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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四日 星（8）
我的第三任丈夫Q博士死后，他的妈妈也是这样看着我的。 我的第四任丈夫唐老鸭死后，唐萌萌也是这样看着我的。 我的第五任丈夫文正死后，他的姐姐还是这样看着我的。 只有我的第六任丈夫一休哥死后，没有人这样看着我，他们都用这种眼神看着别人。 唐萌萌也认出了他们，站在门口倒吸了一口冷气。接着，几乎就是本能的，拉着我谨小慎微地绕到一个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低声下气地坐下。 〃他们怎么在这？〃她问我。 〃不是我约来的。〃我试图开一个玩笑。 真好玩，我们坐得这么隐蔽，他们还是可以看到我。幸好唐萌萌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他们那复杂的目光，否则又要拉着我换地方了。 〃99进来了！〃唐萌萌对着大门口坐，〃坏了，刚才咱们也忘了观察这里有没有漂亮女人。他往哪边走了？〃 唐萌萌不好意思用目光追随着99，而我的位置很好，正好可以追随99的背影。 世界真小，99一直走到那两个人跟前，和他们打招呼，握手。我都能感觉到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和谁坐一起了？〃唐萌萌着急地问我，〃真的是一个女人？！他们坐哪儿了？她漂亮吗？〃 我没回答。唐萌萌忍不住回过头去寻找她熟悉的身影，看到99和那两个人坐在一起，她迅速把头回过来。 〃天哪！他们认识？！〃 〃小点声。〃我微笑着端起咖啡杯，〃世界本来就不大，老K不是还和我坐同一班飞机来的吗？何况J市最近的运气真的很好，老是有人光顾。我要是市长，就开始注重旅游业的开发了。〃 〃真没劲！我还以为会发生一起情敌的现场PK呢！〃 〃想PK就去参加超女，别在这做梦，还拉我当亲友团。〃我不客气地指出。 〃唉，太没劲了！小妈，咱们走吧！〃 〃你不想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说的？我没兴趣。咱们赶紧走吧。我坐在这里感觉特别不自在，背后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扎我。〃 我其实是无所谓的，因为我真的已经习惯死者家属用仇恨的目光盯住我，似乎眼神真的可以杀人一样。但是我能体谅唐萌萌的心情她还不习惯，便招呼服务员结账走人。 算好了钱，我和唐萌萌站起来往外走。走之前，我还能从容地转过头去看那桌一眼，唐萌萌却连这个勇气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外冲。真是没有这个必要的，陈的死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那真的是与我们无关的意外。何况连杀人凶手都被现场抓获了，足以证明我们的清白。可唐萌萌非要做出一副〃陈是和我们一起出去的，现在他死了，我们也脱不开干系〃的架势，真让我觉得窝囊。 好啦，好啦，再有几步我们就可以走出星巴克了，望着那扇门我就觉得亲切，唐萌萌应该觉得踏实些了吧？哪知道身后还有一个更急的，脚步特别快。我怕他撞上我，闪开身，打算给他让开一条路，一转头，脸上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打我的人，是那两个中的一个。大家全呆住了，唐萌萌正要走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又抢先一步，也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唐萌萌捂着脸，瞪大无辜两只的眼睛看着那个人，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一看就是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挨过耳光的。当然，我也没有这种经验，但是我知道我该干什么。 我掏出电话，冷静地拨打110报警。我们在星巴克莫名其妙地遭到了陌生男子的殴打，难道不应该寻求警察的保护吗？ 服务员和值班经理围在我们周围，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99和另外那个人也赶了过来，对所发生的一切显得不知所措。客人不多的星巴克立刻变得剑拔弩张，好在因为人不多，每个人的视线都不会受到阻碍，也就没有形成围观的局面。 我不说话，没有表情。唐萌萌在哭。99走过去看她的脸，她不肯把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 〃你为什么打她们？〃99很生气地问。 〃你问她们！〃打人的那个气焰十分嚣张。
