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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后来他用胳膊碰碰我,说:她出来了。
我倒要看她今天浓妆艳抹成什么样,来讨好她的情人。这时舞台的灯光忽然幽暗了。
一支清越的丝竹声从厚重的帷幕里飘出来,弥漫全场。剧院突然就静了。台上的灯光这时渐渐地亮了,我看见她一身素白地站在台中央。她轻轻鞠躬,用麦克风对大家说:下面,我献上一首《家乡》。
瘦子这时对我说:听吧,她可要拿冠军的!这首歌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请人专门为她谱的曲。
我来了点兴致,我发现她的舞台形象的确还不错。有点清水芙蓉的味道。
她开始唱了,是低音,慢板,如泣如诉。歌词是:
家乡在哪里,我遥望远方,
那烟雾缭绕的山脚,那鸡犬相闻的村庄,
那小河草地的阳光,那风吹稻花的清香;
家乡是什么,我遥望远方,
家乡是我儿时的歌谣,
家乡是我少年的水仗,
家乡是父亲赶牛的吆喝,
家乡是母亲缝补的衣裳;
啊,家乡,你在哪里,我遥望远方,
家乡它永恒在游子心中,
它是游子背负一生的盼想,
它是游子灵魂眷恋的天堂……
歌词很可能一开始就打动了我。我十八岁来到城市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但我曾数次在梦境回到儿时的村庄,那一晌贪欢,永远难忘。她此时的歌声,渐渐地由低到高,真的就象从心泉里奔流出来的,一点点地带着你的思绪到无穷远方。
我有点痴迷。歌声已歇,余音缭绕。
大厅里,掌声热烈得一踏糊涂。
瘦子兴奋地站起来,使劲地鼓着掌,大声喊道:鲜花,鲜花!
我看到他们俩在后台通住化妆间的甬道上接吻。瘦子使劲搂着她,象一只叮在小点心上的黑苍蝇。她笑着费了好大劲才能挣脱出来,嚷道:饶了我吧,我要去卸妆了。
瘦子追在后面不舍:宝贝啊,亲爱的冠军小姐,今晚你可要好好陪陪我!
我的全身心都在颤抖,眼睛也莫名其妙地潮湿了。这个唱着《家乡》让我沉醉的女孩,此时此地,竟然和瘦子这样的坏蛋厮混在一起。我真他妈想哭!
可是我为什么要为这个女孩烦恼?!
酒巴里。我一杯接一杯喝酒。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不知什么时候,马霞出现在我的身旁。
我醉眼迷离。她的大眼睛火辣辣地勾着我。
我们搂在一起跳舞。她把我搂得很紧。
她一次次在我的胸前呢喃:帅哥,抱紧我,今晚你真的太棒了。
幽暗的灯火中,旋转的光和影子里,我们象两只纠缠不清的妖魔。
我们一起放纵着发酵膨胀的欲望。
在地下室的车库里,我把自己的处男给了马霞。
在我亢奋的肌体下,她的白皙肥厚的肉体不断扭动着,翻来覆去。
她发疯地喘叫着,呻吟着,用尖长的舌头吮吸着我的每一处身体。
我们一起大汗淋漓地折腾着。
她不时兴奋地说:我受不了,受不了,你太好了,太好了。
我象使用一件道具一样用力折磨着她。
后来,我醒了。我发现我们一丝不挂地躺在水泥地上。我立即痛楚地意识到,我干了一件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我一件件穿好自己的衣服。那个女人还在熟睡中。我推开地下室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好,空气很好。
日常生活的嘈杂喧哗扑面而来。有人在喊着卖报。
那张报纸上,我看见了她的大幅微笑。那种明星式的灿烂微笑。
阿姨,我做了件丑事。在豆腐巷,我对刘玉香说。
我去找野女人玩了,我们一起喝酒,跳舞,厮混。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可是我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我很愚蠢吧。我靠在她的院门上,无力地说。
对,你是愚蠢。她冷淡地说着,突然间就恼火起来,凶狠地对我叫道:你再去找她呀,去呀!
