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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昏倒住院,他说要筹医药费,在我们公司门口哭了快一个小时。你能想像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坐在地上踢腿蹬脚嚎哭吗?”
越汶嫱打了个寒颤。“那个画面……对胃不好。”她想吐。
“我跟老大都吐过了,只好把钱借他。”
“蚊子哥,你知不知道李婆婆住哪家医院?我想去看她。”生命真的很无常,她上星期才拉著清清一起去探望李婆婆,才过几天,老人家便倒下了。
“不知道是马偕还是长庚,总之就这两家了。”
“那……蚊子哥,我们改天再吃饭,我先去看李婆婆好不好?”
“可以啊!”蚊子哥又在口袋里摸了摸。“哪,三百块,你顺便也帮我买份礼物送过去吧!那老太婆人不错,很有志气,从不拖欠。不像她儿子,唉!”
他算是最有情义的高利贷吧!越汶嫱接过钱,很认真地跟蚊子哥鞠个躬。“谢谢。”然后她去探望李婆婆。
可惜,她晚到一步,没见著李婆婆,因为李婆婆过世了。
李婆婆过世了,她那个混蛋儿子居然说没钱办丧礼,就逃跑了。
越汶嫱差点气死,最后是周凛出钱处理李婆婆的后事。
出殡这天,蚊子哥来上香,告诉越汶嫱,不必担心她担保那件事,财务公司不会跟她要钱,他们决定盯死李婆婆的儿子,先叫他把继承的房子卖了,若有不足,再要他打工还债。
蚊子哥走后,周凛对越汶嫱说:“他还满讲义气的。”
“是啊!”她揉揉泛红的眼。“他一直对我很好,跟我要债,常常零头就不拿了,叫我去买东西吃。我这辈子虽然倒楣,也遇到很多贵人,我很感谢他们。”
他可以想像,她十八岁亲人俱亡,失去一切,又背负大笔债务,若无这些好心人三不五时伸出援手,她早就饿死了。
不过她也尽力回报了,比如这场与她毫无关系的丧礼。他只负责出钱,其他准备工作都是她一手包办。
“我也很感谢他们。”他对著李婆婆的遗照恭恭敬敬地鞠躬。
她看著他,眼底升起疑惑。
“感谢他们帮助你,让你顺利成长,我们才有机会相遇。”
她笑了起来,眼底含著泪。“那我也要好好感谢周老先生,没有他养育、教导你,我就没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每天给他上炷香,逢年过节烧点好菜甜甜他的嘴,他就满足了。”
“你又不是周老先生,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他会托梦给我啊!”
她嗔他一眼。“瞎扯。”
“怎么扯都无所谓,你笑了就好。”他搂住她的肩。“我知道你舍不得李婆婆,但每个人都会死,你想她,我们可以常常去灵骨塔给她上香,但你不要为此哭坏了身体。”她红肿的眼让他很心疼。
“我知道。”她靠在他的手臂上,呼吸著他的味道,芳郁得让人仿佛置身天堂。“我不会再哭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对啊!你明天要去总统府前静坐。”周凛组织为继承法所害的受害者,让他们团结,还找了秦皇食品的律师团免费帮他们打官司,争取修法以摆脱债务。
但越汶嫱没有跟他一起,她选择静坐,给五院院长写信,向总统递陈情书。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努力何时才能看到效果,但是他们不会放弃。
“凛,你说这次总统会不会接受我的陈情书?”
“我不知道。”
“唉,其实我很讨厌静坐。”
“那来参加我们的集会,你就负责演讲,向社会大众陈述你的切身之痛。”
“这个社会大众包不包括记者?”
“当然包括。有媒体帮我们宣传,效果会成倍数增加。”
“那我还是去静坐好了,我最不会应付记者了。”偏偏他办的集会都很庞大,动辄三、五百人,各家报章杂志都会到。
她曾经远远偷看过一回,会场里,闪光灯此起彼落,记者们不只问推动法案修改的问题,还很好奇他的感情生活,从他几岁交第一个女朋友、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会不会先有后婚,什么怪问题都问,差点没把她吓死。
她逃出会场,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你在静坐的时候,也有记者上前询问采访,那时你就不怕。”
“两、三个人提问,跟几十个人围上来,几乎把麦克风塞进你嘴里是两件事,况且——”
她话说到一半,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一阵铃声。
周凛和越汶嫱对视一眼。是简讯。
“真巧。”他说。他们一起拿手机查看简讯。
讯息是杨秘书发的,内容很简单:他们赢了第一宗继承法官司了。
周凛立刻打电话跟杨秘书确认。越汶嫱拉著他的衣服,紧张得两手发抖。
三分钟后,周凛慎重地对她点头。“是真的,彰化地方法院判的,允许未成年就继承大笔债务的少年,在二十岁成年后提出抛弃继承。”
“啊!”她瞠圆了眸,泪水一滴滴往下掉。
终于……她努力多年的方向出现一点光,以后再有类似的个案,都可以循这个案例解决了。
“小汶……”他抱住她,也激动得红了眼眶。“有了这个判决前例在,往后我们要争取修法就更容易了。”
“嗯,嗯……”她除了哭,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凛却在心里想,如果能溯及既往就更好了。
现在的情况是嘉惠来者,但已不小心继承庞大债务、年过二十的受害者,无法受益。
