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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
杨过向他一对怪异兵刃望了一眼,说道:“姑姑,前几日我遇见一个女人,他跟我说了我杀父仇人是谁。”小龙女心中一凛,问道:“你的仇人是谁?”杨过咬著牙齿,恨恨的道:“你真猜一辈子也猜不著,我一直还当他们等我极好呢。”小龙女道:“他们?他们等你极好?”杨过道:“是啊,那就是……”
只听嗡嗡一响,声音清越,良久不绝,却是公孙谷主的黑剑与金刀相碰。他手腕抖动,嗡嗡嗡连刺三剑,一剑刺向杨过头顶,一剑刺他左颈,一剑刺他右颈,都是贴肉而过,相差不到半寸。那谷主自重身分,敌人既不出手抵御,也就不去伤他,只是这三剑击刺之准,的是神技。
小龙女道:“补好啦!”轻轻在杨过背上一拍。杨过回头一笑,提著金铃索走到厅心。
公孙谷主的武功之中,闭穴功夫、渔网阵、金刀黑剑阴阳双刃三项得自祖传,只因世居幽谷,数百年来不与外人交往,是以三项武功虽奇,却不为世间所知。且三项武功之中均有重大破绽,若为高手察觉,不免惨遭杀身之祸。公孙氏祖训严峻,不得到江湖上逞能争雄,也未始不是出於自知之明。公孙谷主二十馀年前又学到铁掌门的武功。传他武艺之人虽非了不起的高手,却是见识广博,心思周密,助他补足了家传武功中的不少缺陷,於阴阳双刃的招数改进尤多,曾对他言道:“这门刀剑合使的武功至此已灿然大备,对手就算绝顶聪明,也终不能在五十招内识破其中机关。但你双刃既动,岂有五十招内还杀他不得之理?”
他见杨过提索出战,当即叫道:“看剑!”黑剑颤动,当胸刺去,可是剑尖并非直进,却是在他身前乱转圈子。杨过不知这黑剑要刺向何方,大惊之下,急向後跃。
公孙谷主出手快极,杨过後跃退避,黑剑划成的圆圈又已指向他身前,剑圈越划越大,初时还只绕著他前胸转圈,数招一过,已连他小腹也包在剑圈之中,再使数招,剑圈渐渐扩及他的头颈。杨过自颈至腹,所有要害已尽在他剑尖笼罩之下。金轮法王、尹克西、潇湘子等生平从未见过这般划圈逼敌的剑法,无不大为骇异。
公孙谷主一招使出,杨过立即窜避,他连划十次剑圈,杨过逃了十次,竟是无法还手,眼见敌人剑招越来越是凌厉,而左手倒提的一柄锯齿刀始终未用,待得他金刀再动,多半万难抵敌,当下不及多想,窜跃向左,抖动金铃索,玎玲玲一响,金铃飞出,击敌左目。公孙谷主侧头避过,挺剑反击。杨过大喜,铃索一抖,已将他右腿缠住,刚要收力拉扯,谷主黑剑划下,嗤的一声轻响,金铃索从中断绝,这把黑剑竟是锋锐无比的利刃。
众人齐声“啊”的一叫,只听得风声呼呼,公孙谷主已挥锯齿刀向杨过劈去。杨过倒地急滚,当的一响,震得四壁鸣响,原来他抢起樊一翁的钢杖挡架,杖刀相交,两人手臂都震得隐隐发麻。公孙谷主暗自惊异:“这小子当真了得,竟接得住我十招以上。”左刀横斫,右剑斜刺。本来刀法以刚猛为主,剑招以轻灵为先,两般兵刃的性子截然相反,一人同使刀剑,几是绝不可能之事,但公孙谷主双手兵刃越使越急,而刀法剑法却分得清清楚楚,刚柔相济,阴阳相辅,当真是武林中罕见的绝技。
杨过大喝一声,运起钢杖,使出打狗棒法的“封”字诀,紧紧守住门户。公孙谷主刀剑齐施,一时竟然难以攻入。只是打狗棒法以变化精微为主,一根轻轻巧巧的竹棒自可使得圆转自如,手中换了长大沉重的一条钢杖,数招之後便已感变化不灵。
公孙谷主忽地寻到破绽,金刀上托,黑剑划将下来,喀的一声,钢杖竟给黑剑割断。杨过叫道:“妙极!我正嫌这劳什子太重!”舞动半截钢杖,反而大见灵动。公孙谷主“哼”了一声,说道:“妙是不妙,瞧瞧再说。”左手金刀疾砍下来。
