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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头,欲言又止:“大少,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就算手术成功,二少以后也不可能完全恢复,肯定会留下。。。”
宋南燊黯然:“我明白。”
医生站在宋南燊背后,沉默了片刻,掉头离开了。有些伤痛并不是话语能够安慰的。
不多的几个人被允许进入ICU,白茶体力已经完全垮掉了,可说什么也不愿回病房,白君守只好让徐行简看着她,而她昏昏沉沉的坐在ICU外面的长椅上。
回到ICU之后,宋北良短暂的醒来,围着的人都激动的看着他,他的目光转了一圈,眼中逐渐变得焦急。宋妈妈拉着他的手问:“北良,你找什么?”
宋北良没法说话,便把目光看向宋南燊,迫切的看着他,宋南燊微一沉吟,便说:“我马上去叫白茶。”
白茶在混沌中被推醒,睁开眼,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她听见宋南燊说:“白茶,北良醒了。”
白茶猛的站起身,太过用力之下双膝软的厉害,旁边立刻有人搀住她,她说:“带我去。”
模模糊糊中,白茶感觉从头到脚被穿上防尘服,又有人给她戴上口罩。宋南燊把她扶到ICU里,她睁开眼,宋北良正定定的看着她。
也许是麻药的劲过了,宋北良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在忍受巨大的疼痛。白茶走过去,轻轻把他额头上的汗擦掉,说:“北良哥,我没事。”
宋北良似松了口气,白茶的眼泪打湿了口罩边缘,潮湿的感觉几乎要让她窒息。宋北良伸手摸索着握住白茶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白茶抬手擦掉眼泪,甚至笑了笑:“好,我不哭。”
宋北良看着白茶,她的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可终究是没有再落下,她一笑的时候,眼尾如常般妩媚的往上挑了挑。
宋北良吃力的抬起手,白茶不明所以,靠近他问:“北良哥?”
宋北良的手指抚过白茶眉心的朱砂痣,他似安心的叹了口气,慢慢阖上了眼睛。
“白茶。”
出了ICU,宋南燊叫住白茶,白茶透过眼泪的浮光看着他,他有和宋北良相似的眉,此刻紧紧皱着,好像也在忍受莫大痛楚。白茶很恍惚:“嗯?”
“好好打针,好好吃饭。”宋南燊说的很慢:“今天你也看见了,北良醒过来,还需要你陪他。”
白茶点头:“好。”
回到病房,白君守说带丁小海出去买玩具。白茶躺在病床上,果然温顺的任由护士摆布,乖乖的吃药打点滴,小护士很高兴,低着头一边费力的找血管扎针一边说:“白小姐,这样才乖啊,好好配合治疗才能快点好。你看你,脸色这么差,像你这样的大美女,一定要好好保养的。白小姐,你长的可真漂亮,我们大家都说。。。”
小护士絮絮叨叨哄人的口吻很可爱,而白茶沉默的听着,偶尔笑一笑。
正挂点滴时,徐行简风风火火拎着一个大保温桶进来:“白茶,这是我家老阿姨炖的灵芝鸡汤,你尝尝。”
打开保温桶的盖子,醇厚的鸡汤味飘出来,徐行简从橱柜里找出碗,麻利的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把汤从桶里倒出来。
看见徐行简小心翼翼的端着汤碗走近床前,一旁的小护士站起身接过碗:“我来吧。”
徐行简愣了愣,把碗交给小护士:“哦,很烫,小心点。”
白茶嘴里又苦又干,喉咙里的像有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埂着,热汤喝下去,不仅完全辨别不出味道,还一个劲往上反,但她还是喝了整整一碗。喝完汤,护士收走了汤碗。
白茶看着一旁不知为何怔忡不语的徐行简,问:“徐大哥,你吃晚饭了没?”
