。
“枣树疙瘩就枣树疙瘩吧,怎么会让钱财溜掉呢?”钟文欣不明白。
阮珊说,“你让他的手掌挡住你的眼睛,试试能不能看到我。”
钟文欣就把眼睛凑到晓雄的手掌跟前。
“看到了,看到了。”钟文欣从指缝中看到阮珊在那儿挤鼻子弄眼儿地一脸坏笑。
“看到了,就明白了。”阮珊说,“这就叫漏,漏财,钱财全都从手缝里溜走了。穷啊。”
听到那个“穷”字,晓雄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他收了手,再不说话。
“好了好了,打牌打牌。”钟文欣打着圆场。牌是出了,可是气氛却有些沉闷。
这种沉闷让董大姐觉得不舒服了,于是她故作轻松地换了个话题说,“阮珊,昨晚我做了一个怪梦,你给我解解是什么意思吧。”
钟文欣看得出董大姐的用心,便凑趣儿道,“真的,什么梦呀,快讲讲。”
“那个梦啊,是梦见墙角蹿出个东西呢,黑黑的,往人身上爬——”董大姐信口开河,边想边诌。
钟文欣说,“是老鼠吧。”
“老……,不,是蜘蛛,四脚八叉地就爬过来了。我赶快跑吧,跑啊跑啊,就是挪不动脚。你猜怎么着?被蛛网粘上啦。黑蜘蛛爬上来,张口就咬。我‘哇’地一叫,醒了,这才知道是个梦。”董大姐说完就笑,笑自己总算把梦给编囫囵了。
晓雄鼻子里哼了一下,权做也是笑。
就是这个“哼”让阮珊觉得不舒服了,于是她开口说道:“梦也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你做的是个土梦。土就是黑土啦,臭,脏,不痛快的事儿,倒霉的事儿,都会做这样的梦。你要当心啊,当心小人算计。”
董大姐问,“什么小人?”
阮珊瞥了一眼晓雄说,“就是蜘蛛啊,蜘蛛就是个小人。蜘蛛是个土鳖虫,哼,他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四下张网,处处作乱。他可是个真正的小人呐。”
阮珊指着桑骂着槐,觉得淋漓尽致了,就仰面大笑起来。
董大姐赔着笑,钟文欣却只是咧了咧嘴。她听出了阮珊的话外音,不由得向晓雄望了望。
晓雄腮边的肌肉跳了跳,旋即又松弛下来。他尽量用坦然的语气说,“我只听说过古时候有个周公会解梦,没想到阮大姐更神。等什么时候我做了金梦,一定请大姐给我解一解。”
说完,“哗”的一声将面前的麻将牌推倒在桌子上。他又“和”了。
钟文欣以为他会接着洗牌,没想到他却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得告辞了。”
晓雄的举动让钟文欣大感意外,她疑惑地望着晓雄,“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一丝冷笑在晓雄的嘴角掠过,“不,我忘了,今天晚上我有课。”
钟文欣明白,阮珊方才的态度和她说的那些话,还是让晓雄在意了。钟文欣于是起身对阮珊说,“你们坐,我去送送他。”
钟文欣陪着晓雄往外走,两人来到门外的台阶上,钟文欣站住了脚。
“真的要上课吗?”她盯着晓雄的眼睛问。
“真的。”晓雄仰仰头,那对酷似韩冰的眸子中有一种决绝。
钟文欣叹了口气。也好,她想,今天晚上可以回家看看钟蕾。她把要付的钱给了晓雄,然后又说,“我开车送你吧?”
“不,谢谢,我坐出租。”目送着晓雄消失在夜色里,钟文欣重又回到了阮珊家的客厅。
见钟文欣独自回来,阮珊绷着脸问,“他走了?”
“走了。”
“可惜,打麻将就少了一个人。”董大姐叹口气。
“没关系,咱们就聊聊天嘛。”钟文欣见阮珊不高兴,便笑着说,“阮珊呐,他走了,我正好问问你,你相面怎么会那么灵,一下子就相出他是箕山人呢?”
