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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芬瞪着丈夫说:“干吗不让我去接儿子?”
常国兴连忙打开录音机,放一支小朋友唱的歌,说:“陈园长,还没放学,孩子们在教室里等你上课呢!”
陈子芬一听,赶紧夹起乐谱,进了里屋。不一会儿,琴声歌声传出来……
客厅里显得格外静,两个男人怔怔地听着这优美的琴声。胡松林长长叹口气,说:“我对不住你和嫂子,没有关照好常晓。”
常国兴摆摆手,说:“常晓的事怪不得你,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说这话时,常国兴有一丝伤感。儿子出事后,他在电话里骂了他几回,儿子便连家也不回了。常国兴托人打听了一圈,也没音信。他身上没钱,能跑到哪儿去呢?
两个男人弄了几样小菜,边吃边聊。三杯酒下肚,常国兴转移话题,说:“老胡啊,周虹是个不错的女同志,人长得那个,素质也好。瞧着你平日挺利索,办起事来咋磨磨叽叽,这都多少年了?回去后得有大动作呀,拿出这个、这个……”
胡松林说:“制服罪犯的劲头儿,是吧?”
常国兴笑道:“你胡黑手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缓期执行 四十二(2)
两个人喝着喝着,就都喝多了,话题又扯到裴毅身上。常国兴过去对裴毅印象一直不错,觉得这小伙子有才,有干劲。可是儿子一连串出事,常国兴多少对裴毅有了看法。这次裴毅自己又栽了,更进一步证明这个年轻人自身存在着问题。
胡松林说:“夏米其现在说啥的都有,有人说裴毅让一个死刑犯搞研究,是为妹妹的情夫开绿灯。还有更难听的,说他跟罪犯的老婆搞上了。你说说,这乱七八糟的,把咱们人民警察的形象都毁到地底下了!虽说裴毅受了处分,可尼加提还是偏袒他,说裴毅是什么司法改革中的新型人物啦,还说前进中免不了犯错误啦。老孙那个脾气你也知道,能让就让,反正没一年就退了,何必得罪人……”
常国兴满面通红,说:“那可不行!老胡,你现在也是副监狱长了,该说话时要说话,原则问题不能不坚持。你回去后向尼加提和孙明祥转告我的话,要加强对中层干部的教育和管理,不能由着一些人任意发展,年轻人要多敲打啊!”
胡松林两眼发亮地望着常国兴,坚定地说:“是,常副局长。”
缓期执行 四十三(1)
胡松林带着一副深造过的领导干部的派头,回到夏米其。他兴冲冲地把给岳母买的治风湿病的药和给牛牛的一套运动服,从旅行包里拿出来,就准备赶回监狱。岳母说,急啥,吃了饭再走。司机小刘也说,胡监狱长,还是先吃饭吧。
省去个“副”字,听着就舒服,但胡松林却绷着脸批评小刘,说,你这个同志,怎么随随便便提拔人?
现在老胡注意了,尽量不带话把子。领导干部就要像个领导干部的样子,说话要讲分寸,讲政治。
牛牛见胡伯伯回来了,放下手中的作业,从里屋跑出来试衣服。那套蓝色镶白边的运动服刚刚好,牛牛还没穿过这么时髦的衣服呢,高兴得摇头晃脑。他去翻旅行包,看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突然拿出一副眼镜,说:“眼镜!”
胡松林说:“是给我们一个服刑人员买的。”
“这是什么?”牛牛又拿出一件东西,是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胡松林慌忙夺过去,说:“这是密电码,你不能看……”
牛牛这段时间跟胡松林处得熟了,也就显露了男孩的俏皮本性。他扑上去,要抢首饰盒,并且向奶奶报告说:“奶奶,胡伯伯给您买了一个胸针,跟彩虹一样,可好看啦!”
杜母惊喜地说:“是吗?”
