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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白素贞和小青相视一下,她们心中都浮起那个名字:法海。
救下逃跑的三才会的和尚,果然是法海。
他刚打倒一群围攻百姓的毒化人,护送他们安全逃走,只见河上游漂下两个人。这两人被水冲得沉沉伏伏,像是两只葫芦,边喝水边伸手喊着“救命”。
法海将两人湿淋淋地从河里提出来,撂在岸边,盘腿坐下,双手用力按两人胸口。两人足足吐出好几斗脏水才缓神过来,法海问他们为何落水,其中一人才要讲,另一个伶俐的抢着说道:“高僧有所不知,昨晚毒化人大肆祸乱街坊,我等几人结伙逃命。好不容易躲过毒化人,不料巷子里跳出十几个妖怪抢去我们包袱财物,竟还要杀我们灭口。我们两个企图反抗,妖怪仗着力大,竟然将我们扔到河里。若非大师相救,咱两个今遭只怕就要做水鬼。”
另一个见前者编了瞎话,赶紧连声附和,又添油加醋说了许多。
“如今毒化人肆意妄为已是让人焦头烂额,不料又有不法趁火打劫,实实可恶。”法海听了两人添油加醋乱说,又亲眼得见两人在水里差点淹死,不由得他不信。
恰在此时,上游头几个汉子沿着河“哇哇”乱叫着逃将下来,背后果然有十来个妖怪紧追不舍。被法海救了的两个人指指点点说道:“大师,那边厢不是来了?这些妖怪着实可恨,杀人不过头点地,看来不杀我们灭口,他们不肯干休。”
法海原本嫉恶如仇,极恨妖怪,只是近日和白素贞、小青相处久了,对妖怪看法略有改观。如今见这帮妖怪竟然抢劫杀人,怒火直冲脑门。他紧走几步,放过那一众逃跑的汉子,拦住后面追杀的妖怪,厉声喝问:“向天白日,朗朗乾坤,如今临安城里毒化人肆虐,你们如何竟然做此不法之事?”
“和尚,你给我闪开!”当先的蛤蟆精上前要推开法海。法海单手擎住他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扭,用脚踩住臂弯,蛤蟆精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放开我兄弟!”后面的野猪精见蛤蟆精被擒住,低头露出两支大牙,没头没脑地冲过来。法海放开蛤蟆精,双手抓住两支大牙,稍稍朝右边一泻力,野猪精竟似被穿了鼻环的牛,听话的向右排出几步。法海借力一松手,野猪精收脚不住,摔出去老远。
“这和尚想必与三才会的人是同党,索性杀了他!”
众妖怪里有人叫了声,其他的一起赞同,七长八短的都朝着法海冲过来。
这些妖怪都不过是些小角色,本也没多大道行,哪里是法海对手?多则三五招,少则一两招,妖怪们都被打倒在地。
“南无阿弥陀佛,你们这般鼠辈既然这般不肖,待贫僧超度了你们。”
说罢,法海冷着面孔,便要下杀手。
青光一闪,法海略微闪身躲过。那青光本来也没朝着法海要害来,只是要将他和倒地的妖怪们分开。青光插在地上,化作一把宝剑,左右晃动,“嗡嗡”发出破空之声。法海认识这把剑的主人,她曾救他性命,之后他又救了他。
“不要伤害我小弟!”小青的手还保持着将剑抛出的姿势,她旁边站着白素贞,还有个红色妖怪紧随。
“妖怪就是妖怪,不管善恶总要护短对不对?”法海见小青阻止他除妖,火气更旺。
“秃驴,你又闹什么。”没等白素贞说话,小青抢先厉声问道。
“你们走开,我不想和你们交手。这几个为非作歹的妖怪,问我今日杀定了。”说罢,一鼓气,浑身骨节乱响,双手顿时罩上层金光,九环锡杖两头也陡然长出一尺长的光刃,又要去杀那几个妖怪。
“哐当”
一柄白色宝剑挡住法海的锡杖。
“事情紧急,小青,你去救姐夫。张小哥,带你的人走。这里交给我应付,慢慢和他理论。”白素贞和小青、张小哥吩咐完,将气运到剑上,一道长长的白气顿时将剑包裹住。