这一刀当头直砍,招数似乎颇为呆滞,杨过只须稍一侧身,便可轻易避过,然而谷主黑剑所划剑圈却笼罩住了他前後左右,令他绝无闪避躲让之处。杨过只得举起半截钢杖,一招“只手擎天”,硬接了他这招。但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刀杖相交,只爆得火花四溅,杨过双臂只感一阵酸麻。公孙谷主第二刀连著又上,招法与第一刀一模一样。杨过武学所涉既广,临敌时又是机灵异常,但竟无法破解他这笨拙钝重的一招,除了同法硬架之外,更无善策。刀杖二度相交,杨过双臂酸麻更甚,心想只要再给他这般砍上几刀,我手臂上的筋络也要给震坏了。思念未定,谷主第三刀又砍了过来。再接数刀,杨过手中的半截钢杖已给金刀砍起累累缺口,右手虎口上也震出血来。
公孙谷主见他危急之中仍是脸带微笑,左手一刀砍过,右手黑剑倏地往他小腹上刺去。杨过此时已给他逼在厅角,眼见剑尖刺到,忙伸手平掌一挡,剑尖刺中他掌心,剑刃弯成弧形,弹了回来。原来小龙女的掌套甚是坚密,黑剑虽利,却也伤它不得。
杨过试出掌套不惧黑剑,手掌一翻,突然伸手去拿他剑锋,要师法当年小龙女拗断郝大通长剑的故技,那料到公孙谷主手腕微震,黑剑斗地弯弯的绕了过去,剑尖正中他下臂,鲜血迸出。杨过一惊,急忙向後跃开。公孙谷主却不追击,冷笑几声,这才缓步又进。倘若公孙谷主手中只一柄锯齿金刀,或是一柄能拐弯刺人的黑剑,杨过定然有法抵御,现下两件兵刃一刚一柔,相济而攻,杨过登时给打了个手忙脚乱。
法王、尹克西、潇湘子、尼摩星在一旁瞧著,均想:“这谷主的阴阳双刃实是凌厉凶狠已极,也亏得这小子机变百出,竟然躲得过这许多恶招。”
公孙谷主左刀砍过,右剑疾刺,杨过肩头又中,袍子上鲜血斑斑。谷主沉声道:“你服了没有?”杨过微笑道:“你大占便宜的和我比武,居然还来问我服是不服,哈哈,公孙谷主,怎地你如此不要脸?”谷主收回刀剑,道:“我占了甚麽便宜,倒要请教。”杨过道:“你使的是凑手兵刃,左手一柄怪刀,右手一柄奇剑,这一刀一剑,只怕走遍天下也再找不到同样的一对儿,是不是?”谷主道:“是便怎样?你的掌套铃索,可也并不寻常啊。”
杨过将半截钢杖往地下一掷,笑道:“这是你大胡子弟子的。”除下掌套,拾起割成了两段的金铃索,掷给小龙女,道:“这是我姑姑的。”他双手一拍,弹了弹身上灰尘,也不理三处伤口中鲜血泊泊流出,笑道:“我空手来你谷中,岂有为敌之意?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公孙谷主见他气度□适,面目俊秀,身上数处受伤,竟是谈笑自如,行若无事,相较之下,不由得自惭形秽,心想:“此人非我所及,若是留在世上,柳妹定是倾心於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挺剑往他胸口直刺过去。
杨过早已打定了主意:“我既然打他不过,任他刺死便了。”见他剑到,不闪不避,却回头去望著小龙女,心想:“我瞧著姑姑而死,那也快活得很。”只见小龙女脸带甜笑,一步步向他走近,四目相投,对公孙谷主的黑剑竟是谁都不瞧一眼。
公孙谷主与杨过素不相识,那里来的仇怨?所以要将他置之死地,自全是为了小龙女之故,因此一剑既出,情不自禁的向小龙女瞧去。这一眼瞧过,心中立时打翻了醋缸,但见她情致缠绵的望著杨过,再斜眼向杨过看去,见他神色也与小龙女一般无异。此时黑剑剑尖已抵住杨过胸口,只须臂力微增,剑尖便透胸而入,但小龙女既不惊惶关切,杨过也不设法抵御,两人痴痴的互望,心意相通,早把身外之事尽数忘了。公孙谷主愤恚难平,心道:“此时将这小子杀了,看来柳妹立时要殉情而死,我定须逼迫她和我成婚,过了洞房花烛,再杀这小子不迟。”叫道:“柳妹,你要我杀他呢,还是饶他?”