“哦。”徐行简似在沉思中被惊醒,眼神闪了闪:“吃过了,喝完汤了?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白茶靠在又软又大的靠枕上,摇了摇头,轻轻舒了口气,说:“徐大哥,你脸色不好,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
“嗨。”徐行简摆了摆手,准备从衣袋里掏烟,看到白茶,手又迅速的折回:“我跟南燊、北良从穿开裆裤那时候起就在一起玩,虽然和君守认识不算太久,那也是过命的交情。他们的事那还不跟我自己的事一样?”
白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接触多了,她发现徐行简一点也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纨绔不羁或是风流潇洒,而是有些憨直。
白茶笑了笑:“你和南燊哥、北良哥从小是在江南一起长大的吧?”
“是啊,我比南燊小两岁,比北良大一岁。我们住一个大院里,经常一起玩。按我妈的话说,我三个人把大院折腾的鸡飞狗跳,所到之处,人人自危。”徐行简眯了眯眼睛,笑起来:“那时候,南燊最沉稳,每次我跟北良把人家窗子砸了,把别人养在院子里的鸟放走,都是南燊最后出面道歉。北良最调皮,小主意一个接一个,皮起来你都恨不得咬他两口才解恨。”
白茶想象了一下,摇头:“完全想不出来北良哥小时候这么调皮。”
徐行简说:“从来都是大人说向西,北良一定往东,大人说向左,北良一定往右。我们大院里有一个景观湖,不大,湖边上有些石头,每次大人都不让我们翻栏杆在石头上玩。北良偏不听,有一次中午趁着大家睡觉,一个人偷偷翻过栏杆。等我和南燊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石头上,膝盖磕破了,半条腿上全是血。我和南燊吓坏了,这小子还跟没事人似的朝我们显摆,还是我和南燊轮流背着他去医务室上药。为这事,我和南燊狠狠打了他一顿。这小子犟起来没边,被他爸打,被我们打,从来一滴眼泪都不掉。”
白茶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徐行简说:“白茶,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北良是个很坚强的人,不管什么事,我这个做兄弟的都相信他一定能挺过去。你。。。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担心。”
“我明白。”白茶抬起眼,眼中水润润的:“我真的明白,谢谢你,徐大哥。”
徐行简出了病房的门,缓缓步至走廊的窗边,窗外月色正好,如水的月光照在窗台上。他从衣袋里掏出烟盒。
淡蓝色的烟雾袅袅上升,他的思绪也像这样飘飘悠悠,多少年前的往事了,他以为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一年,宋父升职,即将离开江南。
南燊刚刚高考完,北良准备上高一,他也被他家老头逼到青海去当兵。临行前一晚,他们在学校拐角的小餐馆背着大人喝酒,三个人都是一边为了未知的前途磨拳搓掌的兴奋着,一边又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惆怅着。
他们喝着酒聊到深夜,聊往事,聊前尘,什么都聊遍了,最后聊起女人。自古江南出美女,他们学校漂亮女孩不少,肌骨里都浸透着水乡的温婉。那时的他们正值青春,少年鲜衣怒马,是一生中最好的年华。仗着不俗的家世与人品,等闲的女孩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品评起美女来,也极为苛刻。
那样张扬与骄傲的三个少年,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遇上一个女子,脸若桃花,眉似弯月,而他们在她面前小心翼翼,恨不能挖出心放在她面前,唯恐错待了她。偏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急躁夹缠在里面,整个人随着她的笑靥、随着她的眼泪,起起落落,时冷时热。
这样的卑微,是爱吧?
从小就有贴上来的女孩,看得多了,难免有些厌倦。周围也很多例子,他们这样的人,事事如意,偏婚姻大事往往不尽人意。所以厌倦之外,还有淡淡的认命。
曾经有人对他说,徐少,你就可劲折腾吧,你只是没有碰上那个能克你的,到时候,要你生还是死,还不是人家一句话。
他嗤笑,行,那我等着啊。
心里也有一点好奇,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又会是谁?
原来真的有,可,如果,他能选择,这一世,他宁愿从来碰不到这样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华山畿》
华山畿,
君既为侬死,
独生为谁施?