张小哥趁空将伙伴们都扶起来,众人一瘸一拐离开这是非之地,三才会的几个人也早都没了踪影。小青脚踩青光腾空而起,只听背后发出“啪啪”的爆裂声,她知道,这是法海和白素贞的气息相撞击的声音,如今两个人胜负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
检疫站一带聚集了数以万计的难民,原本就混乱异常。安全区也出现毒化人的消息,在难民中炸了锅,人们开始哭喊奔跑。可哪里才是安全的?谁也不知道,人们只是在跟着最大那股人流在跑。
许仙开始和几个医士还在检疫站的棚子里大声喊叫,想让难民安静下来,很快就被逼他们几个大上千百倍的混乱嘈杂的噪音淹没。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毒化人来了!”局势顿时更加难以控制。许仙一回头,发现几个和他们一起的医士也都跟着人流跑了。检疫站不过是几根木柱支撑着的席棚,被人流一冲,席棚顶都被扯没了,四根柱子也倒了三根。许仙怕被人流冲走,死死抱着仅存的一根木柱不肯撒手。
他闭着眼抱紧柱子,任凭身边多少人挤来挤去,就是不肯松手。折腾半个时辰,他的衣服被人撕坏,袖子丢了一半,有只鞋子也不知被谁踢丢了。好在,人流总算变得稀疏了,许仙刚松口气,只听见“哞哞”的声音真的在四周响起。他睁眼一看,只见身边的人不多了,远远几条毒化人的影子已然出现。
许仙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紧紧抱着木柱,等他明白过来,已经爬到木柱顶上。
爬到高处,许仙仔细观察周围状况,只见满地都是包袱和鞋子,以及被踩倒奄奄一息的人,被推倒的席棚里全是脚印,桌椅板凳都被人流踩得粉碎。难民口中的毒化人出现了,似乎只有五六个,几个被踩伤无法动弹的人被毒化人扑倒,正在啃食。许仙吓得敢出声,他心里暗自念着“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希望这毒化人吃饱了赶紧走,生怕发出声引起他们注意。
不久前还熙熙攘攘的广场,顿时变得空荡荡,唯一的声音是那几个毒化人趴在地上啃尸体发出的响亮的吧嗒嘴声。
许仙突然觉得鼻子痒痒,他心中一惊,想:“莫不是昨晚用井里冷水一激,有些感冒了。怎么不早不晚,偏偏此时要打喷嚏?”
想到这里,他单手抱柱,腾出右手死死捂住口鼻,想把喷嚏摁回去。谁知适得其反,打喷嚏的劲头反而更足了,他只觉得鼻子里酸酸的,有股热流从里面往外喷。
“啊嚏——”
正在啃食尸体的几个毒化人,都仰起头抽鼻子,寻找生人的味道。他们终于看到爬在木柱子上瑟瑟发抖的许仙,于是都站起来,朝这边走过来。
许仙被吓傻了,没想到这个倒霉喷嚏会要了自己性命。现在在木柱上爬着显然不是良策,但下去显然也是自寻死路。正不知如何是好,毒化人们已走到木柱下,有个毒化人伸出手,开始晃木柱。别的毒化人也都伸出手一起晃,眼看着木柱就要被他们从土地里拔出来。
“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许仙自觉难逃一死,只好把他想得起来的菩萨名号都念一遍,只等柱子倒下,坐以待毙。“伏虎罗汉,降龙尊者……”
不经意念出“降龙尊者”的名号,许仙头脑子里电光火石一念闪过,想起怀里还有济颠和尚给他的根救命头发。在南极仙翁的艾草仓库里,他用掉一根灭了大火,看来这头发果然能临时救命。
于是,他赶紧掏出一根救命头发,高高举过头顶大喊:“降龙尊者,受命于天,降龙尊者,受命于天……”
第三遍念完,头发在空中化成一股飞灰,随风飘走。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
只见远处一团绿色东西,朝着这边奔来。走近些才看出,原来是一人一马。来人“嗷嗷嗷!”大喊着,手里朴刀舞成一团银光,真是当着死靠着亡。许仙仔细辨认,看出来人竟是鲁世开,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了命大叫:“鲁提辖快来搭救!小侄是许仙!”