阮珊说,“这没什么奇怪的,我很早以前用过的一个小保姆是箕山人。那孩子一张口说话,就是这副调调。‘中午吃啥日(子)?吃的是面条日(子)。中午嚥啥日(子)菜?嚥的是豆芽日(子)。’”
阮珊学得惟妙惟肖,在每个“子”的结尾处也都带出一个轻巧的卷舌音,逗得大家忍不住大笑。
阮珊开心了,阮珊得意了,钟文欣趁机又问,“你看了他的手相,说他‘漏财’,说他吃过大苦掏过大力,也是真的吗?”
阮珊正色道,“这种事我是绝不会看走眼的。说到这一步,他已经不高兴了。其实还有更深一步的,我怕说出来,你也会不高兴。”阮珊卖着关子,故意不往下讲。
钟文欣急了,“说吧,说吧,怎么会,怎么会。”
“哎哟,你就快讲吧。”董大姐也想听。
“好,那我可就说了。”阮珊做出诡秘的神色,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这个人手指的骨相奇特,筋相更不一般呢。”
“是嘛。”
“你们没注意他手背上的青筋吧?那些青筋一鼓一鼓,一缠一缠的,那可是有讲头啊,那叫‘盘蛇筋’,又名‘浪子筋’。有这种手筋的人,大多祖德薄,罪孽重。所以生涯飘浮,穷困无依。”
钟文欣听了将信将疑。“真的,不会吧?”
阮珊不悦了,“你别不信,其实我还没有说他的手纹呢,我要是说了,只怕你更吃惊。在他两只手的坎宫位和艮宫位上,有数不清的细线,其形若网,这叫‘心网掌’。有此纹者,大多工于心计,你可要当心,他会陷你于罗网之中哩。”
虽然阮珊的这番话只能是姑妄听之,却让钟文欣的心里塞了一团乱糟糟的东西。她不无勉强地笑笑说,“谢谢,谢谢。我一定当心,当心。”
钟文欣从阮珊那儿离开,回到自己家。她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换了换衣服,就打算上楼去看看钟蕾。昨天是钟蕾的生日,钟文欣没能回家来为女儿庆贺,她心里有些歉疚。钟文欣打开卧室壁柜旁的小保险箱,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条翡翠手链来。钟文欣要拿它做生日礼物,补送给女儿。
钟文欣家的这栋别墅式小楼临着人工湖,属于钟蕾的三楼卧室有一个朝向湖面的大阳台。卧室里没有开灯,钟蕾坐在阳台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那架天文望远镜。钟文欣觉得奇怪,那架天文望远镜的镜头并没有朝向天空,而是平平地置放着,看上去就像是一门平射炮。
钟文欣说,“蕾蕾,你在看什么?”
钟蕾这才把眼睛从望远镜上移开,说了句,“看水鸟。”
“水鸟有什么好看的?”钟文欣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天这么黑,能看得清楚吗?”
钟蕾淡淡地笑了笑,一言不发。
女儿的表情应该说是平和的,然而钟文欣的感受却十分强烈。那平和是不以为然,是不屑于争,是一种让对手无从发作的反抗。
钟文欣叹了口气说,“蕾蕾,昨天你过生日妈没有赶回来,这个手链,是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钟蕾顺从地伸出手,让母亲把手链戴在了她的手腕上。碧绿的翡翠石,金灿灿的链串,把白的手腕衬托得十分动人。
“谢谢。”钟蕾说。
钟文欣看得出来,女儿并不特别在意。女儿的表情有些恍惚,似乎心神不在。
“蕾蕾,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钟文欣担心地问。
“妈,你去忙你的好不好,我这儿还有我的事儿。”女儿下了逐客令,钟文欣只好离开。
钟蕾的确有她的心事,她的感觉告诉她,今夜黑马王子会到网上与她相会。钟蕾早早地就坐在电脑前,因为等得实在太焦急太无奈,所以她才到阳台上来散心。
如果说在网上有黑马王子与她做伴的话,那么在阳台上这个带支架的小天文望远镜就是她的伙伴了。钟蕾喜欢用它看星空,也喜欢用它看湖面。对于钟蕾来说,天空就是一个湖,那些星星们就是斑斑点点的水鸟,而出现在镜头里的湖则是另一个天空了,那些游飞的水鸟不就是数也数不清的星星吗?
