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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给了陈晨当头一棒。来到监狱后,她开始自省,开始自我压抑,尽量把她的那些毛病藏起来。这样大家都还觉得这个漂亮女孩也还本分。其实陈晨骨子里就不是个本分人,天底下的漂亮女孩,哪个不在爱情上做花花梦?
陈晨很快就发现常晓对她的好,是人民警察的那种好。有一件事可以为证。常晓最近策划了一期训导员和警犬的节目,阿斯娅带她去采访。知道常晓曾经当过训导员,因而陈晨劲头特大。
第一次看训犬,很新鲜。
那个叫夏米的牧羊犬竟有着绅士风度,一见常晓,立刻奔过来,站直,跟老主人“握手”。随着常晓的口令,夏米时而直立行走,时而奔突向前,身手不凡。
常晓说:“这家伙训练时喜欢有人看,尤其是漂亮女孩站在边上,它会特卖力,是个十足的风头主义者。”
漂亮女孩指的不就是自己吗?陈晨闻着常晓身上的汗味儿,心里泛起一阵阵的燥热。
这时常晓打了个唿哨,夏米应声而来,气势凶猛。
相思的女子最受不了惊吓,陈晨脸都白了,连忙朝常晓身后躲,最后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说:“我……怕狗!”
常晓有点尴尬,有点不满,推开陈晨的手,说:“什么狗呀狗的,夏米可不是一般的狗。它的判断力相当准确,它见你和我们在一起,就估计你不会干坏事,不会咬你……”
这话太伤人了,在他常晓心里,我陈晨说到底还是个坏女孩,陈晨热腾腾的一颗心,像被摘下投进了冰水里!
陈晨一连难过了几天。
白平子看在眼里。白平子到电视台后,感到最满意的是,每天都能见到女人。但最不满意的是,见也白见。关于这个问题,同监室的人一直都很关心,每天回去吴黑子都要问几遍,没跟那妞儿搞一下?问的多了,白平子烦了,好像自己真是太监似的。
这天,瞅着常晓和阿斯娅带人到外面搬东西,陈晨在备稿,白平子飞快地钻进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陈晨。
陈晨吓得叫了一声。
白平子说:“叫什么叫啦!鱼找鱼,虾找虾,那姓常的可不会看上你这号的,我看咱们俩蛮般配呢。小妹妹,抓紧点时间,跟大哥配合一下,好不好啦……” 说着,嘴唇贴了上去。
陈晨挣扎着,推开白平子,朝门外跑。
这时常晓抱着电脑进来,问:“怎么啦?”
白平子装得没事人一样。
常晓瞪着白平子,说:“白平子,你刚才干了什么?”
缓期执行 十八(2)
白平子故作羞涩状,吞吞吐吐说:“不好意思啦,常警官。我想请教陈晨一个问题,她不理我啦……”
刚到一个新环境,陈晨吸取过去的教训,凡事得忍,少说为妙,于是她点点头,说是这样的。
但不久,白平子栽了——当他再次骚扰陈晨时,陈晨向常晓告发了他。白平子被关了禁闭,并且离开了电视台。
陈晨到电视台后,同监舍的人开始一致排斥她。陈晨的心思李来翠是最早看出来的,这个又高又壮、闷葫芦似的女人说:“小婊子要惹大乱子哩。”
“瞧她那骚样儿!说不准哪天还要勾引常警官呢。”
“别做梦了,常公子能看上她,一个吸毒抢劫犯?”