欢若见怜时,
棺木为侬开。
(《古今乐录》曰:“少帝时,南徐一士子,从华山畿往云阳。见客舍有女子年十八九,悦之无因,遂感心疾。母问其故,具以启母。母为至华山寻访,见女具说闻感之因。脱蔽膝令母密置其席下卧之,当已。少日果差。忽举席见蔽膝而抱持,遂吞食而死。气欲绝,谓母曰:‘葬时车载,从华山度。’母从其意。比至女门,牛不肯前,打拍不动。女曰:‘且待须臾。’妆点沐浴,既而出。歌曰:‘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棺应声开,女透入棺,家人叩打,无如之何,乃合葬,呼曰神女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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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10。17
永远在爱与痛的边缘
第二天,顾爽来看白茶,白茶刚刚吃过早饭。顾爽手里拿着一只粉色的小盒子,笑眯眯的说:“送你啦。”
白茶打开盒子,一对小小的耳钉躺在里面,白色的小花,绿色的叶子,和那对软陶的很像,只是在光线里折射着淡淡的银色。顾爽说:“昨天在小商品城里走到脚抽筋,终于让我给找到了差不多的,还是925纯银的,这下好了,这个好看又不容易坏。”
白茶把耳钉戴上,冲顾爽笑了笑:“怎么样,好不好看?”
顾爽斜了她一眼:“好看,再好看也没有了,你想刺激我就直说。”
白茶张开手,搂住顾爽的腰,在她身上蹭了蹭:“顾爽,谢谢你。”
顾爽摸摸她柔软的发丝,推开她:“咿,好肉麻。好了好了,我要去上课了,今天我们系排《金陵十二钗》,我要是逃了,非得被骂死了。”
白茶问:“你跳哪个角色?”
“贾探春的A角。”
“怎么不是林黛玉?”
顾爽戳了戳白茶的脑袋:“你看我像吗?”
白茶一怔,老实的说:“是不太像。”
顾爽笑骂:“喂,你也不要这么直白吧。”
说笑了几句,顾爽拎起包很快的走掉了。白茶靠在靠枕上望着窗外发呆,手里捏着耳坠上的耳钉,往左旋一圈,又往右旋一圈。
门突然被白君守大力的撞开:“小妹,小妹,北良他醒了。”
白茶愣了一下,从床上一下跳下来,也许是按着医生的交代打针吃药,又吃了东西,双膝居然有了点力气,晃了两晃,站稳了。
宋北良已经从ICU挪到单人病房里,白君守几乎是半拖半抱的把白茶带到了宋北良的病房,走进去时,宋妈妈正端着碗,碗里洁白透亮的大约是粥。
宋妈妈举着白瓷汤匙往宋北良嘴边递:“北良,这是行简带来的燕窝粥,你喝点,你喝一点。”
宋北良皱着眉,咽了一口说:“妈,我自己来。”
看见白茶,宋妈妈眼神微微跳动,她敛下眼,掩住了复杂的心事。白茶惊惧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宋北良,犹豫着站在原处。
宋北良奇怪的看了白茶一眼,又看了宋妈妈一眼,一旁的宋南燊走上来,把碗从宋妈妈手里接过来,似不经意的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妈,刚才医生让我去取药,我们一起去听听医生有什么要嘱咐的。”
宋妈妈眉头一锁,嘴唇动了动,对白茶说:“那你。。。让北良把这粥喝完。”
宋南燊朝白茶打了个眼色,拉着宋妈妈离开了病房,离开时,顺手把白君守也推了出去。
白茶走到床前,端起冒着热气的碗,宋北良说:“白茶,你,你放下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白茶坐在床边,垂着眼,舀出一匙粥,轻轻吹了吹,递到宋北良唇边。宋北良只是怔怔的望住她,白茶说:“北良哥,趁热喝了吧。”
白茶软软的声调犹如羽毛轻轻刷过心脏,宋北良张开嘴,好像丢失了自己的意志,呆呆的喝掉了汤匙上的燕窝粥。
白茶又舀了一匙粥,凑上去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