我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笑了。
她也无奈地笑了。
她的眼里全是怜惜和温柔的关爱啊。
6
那一天。
那一天,李福奎走进了这个繁华的城市。他肩挑着两只竹筐,手里摇着那只旧铃铛。他一路走一路吆喝:有破铜废铁旧书报纸的拿来呀——
他曾经是个庄稼汉,现在他是城市里的一个破烂王。
他并不喜欢城市这片灰色的天空。他更喜欢宁静的田园和碧绿的庄稼。但他还是走进了这个闹哄哄的陌生世界。
他要寻找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小穗子失踪已经一年多了。有人告诉他,曾在报上看到过一个唱歌的女孩,很像小穗子。
于是,他来到这个城市。他想找到那个唱歌的女孩。他想有一天他一定会找到她。
他感觉她一定就是小穗子。因为小穗子一直爱唱歌,从小唱到大。
他想找到女儿后,就让她回家。
小穗子出走在那个梅雨季节的下午。
他把她反锁在屋内,不让她再次在村内招摇。这也是对她的惩罚。
事情出自于一件粉红的吊袋衫。小穗子不该穿着这件吊袋衫,在村里的女伴们面前炫耀。光着臂膀的小穗子,也吸引了村内的那群老少爷们的目光。那些人看着看着就不怀好意地笑了,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这女子看样子也是个骚货呢。
在乡村,穿衣打扮也有规矩。所谓:男不露脐,女不露皮。
小穗子却不管这一套。她羡慕城里女孩穿着那么多好看的衣裳,就忍不住买回了这件吊袋衫。
那天下午,她穿着这件新衣裳颇为自得地在小村里秀了一遭,惹得全村男女大眼小眼地瞅着她。她体验到莫明的兴奋和骄傲。晚上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老爸福奎坐在门槛上,阴沉着脸。
福奎盯着女儿的衣服半响,冷笑着说:哼!真好看,小穗子你很会打扮!
小穗子听出父亲话里的讥诮的味道了,没敢吱声。
福奎这时怒喝道:还不给我脱下来,换掉!
小穗子站着不动。
福奎叫道:没听见吗?
小穗子气鼓鼓地跑回房,换下新衣。
福奎说:拿来!
小穗子把衣服递到父亲的手上。福奎三下两下把衣服给扯烂了。
小穗子泪眼婆娑,泣不成声:爸,这是我的新衣服啊。
福奎怒不可遏地骂道:我让你下次再敢买,再敢穿!
那个夜晚,小穗子和她的吊袋衫在小村里成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人们提起小穗子,就免不了要提起她的娘。她的娘刘玉香早在二十年前,就跟随一个瘦瘦的男人跑了。
看样子母女俩都是一样的妖货呢。
这正是福奎最不能忍受的。他不愿人们再提到刘玉香。哪怕是在背后的小声议论。他也能从人们的眼神里感受到耻辱。
他把女儿关在家里,不再让她出去。
那个闷热的下午,是小穗子被关在家里的第三天。她不知道自己要被父亲关多久。她感到难受极了。屋内潮湿霉变的气息让她坐立不安,她焦躁地走来走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如此严重的责罚。她想起自己孤苦的童年,一个没娘的女孩。一个没有多少温情的父亲。父亲几乎总是无端地责骂他。她不知道这样下去她该怎么办?这样的生活她已经不能再忍受下去了。她想到了一个字:逃。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短暂地闪了一下。她又犹豫了,伏在桌子上哭泣起来。哭了一会她又在屋内走来走去,看着窗外亮晃晃的世界,她已经有了一个决断:逃!这个家她再也不要呆下去了。趁着父亲不在家,她砸开窗户,纵身跳了出去。
那是一个闷热无比的下午。小穗子从家里逃了出来。她没命地在崎岖小道上奔跑着,她害怕她的父亲会追上她。如果他把她抓了回去,她不知道又将受到怎样的处罚。她只能拼命地跑,跑得越远越好。
这时滂沱大雨铺天盖地下了起来。她奔走在雨水中,不知道要去哪里。她走上一条公路,路牌上写着宛城的方向。
