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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身子是旋转的,像一只巨大的陀螺。我停住了手,站在他的头顶上,用脚勾了勾他还在扑腾的腿:“广哥,还有能力站起来吗?”小广的脸涨成了茄子,看我一眼,一言不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这个动作让我一下子想起来,眼前的这位大哥以前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风云人物,很懂得照顾自己的面子。他稳稳地站在我的面前,随手扑拉了两下身上的尘土,微微一笑:“好身手,但是我还没输。”
这还他妈没输?我想笑,再打下去你会输得更惨,我还没用上那些狠招呢。我边防备着他突然袭击,边回头看了看董启祥:“祥哥,你说呢?”董启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拉我走到门边,小声说:“听我的,给他留点儿面子。”我回头看了看小广,他呆在那里怅然若失,似乎已经没了继续战斗的勇气,但是他的胸脯还在挺着,还在极力装出一付毫不气馁的样子,我说:“你让我怎么给他面子?要是我不给他面子,他还能在那里站着吗?”董启祥说:“如果是这么个结局,咱们算是白来了,你们的误会不但没有解除,还将继续加深,你自己考虑一下。”操他妈的,和着我是来找价掉的?我不想同意:“祥哥,说实话,我一点儿都不怕他,我已经给了他面子……”董启祥打断我说:“别这么想啊,我了解他,他的心里什么也没有,就是想找一下平衡,你想想你以前在人家身上干的那些事儿,这仇已经结下了,他的态度很明朗,不想报仇了,就想争回点儿面子,其实他自己的心里也知道你在给他面子,你就再给他一次不行吗?让我也好说话,再说他跟胡四的关系也不错,还有林武……”我不让董启祥说了,转身回来冲小广抱了抱拳:“广哥,刚才你失手了是因为没活动好,来,再来一次。”小广的表情很奇怪,我能够从中看出,他已经知道了我跟董启祥刚才在商量什么,可是他照样想按自己的打算来,一伸手做了个让我上的姿势:“来吧蝴蝶,最后一次了。”
我故意把这一拳出得很慢,小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子,肘部猛地击在我的胸口上。这小子出手很重,我感觉胸口那里像是被气锤打了一下……算了,不还手了,给他个面子吧!我咚咚地倒退了几步,把身子靠到墙壁上,捂着胸口装做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冲董启祥摇头,董启祥连忙横在我和小广的中间,来回摇手:“全场结束,平手,平手!”
小广很注意把持节奏,装做还想上又要遵守规则的样子举起了双手:“我没有意见。”
董启祥把他的手给他拿下来,转头问我:“你同意这个结果吗?”
我笑了:“同意同意,这个结果很公平。”
小广的表情更加尴尬了,他几乎都不敢看我了,站在那里用屁股蹭乒乓球桌。我走过去,伸出双手捏了捏他还算结实的胳膊:“广哥,咱们的恩怨是不是可以先告一段落了?”小广笑不出来,眼球躲闪着,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蝴蝶,你好好的,咱们回到社会上肯定是要接触的……我丢不起那人,我得跟我的家人有个交代……还有,我的兄弟都不知道你没干那事儿……可是我没说你没干呀。不说了吧,反正这事儿已经那样了……”小广迟迟没有说下面的话,我替他说了:“你的意思是不是需要我对你爸爸解释这个问题?我答应你。你的朋友我不想接触,你乐意的话你就跟他们解释,不乐意我也管不着,至于黄胡子……还记得你想让我给黄胡子留口饭吃吗?黄胡子还需要我多说?”
董启祥在一旁闷声说:“黄胡子就不需要解释了,他死了嘛。当初我还想让黄胡子拉巴拉巴蝴蝶呢,操。”
小广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说话的口气带了一丝羞涩:“蝴蝶你是个不错的伙计,可惜咱们俩没有交往好。”
董启祥笑着拍了拍小广的肩膀:“广胜,蝴蝶的为人我没少跟你说,呵呵,以后别总是记仇了。”
小广摇了摇头:“有那么点儿误会的意思……蝴蝶,你不是说要请我喝酒吗?我没钱……你先请我吧。”
妈的,这客请得有些窝囊,我笑了笑:“没问题,今天怎么样?”