小龙女眼望杨过之时,全未想到公孙谷主,突然给他大声一呼,这才醒悟,惊道:“把剑拿开,你剑尖抵著他胸口干麽?”谷主微微冷笑,说道:“要饶他性命不难,你叫他立时出谷,莫阻了你我的吉期。”
小龙女未见杨过之时,打定了主意永世不再与他相会,拚著自己一生伤心悲苦,盼他得能平安喜乐,此时当真会面,如何再肯与谷主成亲?自知这些日子来自己所打的主意绝难做到,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能舍却他另嫁旁人,於是回头向谷主道:“公孙先生,多谢你救我性命。但我是不能跟你成亲的了。”
公孙谷主明知其理,仍是问道:“为甚麽?”
小龙女与杨过并肩而立,挽著他的手臂,微笑道:“我决意与他结成夫妻,终身厮守,难道你瞧不出来吗?”公孙谷主身子幌了两幌,说道:“当日你若坚不答允,我岂能乘人之危,以势相逼?你亲口允婚,那可是真心情愿的。”小龙女说道:“那不错,可是我舍不了他。咱们要去了,请你别见怪。”说著拉了杨过的手,迳往厅口走去。
公孙谷主急纵而起,拦在厅口,嘶哑著嗓子道:“若要出谷,除非你先将我杀了。”小龙女微笑道:“你於我有救命大恩,我焉能害你?再说,你武功这般高强,我也决计打你不过。”一面说,一面撕下自己衣襟给杨过裹伤。
金轮法王突然大声说道:“公孙谷主,你还是让他们走的好。”谷主哼了一声,铁青著脸不语。法王又道:“他二人双剑联手,你的金刀黑剑如何能敌?与其陪了夫人又折兵,还不如卖个人倩,让了他罢。”他败在小龙女与杨过联手的“玉女素心剑法”之下,引为毕生奇耻,此後苦苦思索,始终想不出破解之法,这时见谷主阴阳刃法极是厉害,颇不在自己金轮之下,於是出言相激,要他三人相斗,一来可乘机再钻研二人联剑招法中的破绽,寻求取胜复仇之机,二来也盼他们斗个三败俱伤。
其实他纵不出言相激,公孙谷主也决不能让小龙女与杨过携手出谷,回头向金轮法王怒视一眼,心想:“你胆敢在我面前说这般言语。此刻无暇,日後再跟你算帐。”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瞧著小龙女,心道:“你的心不给我,身子定须给我。你活著不肯跟我成亲,你死了我也要跟你成亲。”初时他本拟以杨过的性命相胁,逼迫小龙女屈服,但见二人泯不畏死,心想纵然二人齐杀,也决不放人,双眉又是缓缓上竖,脸上杀气渐盛。
忽听得马光佐粗声叫道:“喂,公孙老头儿,人家说过不跟你成亲了,你还拦著人家干甚麽?死皮赖活的,要脸不要?”潇湘子阴恻恻的插口道:“马兄别要胡说,公孙谷主今日已摆下喜宴,要请咱们大吃一顿呢。”马光佐大声道:“他的清水素菜,有甚麽吃头?我若是这位姑娘,也决不嫁他。如她这般美貌,便是皇帝娘娘也做得,何苦跟一个凶霸霸的老头儿一辈子吃青菜豆腐。就算不气死,淡也淡死了她!”
小龙女转过头来,婉言道:“马大爷,公孙先生於我有活命之恩,我……我……心中是永远感激他的。”
马光佐叫道:“好罢,公孙老儿,你若要做个大仁大义之人,不如今日就让他小俩口儿在此间拜堂成亲,洞房花烛。若是你救了一位姑娘,便想霸占她身子,岂不是如同下三滥的土匪贼强盗?”他心直口快,说出来的话句句令人刺心逆耳,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