胡松林想,坏了!忙把首饰盒藏进口袋,不好意思地说:“妈,牛牛瞎说,哪是啥彩虹,是咱家彩虹电视上的零件……”
牛牛说不对,说着又跳着高儿,掏胡松林的口袋。两个人嘻嘻哈哈闹腾起来。牛牛使了个小计,在胡松林的胳肢窝一挠,老胡立刻躺倒在地。牛牛逼着老胡交“密电码”,胡松林用手摁着口袋不放。最后老胡被这个小鬼头治得快断气了,便说:“想看秘电码,成!叫我一声爸!”
一旁看光景的小刘司机愣住了。这个老胡,玩笑开得太大了,你让人家一个犯人的孩子喊你爸,合适吗?
胡松林屏住呼吸,等着牛牛喊。如果牛牛真喊了他爸,别说看“彩虹”了,就是摘月亮,也干!可是,牛牛松开手,站起来跑了!胡松林顿时感到这个游戏开得无聊至极,你他娘的真是一颗红心,两个傻蛋,想儿子想疯啦!
“彩虹”胸针是胡松林准备送给周虹的。离开乌鲁木齐那天,他特意去了趟商场。站在琳琅满目的首饰柜台前,他是看了又看,选了又选,才挑中这枚形如彩虹的胸针。售货员看到这位老警察满头大汗,一脸通红,觉得好笑,又不是抓逃犯,这么紧张。胡松林的确很不放松,像是所有人都窥到了他内心的秘密,让他忐忑不安。周虹在他看来确实太不一般了,仿佛天边的虹,可望不可及。
胡松林赶到监狱时,天刚擦黑。想见周虹还不容易,周教导员正在网上,同一名男犯谈心。
周虹最近办了一个女子施教中心,担负着对整个监狱服刑人员的文化教育和心理咨询等任务。中心一开展工作,就受到男犯欢迎。长年呆在大戈壁滩上,听到女警官动人的声音,他们连注意力都比平时集中了。网络对话尤其是热,男犯们通过小小的电脑屏幕,面对面地跟女警官交谈,真是美死了。
每周三是“倾诉日”,周虹在这天最忙。周虹和蔼可亲,人又漂亮,许多男犯都喜欢她,崇拜她,点名预约她。胡松林起先对周虹搞的这个新花样不以为然,觉得她在效仿裴毅,后来发现女子施教中心通过网络对话,得到大量自己无法掌握的新情况,也不得不认可了。
有天早上,胡松林巡视到花房,发现托乎提坐在倒扣的花盆上,念课文。托乎提在监狱呆了这么多年,一提学文化就喊头疼,可近来竟然报了扫盲班,并且是学习汉语,这令所有人感到奇怪。过了一阵儿,同监舍的犯人就笑开了,说这老家伙八成是迷上了周警官!说起来还真有意思,托乎提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却能够用汉文端端正正地写“周虹”二字。
托乎提一写字,才发现两只眼睛有点怪——以他的话说,远远地看,清清儿的;近近地看,麻麻儿的。胡松林出差前,周虹托他给托乎提配副老花镜。凡周虹开口的事,胡松林都把它当圣旨,他拿着一组数据,跑了几个地方,尽量挑质量好的买。周教导员这么忙,看来我老胡只好亲自去给托乎提送眼镜了。
胡松林快走到花房时,发现前面有团影子闪了一下,不见了。什么人?胡松林警惕起来。细琢磨,像艾力。老胡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向前。走出一段,拐到另一条路上,躲起。这时他看见艾力提着一包东西从树后出来,左右看看,快步走去。这小子到底搞的啥名堂,他可是跟裴毅穿连裆裤的人!
艾力是去地下室给秦为民送宵夜的。
缓期执行 四十三(2)
胡松林去乌鲁木齐开会的第二天,裴毅就去找尼加提,把秦为民从禁闭室放了出来。尼加提倒是通情达理,认为应该支持秦为民完成软件的补充设计,哪怕只有一线希望,监狱也有责任挽救他的生命。但秦为民出来后并不领情,艾力反复做工作,秦为民只有一句话,让他死。多亏周虹,通过两次网络对话改变了秦为民。周虹真是堪称做思想政治工作的楷模,连秦为民都不得不佩服,这是他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性。再次走进地下室,秦为民的精神状态就不一样了,设计进度很快又赶了上来。
可是,这个人说变就变,今天又不对劲儿了。
艾力来送晚饭时,秦为民坐着卖呆。电脑屏幕上是漆黑的夜空,一只猫头鹰在树上若隐若现,发出凄厉的叫声。
艾力问:“又怎么啦?”
