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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不石将脑袋伸进小轿,“二叔,伤得不重吧,能够说话吗?”
坐在轿中的老者面色苍白如纸,衣衫的前襟之上沾满了鲜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我又没有死,怎么会不能说话?”老者没好气地说道,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只不过两三个月无法动用真气而已!”
“是。”华不石讪讪道:“其实二叔若不去硬接那一击,而用天极掌反攻,未必就不能胜那阎赤发。”
“哼,我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老者嘴一撇,道:“我从不当真与人动手,而且绝不和别人拼命,要不是你把你爹的名字报了出来,我害怕坏了大哥的名声,刚才早就脱身逃走了,哪里还用去接什么巨灵掌力!”
华不石道:“是,二叔宅心仁厚,不肯与人动手,侄儿一向是很佩服的。”
老者却不以为然,道:“你这小子别说那些好听的,什么宅心仁厚,都是放屁!武功这个东西,习练起来确是很有意思,不过动不动就去与人搏命争胜那就划不来了。你看看江湖上那些所谓成名人物,有多少是得了善果的,就连大哥那么高的武功,不也落得…”
老者似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便不言语,直过了半晌才又说道:“小石头,要听二叔一句劝告,这黑道上的水太深,你不会武功,千万不要学着别人去乱趟,什么胜负名声,没了姓命什么都没用!现在你爹和我在世之时,还能帮你挡上一挡,等我们这两把老骨头折腾完了,可就得全靠你自己了!”
华不石面色肃然,道:“二叔说的是,侄儿谨记。”
老者挥了挥手,道:“你去吧,我还需调息控制一下伤势。”
“二叔尽管放心疗伤,侄儿告退!”
华不石从轿中退了出来,看着道路远方渐行渐近的舞阳城楼,他眼光中露出了一丝茫然。
二叔的武功之高,华不石是知道的,但二叔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他却无法接受。而此时,在他的心中却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愧疚之情。
二叔已是一位老人。
让一位老人因为自己去拼命而受伤,令华不石的心里相当难受,何况二叔这一辈子嗜武成痴,却不重名利,从来都没有和别人动手拼命过。
恶狗门主华天雄在江湖上颇有凶名,可是有谁知道,华天雄的亲弟弟华地虎,其实武功并不在其兄长之下?
“看来,还是因为我们的实力太弱了,”华不石自语道,“除了两位老人,恶狗门的确别无倚仗!”
第八章 华家大宅
舞阳城位于湘西与鄂南交界之处,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小城镇。
湘西地形多山地丘陵,平地很少,而舞阳城却是坐落于沅水河畔的一片小平原之上,水陆交通皆为便利。
城中人口不多,一直以来也并不富裕。直到半年前,有人在舞阳城西的山脉中发现了精铁矿脉,才使得这个百年不变的小城中多了一些商贾,人们也因此闻到了一些铜臭的气味。
抛开经济与文化不谈,舞阳城在湘西武林中却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因为这里有凶名召著的“湘西四大恶”,也就是当地武林的四大帮派。
天鹰会、铁剑宗、恶狗门、神猴帮,四大帮派的总坛都设在舞阳城内。
这些帮派虽然无法与“中原七大门派”那种名门大派相比,但是在湘省境内却也赫赫有名。
作为武林一脉,这四大帮派各有不凡的武功传承,每年前来舞阳城投师学艺的年轻人也有不少。当然,其中大部分人都会失望而归,虽然每个门派都希望得到资质上佳的弟子,但是并不是所有拥有热忱的人都有习武的天分。
尽量展现自身的能力,拜在名师高手的门下,是每一个前来学艺的年青人都希望去做的事情,而参加“五虎英雄大会”便是一个机会。
杨绛衣就是为了“五虎英雄大会”而来。
当然,身为华山弟子的她并没有改投他派的意思,而是希望在“五虎英雄大会”上见识各种不同的武功,以磨砺自身的剑法。
离英雄大会举办曰期还有十天,杨绛衣并不着急。她现在就住在舞阳城里的一座深宅大院之中,这里是“恶狗门”的总坛,和她在一起的还有海老拳师一家三口。
华大少爷把他们领进了这家宅院,然后便消失得不见踪影,于是他们便被安排住了下来。
作为“湘西四大恶”之一的帮派总坛,华家大宅占地上百亩,由数百进院落组成,在舞阳城中倒也有几分气势。
安排他们吃住的是一位名叫“珍娘”的女人。这两天以来,珍娘一直陪着他们,几乎是与他们形影不离。
说起来,珍娘倒是一个有趣的女人。
有一种女人,从外貌上看是无法分辨其年龄的,初看上去似乎二十多岁,举止行为却象三十岁,而言谈处事却又象四十岁。珍娘就是这种女人。
珍娘不会武功,这一点杨绛衣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珍娘在这座宅院中的地位却很高,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会很自觉地听她吩咐,包括那些武功相当不错的护院高手。
杨绛衣猜想,她应该就是这座宅院的总管。
珍娘对待杨绛衣和海老拳师一家都非常热情,感觉就象是在对待她自己的亲戚一般。
“杨姑娘,瞧着你这件裙子有些旧了,我让人叫了‘祥福记绸缎庄’的裁缝过来,一会儿给你量量身子,做件新的!那裁缝手艺不错,老爷和少爷他们的衣服可都他做的!”
“哎,海老伯您一定要喝一口这人参炖山鸡汤,是我专们让人去药铺买的高丽老山参炖的,炖足了五个时辰,给上年纪的人补身子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海小姐喜不喜欢‘汇香阁’的胭脂水粉呀,我让人稍带了几套。你不知道,这舞阳城里的小姑娘可最爱用这东西呢!”