陈晨几乎每晚从电视台回来,都能听到王桂香们议论她。为了气她们,她往床上一歪,嗲声嗲气地说:“翠姐,来,给我按按肩,我累啦……”
正在干活的李来翠会“哎”一声,过来给陈晨按摩。
陈晨瞥一眼别的女犯,说:“真舒服。”
熄灯后钻进被窝,陈晨就抱着肩膀哭起来。
缓期执行 十九(1)
李来翠吞针自杀过一次后,整个心劲儿都没了。好不容易有个爱好,想进歌舞队唱个歌,跳个舞,结果又没如愿,李来翠觉得没了奔头。
说起来李来翠想当演员的念头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个月前女子监区公开招考演员时,李来翠就想报名,可没勇气。
每到晚上,女犯演员都要集中到排练厅排练。整座大楼琴声悠扬,歌声阵阵,走过玻璃大门,时常能看到她们矫健的身姿。李来翠眼馋同伴那股子臭美,紧身衣,红舞鞋,天鹅脖子扭来扭去,一副公主的架势。李来翠趁打扫卫生的空隙,进去遛过一圈,很受震动。那时她正好穿一件红线衣,刚洗过澡,长发飘飘。往那儿一站,扶着把杆,挺胸收腹,镜子里的她竟也有了半老不嫩的天鹅的味道。遗憾的是,从前美丽的黑发如今白了许多……人说,笑一笑,十年少。如果自己也能站在这里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经萌生,便不可收拾。李来翠找到周虹,请求能把她补充进歌舞队。周虹打量着李来翠,笑着说,你是唱呢,还是跳?李来翠说随便。我在老家的时候,吼一嗓子,这山能传那山。周虹说,好,那你就来一段。
李来翠拍拍胸脯,自己对自己说,别紧张啊,来翠同志。说完就放开了喉咙。果不其然,一嗓子出去,把在座的全震翻了。简直像大水牛叫,并且是五音不全的水牛!周虹看看阿斯娅,阿斯娅又看看陈晨,陈晨先笑起来。
李来翠停了下来,瞪着眼珠子说:“笑个啥,我这就给你们唱《妹妹找哥泪花流》,待会一准儿叫你们掉泪蛋子……”
阿斯娅后来真掉了眼泪,不过不是哭的,是笑的。笑又不敢公开笑,跑到外面偷着笑,为这还挨了周虹批评。
唱罢,李来翠又说:“我再跳一个《采茶舞》。”
李来翠早有准备,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条油里巴叽的围裙围到腰上。嘴里说“一二三,出场”,就出场了。
应该说,李来翠是有一些生活体验的,也是有激情的。但舞蹈就是舞蹈,又不是让你上山砍柴,下傻力气。阿斯娅发表了看法。周虹小声说,你看她那么大劲头,要不就让她参加?阿斯娅说不成不成,跳舞的人必须要有一定硬件。
李来翠当晚回去哭了一场。
同监舍的王桂香说:“你这傻子呀,也不看看自己是个啥,跳舞的人得屁股是屁股,腰是腰。”
李来翠说:“我的屁股不是屁股,还是我的腰不是腰?就兴她们跳,不兴我跳?老娘偏要跳!”
王桂香说:“就冲你这屁股你这腰,要姐说,就是想卖也卖不掉!连你那死鬼男人都不稀罕你,大伙说,是不是?!”
几个平日怕王桂香的女犯,齐声说:“是。”
李来翠火了,骂出脏话来:“谁说是?我操你们的妈!”
王桂香刚好在床上,两腿一劈,说:“来呀,老娘正想呢,让我看看你的家伙,行不行。”
王桂香真是个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破货。李来翠冲上去就要抡拳头,被陈晨拉住了。
陈晨说:“王桂香,你太下流了。”
陈晨最近名气太大,王桂香是越看越不顺眼,说:“没你婊子的事,快去扭你的屁股吧。”
细一瞅陈晨的屁股,果然不同凡响,又圆又鼓,像个苹果。李来翠哼了一声,甩开陈晨,说:“我跟别人说话,谁要你个妖精插嘴!滚!”