秦为民说:“告诉我,我儿子是不是出事了?”
昨天李小宝带秦为民去上厕所,路上跟吴黑子相遇。吴黑子刚出院,胳膊吊在胸前。猛一见秦为民,他满脸堆笑,说:“活得挺滋润嘛,秦副市长,被你老婆的相好藏在地下室,真好啊。”
秦为民怒目相对。
吴黑子并不介意,压低声音说:“别生气,秦副市长。兄弟我给你提个醒儿,别光顾着奔自己的老命,不顾你儿子的小命……”
“吴黑子,闭上你的臭嘴!”李小宝连忙制止。
但敏感的秦为民已经觉到了什么。自己出事后,除了匿名信带来令人沮丧的消息外,再无任何消息。岳父为什么不来看自己,两个儿子最近怎么样了?秦为民一直想给家里打电话,可艾力总说,最近你时间紧,要专心工作……
艾力的眼神里分明有一种不安,秦为民的预感似被证实,他上前抓住艾力的肩,说:“我问你,我儿子怎么啦,你听到了吗?我有权知道我儿子的情况,你如实回答!”
“你还有脸问!他为了你差点丧命,你知道不知道?!”一个粗粗的声音这时在铁门外响起,胡松林来了。
胡松林火气很大,裴毅太不把他这个副监狱长放在眼里了,自己前脚走,他后脚就把秦为民弄出禁闭室,这不是存心对着干吗?刚才进来时,老胡还被李小宝堵住了,李小宝说:
“裴监区长有令,不许任何人擅自进来。”
胡松林说:“告诉你们狗日的监区长,老子是胡副监狱长,是来检查指导工作的!”胡松林一掌推开李小宝,冲进了地下室。
他想这次他一定要重新押回秦为民,谁胆敢阻拦,他胡黑手决不客气!有些年头没练了,手心早痒痒了。
谁知才跨进工作间,秦为民就如一摊烂泥,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胡松林第一次以副监狱长的身份,与尼加提和孙明祥并排坐在了会议室的主桌前。他向大家汇报完这次学习培训的收获后,话锋一转,就进入另一个关键性的话题。
胡松林说:“我这次出去学习,耳朵灌满了!连局里的领导都说,夏米其监狱警察不像警察,犯人不像犯人,乱七八糟。同志哪,一个狗日的秦为民把咱夏其米多年的好名声给毁了,这还不严重吗?我胡松林作为夏米其一名老警察,感到气愤,更感到耻辱!我认为裴毅同志在秦为民的事情上,是一错再错,滑得越来越远,再不悬崖勒马,就很危险啦!”
会场出奇地静,老胡用目光扫了一圈,感到很满意。当领导的就喜欢下面人有一副恭顺的耳朵,至于眼睛,可有可无。
裴毅坐在胡松林对面,老胡的得意、愤慨,尽收眼底。从前他还试着跟这个人辩论,现在觉得很无聊了。这个人的偏执和妒心,这些年他是充分领教了。自己当不当这个副监狱长其实并不是特别重要,问题是未来你将笼罩在这样一双黑手下,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胡松林今天是带着常国兴的指示讲话的,底气很足。他见裴毅稳稳地坐着,想,你小子这次没上来,不服气是吧?要怨只能怨你自己!老子偏要捋顺你的毛,扫扫你身上的狂气傲气!
胡松林声音提高了些,接着说:“出于对裴毅同志的爱护,我还是要指出,裴毅这么不顾一切地保护一个马上判死刑的罪犯,潜意识中有没有包庇罪犯的心理?我再一次建议,裴毅对秦为民一案作出回避!”说完,看了一眼尼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