来人果然是鲁世开,他正疯了一样挥舞朴刀劈砍,听到许仙声音才将他从疯癫状态唤醒。抬眼一看,鲁世开果然见到许仙在木柱顶上朝他招手,几个毒化人正抱着木柱在晃,眼看就要从地里拔出来了。
鲁世开拍马挥刀,朝着许仙奔来。只见他手起刀落,几个毒化人人头落地。木柱带着许仙一起倒下,重重摔在地上,摔得许仙眼冒金星。没等他缓过神来,一只大手抓住他衣襟,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他身不由己的顺着那股力量蹿上马背。
“抱紧了。”
许仙听到鲁世开说话,迷迷糊糊抱紧鲁世开的腰,鲁世开用力夹马腹,黄骠马一步不停的奔跑着。许仙闭着眼死死抱着鲁世开的腰,听到两边毒化人“哞哞”的吼叫声,看来周围已被毒化人包围了。
“嗷!嗷!杀呀!”鲁世开的吼叫有些沙哑了,但他还在像只野兽拼命吼叫着,朴刀上下翻飞,时不时有粘稠液体喷到许仙脸上。他不敢整眼看,耳边风声呼呼直响,只希望早点离开这危险地带。
※※※
白素贞和法海打了一百多个回合尚未分出胜负,白素贞剑上的白气短了两三寸,法海双臂和禅杖上的金光也黯淡了许多。
“还要再打吗?你应该明白,这样打下去你我都不会有好结果,两败俱伤就随你心意了?”白素贞问法海。
“孽畜,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法海用力一蹬地面,将地面踩出一寸多深的浅坑。然后用力运气,他身上的金光颜色又变得深了一层,一柄九环锡杖舞得金色风车也似,锡杖上的九个金环随着“哗啷哗啷”响个不停。
法海一躬腰,整个人如同突火枪的铅弹般朝着白素贞直直射过来。白素贞见法海不肯停手,默叹一声,也只好一提气,剑上白气又长出四五寸。
两人来来回回打了二十个回合,法海的锡杖飞快旋转着“乒乒乓乓”打在白素贞的剑上,白素贞来回抵挡攻击,只听剑上发出了轻微的“啪”声,心知不好,知道是剑气被法海不要命的罡气攻击砸出了崩口。
白素贞本不想和法海以死相拼,一直不肯痛下杀手。现在见法海和她同归于尽,觉得再这样打下去是不行,何况她心里还挂念了许仙,想要早些结束战斗。趁法海全力进攻防御薄弱的工夫,她张嘴吐出一股白气,醉心攻击的法海没想到白素贞会反击,暗叫声不好,想抽身躲避却已经晚了,左手被白气凝结成的冰块牢牢冻住。紧跟着,白素贞一剑刺来,将法海左臂刺了个对穿,鲜血顺着剑伤喷射出来,将法海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白素“嗖”地跳到一边,收了剑气对法海说:“你现在受伤了,快去治伤吧。你我本无仇隙,何必苦苦相逼?我还要救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毕,白娘子腾起一道白光向着天上飞去。
负伤的法海大口喘着粗气,他和妖怪打斗还从未输过,现在又要被这蛇妖放他一马,他不甘心让白娘子就这样走掉。
看白娘子飞到了空中,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个紫金钵盂,用力朝着天上扔去。钵盂离手后飞速旋转着向天上疾飞,片刻便超越白娘子,飞到她头顶。紫金钵盂在空中旋转、不断变大,从中间射出道金光,将白娘子罩在里面。白娘子觉得全身都变得无力了,身体不由自主地缩小、下落,一直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