天黑之前,钟蕾一直在看湖面上的水鸟。那些鸟们原本都在无忧无虑地嬉戏着,然而在天色暗下来之后,它们仿佛一瞬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鸟儿们不是浪子,它们的心里都有家呢,钟蕾感慨着。它们的家都在哪儿?
湖边的一棵大树上筑着鸟巢,巢里住的是一家小鸟。钟蕾已经留意它们很久了,三只小鸟还不会飞,两只大鸟轮流地叼回食物,嘴对嘴地喂它们。脑袋上戴着花翎冠的是鸟爸爸吧?它飞回来的次数最频繁,喂孩子们的时间也似乎更长一些。
鸟们还有爸爸呢,可是我……
只要一想,钟蕾的心情就变得黯然了。
月光下的鸟巢朦胧而静谧,这一家鸟们想必是睡着了。钟蕾收起天文望远镜,离开阳台,回到了卧室。
用目光向电脑上一扫,就看到“今生有约”聊天室的在线人名中有了黑马王子!
“王子,你来了!”
“哈哈,花蕊,你等急了吧。”
“等急了,等急了,你让人等了你两天!”
顾不得那么多了,钟蕾敲上去的那一行字带着娇嗔带着抱怨。
“真抱歉,我又出差了,刚刚回来。”
“我真想跟你一起去出差。”钟蕾忍不住又敲上了一句让她自己都有点儿吃惊的话。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干些什么?”他显然是在换话题。
“不知道都在干些什么。”这话有点儿热昏的味道,钟蕾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刚才我在看一架天文望远镜。”
“你喜欢看星星?”
“是的,我喜欢用天文望远镜看星星。看着看着,我会觉得我已经和星星们在一起了。那些星星好像离我很近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它们。”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比星星与星星之间还要遥远呢。人就在你的旁边,你却永远看不明白。”
“你好像是在谈哲学,王子。”
“是哲学在谈我们,花蕊。”
“这类复杂的东西有时候会弄得我脑袋发昏,于是我就去看最简单的东西,我看湖上的鸟。”
“简单的鸟要比复杂的人活得更洒脱,更从容,也更自然。”
“是的,我时常用望远镜看湖边的一棵大树,那树上生活着鸟的一家人:三只小鸟和它们的爸爸妈妈。我喜欢鸟爸爸,它脑袋上戴着花翎冠,瞧上去好威风好气魄。鸟儿们还有它们的爸爸,可是……”
“花蕊,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想起了,我的那位朋友……”
“唔,我知道你说的这个人,你提起过她。她虽然二十二岁了,却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是的,是的,我的那位朋友,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叫‘诗意’。”
“啊,‘诗意’,真是个动听的名字。‘一个女孩名叫诗意,心中有无数秘密。因为世上难逢知己,她必须寻寻觅觅。她以为她脸上没有露出痕迹,在她的脸上早已经写着孤寂’。”
钟蕾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奇了,真是心有灵犀呀,钟蕾想,黑马王子仿佛看到她的脸上写着孤寂呢。
“王子,我记得我对你说过,昨天是她的生日。”
“请你向她转达一个未曾谋面的网上朋友带给她的祝福。这个朋友想知道,她昨天过得快乐吗?”
“真遗憾,她不快乐。”钟蕾重重地敲出了这行字。
对方仿佛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