这俩女人没一个好惹,陈晨笑了一下,走开。
李来翠每天仍是第一个起床,打扫厕所、楼道和排练厅。李来翠干这些活完全是出于习惯,不像其他女犯,有点表现的意思。在老家时李来翠就是个闲不住的勤快媳妇。
这天早上,陈晨洗脸时想起舞蹈服该洗了。她来到排练大厅取衣服,发现李来翠在里面。李来翠穿着陈晨的舞蹈服,身上的肉挤出一圈,对着镜子又是扭,又是压,那样子很滑稽。猛然看见陈晨,李来翠吓得从把杆上滑下来。
“陈晨,别、别报告领导,求你啦,妹子……”李来翠一头大汗。
陈晨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女人可怜巴巴,说软话。望着她明显瘦下去的腰身,联想到这些日子李来翠总是吃得很少,陈晨有些触动。这个乡下女人竟然如此酷爱舞蹈,她不知该为她高兴,还是该为她悲哀。李来翠要脱舞蹈服,陈晨说:“送给你吧。”
李来翠抱住陈晨,呜呜地哭开了,说:“妹子,你当我真想跳舞吗,我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可我不唱不跳咋办哩?儿子没了,男人也没了,我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哇……”
李来翠的爹妈死得早,17岁那年吴黑子就带着她上山采药,下河捞虾。山里的日子苦,有人跑到外面挣了钱,吴黑子便不安分了,说要闯新疆去。前两年还好,以后人就变了,不回家了。李来翠寻思着丈夫是不是干的不顺心,千里迢迢去寻他,没想到他有了女人!
缓期执行 十九(2)
“那女人就你这模样,妖里妖气……不对,妹子,她没你好看……”李来翠说。
李来翠其实并不真正相信丈夫会自焚而死,在她看来,他八成是去找儿子了。当然她是不会跟警察说的。
缓期执行 二十(1)
郝如意这一阵儿对啥事都提不起兴趣,连桑拿也懒得洗了。
郝如意比较喜欢幽静的黄昏,按照这一喜好,静湖别墅从用料到色彩,采用的都是偏暖又低调的浅灰淡黄,一些部分以明亮的橘色做点缀,看起来宛若西天的晚霞,苍凉、温暖、夺目。郝如意躺在一张竹制的太师椅上,一躺就是半天。
这半天他只是听听音乐,或看看书。最近他在看一本明代人写的书——《菜根谭》。国外企业家把它作为必读书目,日本还曾掀起过“菜根谭热”。评论家说,论企业管理的书籍成千上万,而从根本上说,抵不过一部《菜根谭》。在郝如意看来,这本书通篇只有一个意思——如何应对人生。
眼下他也面临这样一个严峻问题。
吴黑子神秘消失后,郝如意内心的忧虑逐渐升级。自从吴黑子让他帮着找儿子后,郝如意就有了压力。郝如意尽管煞费苦心,托了几个人办这件事,但陆续反馈来的消息,说孩子还是没找着。吴黑子如果真是自焚而死,事情就简单多了,老天爷也算长眼,解了郝如意心头一忧。可郝如意不大相信自焚的说法,在他看来,吴黑子这种人逃跑的可能性极大。吴黑子逃跑,自然与他儿子有关。
这天傍晚,尹长水匆匆赶到静湖别墅,向郝如意报告,吴黑子出现了!
一小时前,尹长水取钥匙开门,突然从暗处窜出一个人,勒住了他的脖子。尹长水闻到一股羊膻味儿,浑身一颤,说:“你?!”
吴黑子嘿嘿一笑,说:“好老乡,我看你来了。”
他一副维吾尔族老汉的打扮,破毡帽,旧皮祆,背着褡裢。
尹长水打开房门,吴黑子抢先一步进屋,说:“有啥吃的吗?老子快饿死啦!”
这段日子吴黑子一直藏匿于山里。逃跑时为扒汽车,一条腿摔伤了,吴黑子拿出不怕死的精神,硬是搭老乡运送羊只的拖拉机,来到大红山煤矿。他找到从前的一个兄弟,在那里躲了下来,养伤。
听尹长水讲“自焚事件”,吴黑子龇着大牙笑,说:“妙!真妙!他们就当我吴黑子死了才好!”
吞下两斤牛肉,四个馒头,吴黑子嘴一抹,给尹长水下了指示:“告诉我哥,我要见他。”
好像郝如意是他亲哥,说要见只需发个话。
尹长水虽说跟吴黑子同乡,但早先并不认识。他不喜欢这个人,甚至很看不起他。只因郝如意的关系,尹长水才不得不对这家伙装作客气,提着吃的喝的往监狱跑。尹长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翻出一套自己穿过的内衣,撂给吴黑子,说:“你先洗个澡,我去去就来。”
尹长水直奔静湖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