不过没关系,有进展总比原地踏步好,他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他会为她争取到无债一身轻,让她快快乐乐地嫁做周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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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吵醒酣睡的越汶嫱。
她打个呵欠,挣扎几下,才不甘不愿地睁开双眼。
“唉,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她还想再睡一会儿。
“不是天亮得快,是你昨天太操劳,才觉得睡不饱。”周凛体力好又勤劳,已经换好衣服,随时可以去上班了。
“哪里操劳?我的生活习惯一向如此,又没变过。”上班、静坐、写陈情书……她想起来了,昨天陪清清疯玩了三个小时的捉迷藏,难怪爱困。
“记住了?”他伸手在她肩背上捏了两下,帮助她恢复精神。“下次别玩得这么疯。”
“嗯嗯……凛……”他一靠近,就让她陶醉。好好闻啊!她坐起身,小脑袋不停地往他怀里窝。
“我不介意陪你玩一个早上,我打个电话给杨秘书,请她另外安排会议时间。”他捧起她的脸,细细吻过那精致的五官。
“但我介意。无故不到要扣钱的。”何况她还想要全勤奖金。但还有一点时间,她可以再贪恋一会儿他迷人的味道。
对他,她永远要不够。
“确定?”他含住她的耳垂。“我以为我的魅力比钞票大,只要看见我,你连‘钱’要怎么写都不知道,看来我太高估自己了。”
“钞票怎么跟你比?我赚钱就是想送你生日礼物,否则我何必这么辛苦?”她伸长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周凛笑著吻了吻她的唇。“买什么礼物?你找一条缎带绑在自己身上,将你送给我就够了。”
她回吻他一下,然后转向下巴,来到凸起的喉结,来回地舔吻。
他忍不住吞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让她吻得更欢。
“不行的,凛。”她微喘,“我总要帮你买一条丁字裤,这样我生日的时候才能要求你跳猛男舞当作我的生日礼物啊!”
“我年纪似乎大了点,不适合跳猛男舞了。”
“放心,不管你几岁,在我眼里,你都是最棒的。”忽然,她手表的闹铃响起来。要起床了,不然上班会迟到。
可还是舍不得他。她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弄绉了他的西装和衬衫,然后笑著跳下床。
“恶作剧吗?”他把她抓回来,按在床上,热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投降、我投降……”救命啊,她没气了。
他放开她,她赶紧起床,冲进洗手间。
他看了眼自己绉巴巴的衣服,眼眸含情地笑了起来。
时间会冲淡情侣间的热情,但有一种爱却会随著相处日深而浓郁,比如,他和越汶嫱。
他走到洗手间,身子倚著门框,看她刷牙洗脸。
他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她,这种感觉好幸福。
星期天,越汶嫱又到总统府前静坐,抗议继承法的不公。
有两个记者过来采访,但更多人习以为常地从她面前走过。这女孩常常在这里,路人们已经很习惯了。
太阳有点大,她从背包里摸出一个水壶,往嘴里灌水。
“没了……”她翻转水壶,晃了两下,一滴水落入尘地里。
“姊姊,给你。”一瓶矿泉水从后头递过来。
越汶嫱讶异地转身,看到周清清,还有笑得如清风明月的周凛。
她接过水,扭开盖子,灌了一大口,真舒服。
她唇角大大地往上牵。“你们怎么来了?”
周凛笑著走到她右手边坐下,清清就故意坐她左手边。清清讨厌周凛,三十余年不改变。
“我的演讲提前结束,就来看看你。”他今天也有集会,说了“父债子偿”、“贫苦世袭”的坏处,希望大家支持继承法的修正。
为了越汶嫱,他几乎成了修法案的代言人。杨秘书曾经说过,如果他把集会和帮助受害者打官司的钱省下来,早就可以还清越汶嫱的债务,不知道他们在固执什么,竟然妄想替所有莫名背负债务的人讨公道。
周凛也曾经有过那个念头,但随著时间过去,他越来越觉得越汶嫱是对的。她没借钱,债务就不该由她承担,那样不公平。
况且这几年下来,继承法逐渐完善,他和越汶嫱的努力是有回报的。
他期望有一天,继承法能真正地公正和平等,用它来证明他和越汶嫱永远不变的爱情。
“那也不要把清清带来啊!这里热死了。”越汶嫱白他一眼,摘下头上的遮阳帽,放在清清头上。“清清,让凛陪你找个咖啡厅坐好不好?”
“不要,清清要跟姊姊一起。”清清靠著越汶嫱的肩膀,拉紧她的手。“叫坏人走开。”
“唉。”越汶嫱叹口气。“清清,姊姊好奇很久了,你为什么讨厌凛?他欺负过你吗?”
一个问题让周凛和清清同时呆住。
“我没欺负过你吧?”至少在周凛的脑海里,没有那个记忆。
清清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有一句:“清清讨厌坏人。”
毫无理由的厌恶。越汶嫱也只能叹息以对。
“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我们都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周凛拍著越汶嫱的肩,安慰她。
“也对。”越汶嫱瞄一眼手表,三点半了。她原本打算坐到下午五点,差一个半小时,算了,她舍不得清清晒太久。“我们去喝点饮料。”
“好哇!”清清拍手欢呼。
周凛先站起来,再去扶越汶墙。她又窝进他怀里,例行每次见到他都要做的动作,吸取他身上迷人的味道。
清清也学越汶嫱的行为,不过她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