她想就去宛城吧。在城里做什么事都可以的,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好。
她就沿着这条道走向宛城,一直走到深夜。
直到我发见她。
7
我经常去梦欣歌厅听她唱歌。她已是这家歌厅的当家歌星。她现在叫李思佳。
我会坐在歌厅的一个晦暗角落里。默默地听她表演。偶尔呷一口啤酒。
她的台风已非常老到圆熟了。她会用她溢光流彩的微笑和眼神与每一位给她捧场的老顾客交流。
我认为她不会发现我。
后来我点了那首歌。《家乡》。
她如醉如痴地唱。我冷漠地听着,最后一句我不待她唱完,就会迅速地离去。
我不想让她留意我。
第二次我同样点了《家乡》。
也许,只有这首歌才能让我回想起她清纯的过去。那是我喜欢的女孩。
那天我再次坐在了那个角落。我要了一杯红酒。
这时我听见主持的声音在说:下面有请李思佳小姐为十九号台的先生送上一首《家乡》。
我就坐在十九号台。
她已婷婷玉立在歌台上。她拿起麦克风,侧着身,低低地开唱。
我听不下去了。她已经知道我来了,我不想接受她的好意。这没多大意思。
我转身离开。
不可否认,我已经不能忘记她。我甚至曾深深地喜欢上了她。但我不能忍受她和瘦子这样的人搞在一起。瘦子玩过多少女人啊。他会很快地就厌倦了她,把她变成一棵残花败柳。她现在是在践踏自己的花样年华。我为她叹息之余,内心深处又有点痛恨她。
姑娘,你何必要这要贱啊。
你这样做,我的精神是要崩溃的。你简直要让我自杀。
我真的不要再看见她。如果那样我会很烦。我不想陷入这种无边的烦恼。
我不再去梦欣歌厅。
但我不得不再去一次。瘦子临时有事,让我接她去城西别墅。我只能答应。
我把车停在歌厅的后门等她。这时夜已经很深了。初秋的晚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
十分钟之后,她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透过玻璃,我看见她苗条的身上罩着一件黑色的外衫。衣袂飘飘,象一朵跳动的黑色火苗。
她发现是我,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微笑了一下。你好,她说。
你好。我说。
她坐进车内,我嗅到她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水味。
我们没有再说话。她拿出化妆盒娴熟地补着妆。她所表现的,已完全是一个职业吧台歌手的气度风范。与一年前那个淳朴的乡下姑娘相比,恍若隔世。她俨然一个混迹于喧嚣城市的妖娆尤物。我不喜欢她这样。
她的手机响了。是瘦子在呼她。她脸上绽露出甜美的笑容,乖巧地和那个干瘦的老男人说话。那种艳媚的姿态令我十分难受。
她说:老爹。我快到了。你可要来接我呀。
她说:老爹。我饿坏了。你要请我吃什么呀。
她说:老爹。我买了件黑外套。你可要给我报销哟。
她莺声燕语,喋喋不休,象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我听着听着,双手就不听使唤了。我胡乱打着方向盘,小车在大街小巷里横冲直撞。后来我干脆冲上了外环大道,在开阔的车道上象野马一样发飙。她困惑不解地盯着我。我的车速越来越快,象是凌驾在云雾之上的飘飞。她再一次用眼睛问我,而我目不斜视,直瞪着前方。
我们离城市越来越远。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了:我们要去哪里?
我没有回答。我的两眼通红,闪着凶光。
我也不知道将去哪里。我的情绪失控了。我要发泄。
小姐,你不是要去见瘦子吗。我要把你送往地球的另一端。
小车屡次在即将和前面车子追尾相撞的霎那间绕开方向,一次次死里逃生,让她惊恐万分。她这样我就特高兴。
她受不了,大喊:停车,停车,我要下!
车在郊外十公里处停下。夜色下的宛溪河闪着晦暗的亮光,蜿蜒而去。
她气鼓鼓地钻出车子,大步迈上宛溪桥,一直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