第47节：第四日 星（9）
〃怎么回事？〃99问我。 〃我不知道。〃我平静地回答，〃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们正要出门，他从后面追上来，什么话都没说就打了我们一人一巴掌。〃 〃你这个臭女人还敢说话？！〃 打人的那个说着就要冲过来，被另外的那个拦住了。 〃和我们一块来的小陈死了。〃另外那个说。 〃和她们有什么关系？〃99问。 〃是和她们出去之后死的。〃 〃哦？〃99挑起眉毛看着我。 〃他死在酒吧的厕所里，被人误伤的。当时有几十人可以为我和唐萌萌作证。〃 〃他要是不和你们这些臭女人出去，他会死吗？〃打人的那个说着又要往前冲。 〃我不回答这些没有意义的假设问题，警察一会儿就到，你和他们说吧。〃我平静地说，然后转过身对着那些还在不时向这边张望的客人说道，〃警察一会儿就到，不想当证人浪费时间的，现在就赶紧走吧。〃 他们很听话，纷纷招呼服务员结账，夺门而逃。等到人都走光了，我扫了那两个人一眼。 〃你们还不走吗？〃我冷冰冰地问。 〃你！〃打人的那个再次想要冲过来。 〃走吧，哥们儿，别和这女人一般见识。〃另外那个把他拖走了。 唐萌萌还在哭，但是哭声渐弱。我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还想呆在这儿？〃我问。 99被我问得一愣。〃你不是报了警吗？〃 我笑了一下，把手机的通话记录给他看，上面是11加〃#〃字键。 99也笑了。 〃别哭了。〃他对唐萌萌说，〃我们去吃饭。〃 人与人之间，最可痛心的事莫过于在你认为理应获得善意和友谊的地方，却遭受了烦扰和损害。 《巨人传》 6挨了打，没什么心情吃东西，我们三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整个城市的街道都是起起伏伏，走起来格外费劲。明明已经走了很久，回头一看，感觉星巴克还是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此时才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掏出镜子一照，果然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再看唐萌萌，因为哭过，整张脸都是红红的。 〃他们是你的朋友？〃我问99。 〃算是吧，有过几笔业务上的往来。〃 〃特意来J市见他们？〃 99笑了一下，说：〃总要有个借口出来，出来也总要办点事情。〃 我也笑了一下。做个男人也不容易。 〃死的那个是他们的什么人？〃 〃是那个人的哥哥。〃 〃哦。〃 我想不出还可以说什么。 〃他死了，凭什么打我们？又不是我们害的！谁让他老想占我们的便宜！〃唐萌萌不服气地说。 〃你们怎么和他们认识的？〃99问。 〃他们和我小妈住在一家酒店，居然在电梯里勾搭我小妈，我小妈就……〃 〃萌萌！〃我打断了她，扭头对99说，〃他是个好人，我是说陈。〃 唐萌萌冲我撇了撇嘴，不再言语。99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人已经死了，就不要再讲死者的是非了。 〃我们去吃点什么？〃99问。 〃你想吃什么，萌萌？〃 〃没胃口，回酒店吧！我怕再碰到他们。〃 我笑了，真是个孩子，但好在我没说什么刺激她的话。以后的事情证明我是愚蠢的。我欺骗了自己的本能。动物的本能，对危险的嗅觉。 99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突然停在我跟前，我还被吓了一跳。我察觉到99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唔，冷酷且迷人的。 出租车上的我们是无话的，路过森林公园，唐萌萌沮丧地说：〃为什么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要从这里经过？〃司机没说话，似乎谁也不能回答，为什么路上总是有些绕不过去的、注定的沟沟坎坎。 回到酒店，99提议去酒店二楼的餐厅吃饭，被我和唐萌萌否决。 〃我真的好想吃中午的那个酱骨头啊！〃唐萌萌倒在床上深情地感叹。 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些被分割的动物肢体。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听到了自己的肠鸣音。我大概也饿了。 〃刚才怎么不说？〃99问她。