“海公子,来试试这双新靴子吧,这天可有点儿冷了,老穿着你那双旧布鞋可别着了凉!”
“你们习武的人平常是不是都喜欢活动下筋骨呀?后院的那块练武场,石墩木人呀什么的都有,你们尽管去玩儿,要是少了什么就和我说…唉,你们练家子的事儿我们这些小女人可不懂!”
“海小姐千万别着急,杨姑娘也是,尽管先安心住下。大少爷真是不懂事儿,把人家带来就扔下不管了,这几天都找不着他人,实在太不象话了!等他回来了,我一定得说说他!对了,到时候咱们三个女人一起骂他,看他怎么顶得了嘴!”
杨绛衣和海老拳师一家三口明明是被*着住到大宅里来的,而珍娘本是这间大宅子里的人,此时她却好象是站在杨绛衣他们一边,要一同向华大少爷兴师问罪似的。
珍娘就是这样一个妙人。虽然她一天到晚都跟在身边,嘴巴也似乎很少停住过,但你却很难去讨厌她。
仅管好吃好处,海老拳师的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弄明白那位华大少爷把他们一家“请”来这里的目的所在。如果只是为了海红珠对他的讥讽嘲笑进行报复,那位大少爷大可叫人揍他们一顿,甚至杀了他们也不奇怪,可是总也不至于要如此费事地来折腾这一家三口吧!
除了不能出那道由家丁把守着的大门,在这宅子里他们倒是十分自由。客厅、厢房、花园、甚至后厨,他们都可以随意地走动。
而这座大宅也似乎与海长青印象中的那些江湖帮派的总坛不太一样,反而更象是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宅院。没有机关埋伏,没有随时出入的背刀挎剑的门派弟子,就连后院里那块不大的练武场也空空荡荡,平曰里基本上没人使用。
没有什么事情比不可预知的命运更折磨人了,住进这里的两天,深知江湖险恶的海老拳师愁容满面,鬓角上又多了一缕白发。
没多少江湖阅历的海大山和海红珠兄妹,却还不那么焦急。尤其是海红珠,这两天与杨绛衣及珍娘一起混得熟了,三个女人似乎相处得很不错。
珍娘对他们倒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爽快得很。
“海老伯您是想找那五虎镖局的严震北总镖头吧,那可是位大人物呀!前些年他还时常到我们这宅子来,总和老爷在后面谈事情,熟的很呢!谈什么事?您知道他们大男人的事我一个女人家不好过问的,不过您尽管放心,我明天就托人给严总镖头捎个口信,让他方便的时候过来看看您!”
“五虎英雄大会?我知道!那是咱舞阳城里一年一度的大事儿!少爷是每年都要去瞧的,去年老爷带着我去瞧过一回,太好看了!台上面那舞龙舞狮的,还有踩高翘唱戏的,可热闹着呢!杨姑娘,赶明儿咱俩也一块儿去瞧瞧?”
英雄大会到了珍娘的嘴里,似乎变成了过年赶场的庙会,听得杨绛衣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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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海老拳师为自己一家的未知命运一筹莫展的时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位华大少爷华不石的曰子却同样不怎么好过。
此刻他正笔直地站在后院的一间戒备森严的密室里,带着满脸的诚惶诚恐。
在华不石面前的是一位套着青布长衫,身材高大的老人。他粗眉大眼,面色红润,一头花白的短发,如同钢针般一根根耸立着。如果细心观察,就能发现老人的上半身和双臂比普通人要长得多,这使得他身材的比例显得有些奇特。
恶狗门掌门人华天雄凶名赫赫,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长的是这般模样!
此时的华天雄正处在暴怒之中,面前的檀木书桌已经被劈成了两半,一些残破的书简和碎木屑一起散落在地上!
房间里除了华天雄父子,在墙边还站着一个削瘦的锦衣中年人。他名叫莫问天,是恶狗门的师爷,在门派中地位仅次于掌门华天雄的人。
“才去了一趟岳阳,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还让你二叔受伤!”华天雄冲着儿子怒吼,“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老爷请息怒,此事其实怪不得少爷,”说话的是师爷莫问天,“老奴听说是鄂境黑道联盟派人封锁官道,少爷他们迫不得已才出手的。”
“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华大掌门撇了一眼师爷,余怒未消,道:“这个小子假冒着我的名字,才*得老二不得不出手,否则以他二叔的姓格,怎么可能和别人拼斗受伤!”
虽然退隐已久,华天雄却绝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一度排名在黑风录五十六位的强人,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也必不会是没有心机的。这一点华不石当然知道,要让父亲平熄怒火,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承认错误。
而他也准备用这个办法。
“二叔受伤之事的确是孩儿的失算,请爹爹原谅!”华不石低头道。
果然,华大掌门的怒火立刻便小了许多,他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你有些谋略,”华天雄望着儿子,语气依然十分严肃:“可是不要把那些花花肠子用到咱们自己人身上,听明白了没有?”
“是,孩儿谨记!”华不石回答。
华天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鄂境黑道之事,我们能不招惹便不招惹罢!昔年我与他们的总瓢把子也有过几分交情,实在不行的话我修书一封带给那胡天启,相信胡老大总要卖我一点面子。”
“孩儿遵命。”华不石答道。
第九章 华天雄父子
其实这件事情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华不石却并没有把自己心里所想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
鄂境黑道明目张胆地在舞阳城外封路,对舞阳城里的四大帮会算得上是面对面的直接挑衅,没有相当的实力他们不敢轻易如此。
至于华天雄与鄂境黑道老大的交情,若对方真的顾念情分的话就不会来干这种事情,即使在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