作品相关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爹走了
那天晚上我还真跟小广喝了酒,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细节我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这个家伙很能喝,喝了一瓶多白酒,最后还喝了好几杯红酒,一点儿也看不出醉态,只是话有些多。跟老辛有些类似,也是喜欢回忆往事,不过他回忆的是社会上和他上大学时候的事儿,没什么意思,我基本是在陪他说话,心里挺别扭。喝完了酒又闲聊了一气,我问他,咱们这事儿就这么着吧,我又没干那事儿。小广抿着嘴笑,过去了过去了,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我没怎么跟他谈什么朋友不朋友的,我觉得我们俩成不了真正的朋友,总归是以前有那么一层隔阂。董启祥对这事儿倒是很感兴趣,一个劲地拉我们俩往一起靠,恨不能直接让我和小广拜了把兄弟。小广也很聪明,看出来我不太愿意跟他交朋友,胡乱说了一阵便起身告辞了,临走说有机会要请我喝酒,我笑了笑,我知道他没有什么钱,送干巴人情罢了。
过了几天,刘梅来了,是她自己来的。她很平静,话也不多,默默地给我拿出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后呆呆地望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告诉她,我现在这个样了,你又是个教师,咱们俩走的不是一条路,你还是另外找人吧。刘梅这才哭出声来,杨远,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就是想等你出去,我要跟你结婚。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我跟芳子的事情,就那么沉默着,过了好长时间,刘梅开口说,我知道那个叫芳子的来接见过你,我也能估计出来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可是我不愿意放弃你……我离不开这个家了,你知道吗?咱爸爸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咱弟弟在胡四那里也不习惯,我想一直等到你出狱,就跟你结婚,经济条件来得及的话,我就不上班了,就在家里伺候老人和咱弟弟。我的心乱极了,感觉想哭,可是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眼泪。使劲咬了一阵牙,拍拍刘梅的手说,你再考虑考虑,我真的不适合你。刘梅又哭,她哭起来跟芳子不一样,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全是泪。
后来我看不下去了,我看窗外的雪,那雪可真漂亮,忽忽悠悠地往下落,有些还想飘进来。
刘梅好象是感冒了,擦眼泪的时候,鼻涕就出来了,一直搭拉到桌子上,把桌子都弄脏了。
雪下到把窗户都堵上一半的时候,刘梅走了,我记不起来是于队来催促,还是她自己走的。
元旦过了,我们车间里的活儿就少了,经常歇工在监舍里组织学习。我也就忙了许多,很多挠头的事情也来不及想了。只是经常想我爹和我弟弟,我有将近三个月没见过我爹了,问胡四,胡四说,老爷子眼神不大好,让他来干什么?他说了好几次要来看你,我都拦住他了,以后再说吧。我想了想,告诉胡四,那你就想办法别让他来了,过完了年我看看能不能要求探次家,我的刑期短,表现好的话有这个可能。胡四说,没这个必要,开了春再有半年多一点儿你也就到期了,要回家直接回就是了。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胡四的眼神有些躲闪,我没往心里去,胡四说话的时候经常这样,谁知道这次他又跟我玩儿什么心眼?放下这个话题,我问他,老七他们干得还可以吗?胡四说,不可以能行吗?林武跟个把头似的,干不好就打人。我问,常青还跟着你干吗?胡四说,常青这小子变化大了,不知道在外面吃过什么亏,让他跟着我出去吓唬个人他都畏畏缩缩的,不过他的魄力很足,老是喜欢一个人出去帮我“处理”事儿,每次干得都很漂亮。谈到小杰,胡四说,常青跟他联系上了,他的腿断了,常青说要再去找他,他不让,说他在外面的关系处理得都很好,常青去了也帮不上忙。问常青你现在怎么样了?常青说在劳改队值班,估计很快就回家了。小杰再没多说什么,嘱咐常青经常来看望你……我的心很不好受,赶紧把这个话题打住了,脑子里老是装着他。
我大伯也来看过我一次,老是抹眼泪,几乎没有说什么话。
我让他把带来的东西拿回去,嘱咐他经常去看看我爹,因为我爹已经瞎了。
我大伯说,你爸爸挺好的,身体没问题,眼睛还可以治,大家都在想办法呢。
看着大伯步履蹒跚的背影,我的心里很难过,满脑子都是我爹的背影。
有一次春明来了,是和芳子一起来的,芳子帮他开的证明。我问春明,咱们的生意怎么样了?春明说,还好,李俊海说,等你出去他要把买卖还给你。那五又回去了,跟着李俊海干,天顺和孔龙经常给春明打电话,在涛哥那里挺好的,涛哥让他们俩跟在身边,还说年前带他们来看你。我说,你回去以后给涛哥打个电话,就说我这里什么也不缺,别来了,以后我出去了会去麻烦他的。又问,汤勇有什么动向?春明说,朝阳公司他是老大了,孙朝阳好几个月没有出面了,据说是在家里卧着,小迪跟汤勇一起管理着朝阳公司。关凯不在孙朝阳那里干了,自己开了个练歌房,有时候吴胖子也过去帮他照顾生意,好象吴胖子也在那里投了资。我问他,长法呢?春明说,早没影了,他的兄弟全散了,段丰也从市场走了,跟了花子,花子自己在海湾码头上收海货,让段丰给他打下手,过得挺累,不过还好,没穷到吃不上饭。我知道春明还行,现在跟着他哥哥在香港路开旧货市场……我的心落寞得厉害,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腊八那天,芳子来了,跟林武一起。我问林武,四哥怎么没来?林武说,老四去杭州了,跟四嫂一起去的,他老家是那里的,好象要在那里过年。我问,二子呢?林武说,老四带着他一起去了,怕你心事特意让我告诉你一声,我一下子警觉起来,我弟弟跟着胡四去了杭州,我爹怎么办?过年他应该跟二子一起过呀,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我不动声色地问林武:“我弟弟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吗?比如找我爹什么的?”林武的脸都黄了:“没有没有,二子很听话,因为老四提前跟老爷子打过招呼了,可能是老爷子给他透过话,二子连问都没问,直接跟着老四上了火车。”
我不相信我爹会放手让自己的儿子跟着别人去过年,我爹很讲究的,甚至有些迷信,他怎么可能让我弟弟在外面过年?莫非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我不理林武了,一把抓住芳子的手:“芳子,你来告诉我,我爹怎么了?”
芳子笑得很天真,眼睛都弯成了月亮:“没怎么呀,好好的,就是眼睛看不见东西了,一切正常啊老公。”
我使劲地摇晃她的手:“不可能,我爹是不会让我弟弟跟着别人出去过年的。”
林武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扒拉开我攥住芳子的手:“你是怎么搞的?谁的话你也怀疑?芳子还能糊弄你吗?”
我推开林武,直直地瞪着芳子:“你必须跟我说实话,我爹他到底怎么了?”
芳子被我捏得尖叫起来:“放手啊你,你哪来那么大的劲?我不是告诉你了嘛!什么事儿也没有……林武,不是四哥给你一封信吗?你拿给杨远看看,让他放心,真是的……本来不想给你看呢,怕你担心,既然你老是把事儿往坏处想,你就看看。”我指着林武的鼻子大声喊:“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