第48节：第四日 星（10）
〃我害怕再碰见那两个人呀！刚才在星巴克里才有几个人？真在'酱骨头'里再碰上，再被他打个耳光，那是有多少观众啊！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那里好像不送外卖的。〃 〃是啊，所以我才这里幻想一下。〃 他们一搭一唱地说着话，我感觉更饿了。 饥饿有时更像是一位不识时务的客人，你打开门准备去听歌剧，饥饿却溜了进来。他和你聊天，叫你泡茶，坐在你柔软的沙发上，把脚搭在你最喜欢的那只茶几上，弄脏你的桌布，把烟灰弹到地毯上。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凭时光流过，终于连把歌剧票转手卖出去的机会都丧失了。而在这之前，你总是盼着他会随时站起来走人。可他显然比你更有耐性，甚至还会问你：〃你听说那场只演一场的歌剧了吗？〃你刚要接口，他马上又说：〃那个破玩意有什么好看的？附庸风雅！〃你完蛋了。屈服吧。 〃我真的好想吃啊！〃唐萌萌叫道，〃可我真的不想去啊！〃 〃叫服务员去买。〃我说。 〃对啊！〃 唐萌萌从床上跳起来，抄起床头的电话机给服务台打电话。不到一分钟，服务员到了。 〃你知道你们这最有名的那个'酱骨头'吗？〃唐萌萌眉飞色舞地问 〃知道。〃 〃去帮我们买点来，怎么样？〃 〃我现在在当班。〃服务员显得很为难。 99打开皮夹，抽出三百块递到服务员跟前。 〃打车去，打车回，要快！两份酱骨头，你们还想吃什么？〃99回头问我们。 〃宫爆鸡丁！〃唐萌萌说。 〃烧三丝。〃我说。 〃腰果炒虾仁！〃 〃黄焖栗子鸡。〃 〃啤酒鸭！〃 〃豉汁带子。〃 〃你要的这个菜肯定没有！〃唐萌萌斩钉截铁地说。 〃啤酒鸭也肯定没有。〃 〃那也比'豉汁带子'的希望大！〃 〃你们别研究了，快叫他去吧！〃99打断我们，转身对服务员说，〃钱你都拿着，剩下的就算你的了。〃 服务员推辞了一下，说用不了那么多，扭捏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拿走了。打发走了服务员，99一屁股坐在唐萌萌那张床上。 〃让你们说的，我都饿了。〃他说。 我们笑了。 〃我也饿了。〃我略显不好意思地说。 〃你们才饿呀？我早就饿了！〃唐萌萌嚯地一下站起来，〃那些东西平时早就吃腻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饿的时候，还是只能想起那些东西来。看来我这个胃还是工薪阶层的胃呀。〃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六目对视，几乎有一种想把别人吃掉的冲动。人有时就是这样的，想要得到某样东西时，这样东西是不可能被其他东西所代替的。就像房间里明明还有牙膏可以吃，却没有人在打它的主意。 就在我们饿到极限，几乎就要想吐的时候人饿到极限就是这个感觉，我们的救世主回来了。他带给我们不那么热气腾腾的饭菜，我们却像见到了诺亚方舟。 我们想吃的东西都有，除了豉汁带子。 〃果然没有豉汁带子！〃唐萌萌在欢呼。 我马上就感觉没那么饿了，似乎一下子就饱了。 〃筷子呢？筷子呢？〃99找不到筷子，马上起身去追服务员。 唐萌萌在外卖袋里翻腾了一下，〃筷子就在这里呀！〃她举着筷子对我说，〃他还出去找什么？〃 我心里动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说。我不敢保证我的女性直觉每次都不会错。 〃筷子就在这里呀！〃唐萌萌晃动着筷子，模样很调皮。 〃真是的，我都没看到。〃99接过方便筷子掰开，递给唐萌萌，〃早知道就不让他拿了。算了，留着以后用吧。〃说着，他又掰开一双方便筷子递给我。 唐萌萌有点不高兴，但好在筷子先给了她。这些小女生，总是喜欢计较这些没用的东西。 开始我们吃得很猛，五分钟没有人讲话，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