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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匠一连蹦了几下,抢先蹦到了村长前面。他宽大的身体堵在村长和寒泉亭之间的道路上,伸出僵硬的手臂,指了指寒泉亭内的几人,再用力弯曲手臂,试图指向自己。可惜他肘关节实在太过僵硬,用力几次都无法将手指指向自己,最后气急败坏地原地蹦了两下,又发出一阵威胁的干吼。
骷髅村长只剩下白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眼眶中的鬼火左右闪动,忽明忽暗了一阵子。接着一抬手掌,指尖的白骨“噌”地蹿出长长一节,犹如野兽的利爪一般。他抬手指向赵铁匠,接着猛挥骨掌,做了一个向下劈的动作,其中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哈!”土蛮子轻声叫了声好,压低的声音中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打起来才好!”
话音才落,就见村长骷髅眼眶中鬼火忽悠一闪,火焰渐渐平稳了下来。慢慢地,村长向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接着他忽然转身,随后奔跑起来,速度比来时更快,转眼间便出了寒泉亭的范围。
赵铁匠翻着惨白的眼睛,面容呆滞的看了看跑得赛过兔子的骷髅村长,又转动僵硬的身体回头瞧了瞧寒泉亭中众人。最后他抬腿,向空中奋力跃起,“砰!砰!”地蹦着追逐村长而去,砸得大地一阵阵的晃动。
“哈!”土蛮子声音提高了些许,压低的声音中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看!他们一逃一追,打起来了!”
程子铭苦笑着摇头道:“哪有这等好事!是天快亮了,厉鬼也是鬼,见不得天光!更何况他们肉身还未死,折腾了一夜,正要回去看看。”
土蛮子满脸遗憾:“这样啊,但愿他们赶不及,被朝阳照上一照,才热闹呢!”
东方破晓,天边的云朵渐渐绯红。几缕晨曦照进寒泉亭内,顾四娘葱白的手指上腾起一阵青烟。辛越一把拉过满脸茫然的顾四娘,将她带进残亭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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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幸存者丽娘
“此处不宜久留,你们还是赶在日出之前,沿着残影树荫,到附近的山林里躲避吧。”程子铭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既然已入鬼道,不如面对现实,干脆寻找一处背山极阴之地,好好研习鬼修之道。这个小界阴气极盛,是个修习鬼道的好地方。或许有朝一日还可以鬼修之身问鼎大道。或许还可以飞升界外,离开此小界,回到大世界也未尝不可……”
“唉。多谢道友安慰之言。”老李头长叹一声:“可惜哪有这等好事。无非是残魂几缕,苟延残喘罢了。要不是道友庇护,我们恐怕连残魂都保不住,再次谢过了。”
说罢老李头一拉小李头,爷孙二人向着程子铭大礼叩拜,双双跪下。
老李头生前便是花甲年纪,死后又是死者为大,程子铭看到这么大年纪的一名老鬼跪倒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惋惜之中有些好笑。他连忙摆手道:“道友客气了。”一旁辛越走上前来将老李头和小李头二人拉了起来。
看到顾四娘面色木然的毫无表示,老李头有些尴尬,连连拉扯顾四娘,斥责道:“要不是几位道友坐镇,厉鬼恐怕早就冲进来将你我分食了。这一夜,魂飞魄散的道友还少吗?你看你弟弟不就是现成的例子?知恩图报,你怎么连个谢字都不会说?”
顾四娘一直面色麻木,全无表情。直到老李头说道“你弟弟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一下子勾到了顾四娘的伤心处,她再次“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李头见顾四娘哭得凄惨,轻轻摇了摇老李头的手臂,又将头埋在了老李头的怀里。老李头又嘀咕了两句,终是不再好勉强顾四娘了。
几个时辰之前还是藐视凡俗的修仙者,现如今不到半天的时间便成了背井离乡的孤魂野鬼。尘世间千万众生向往着修仙问道,可大道难行,其中的艰难与风险,又有多少人有所准备和预料?
一想到这不过是第二次进入小界之中,而身边的同伴大多都是这种身死道消的下场。程子铭忽然生出兔死狐悲之感,看到老李头如今的模样,也难免暗暗对未来有了更多的忧虑。
正琢磨着讲几句好听的话语安慰几句,不远处却猛然传来了“啊”的一声凄叫。顾四娘的哭声嘎然而止,小李头吓得一个哆嗦缩向老李头怀里,土蛮子“咔”地一下捏断了手中的阳极木板,程子铭脸色一变,连忙向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位于中央的寒泉亭内,孙老大正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螳螂的撕咬。显然,他的隐身符虽好,却总有时效限制,并不能帮他一直隐身下去。况且隐身符只能隐身,不能穿墙,孙老大在隐身状态之下,也无法穿过铁栅栏离开寒泉亭。他只能一边干耗着,一边期盼有什么奇迹发生,能弄死这只噬魂螳螂。可惜期盼的奇迹一直没有发生,最终隐身符箓失效,在一声声惨叫中,孙老大肉身死去,魂魄也被螳螂啃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个什么玩意!哎呀,丽娘妹妹,小心!咱们离远一些,还是继续绕着走吧!”一名壮硕青年弯腰自阳谷地中钻了出来,恰好见到螳螂吃掉孙老大最后一缕残魂。他脸色一白,连忙回头冲着身后大声喊了几句。
只是他话音未落,高高的阳谷丛中便又钻出了一老一少。年老者四五十岁的容貌,两鬓斑白,额头眼角布满皱纹。他刚刚钻出阳谷地,便一眼瞧见正在耀武扬威的胡乱飞舞的螳螂,憔悴的面容瞬间又是一白,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好在及时被身后的少女扶住。
少女面容清丽,秀美的大眼睛中满是焦虑。她随意挽着头发,乌黑的秀发之上还沾着几根杂草,一身粗布衣裙上也被泥土蹭脏了几块污渍。她样子有些狼狈,可是灰尘终究难掩珍珠的丽色,她身上也有种尘埃无法遮盖的美丽。她白皙的皮肤在朝霞的映照下闪着莹润的光泽,为死气沉沉的环境增添了一分生气与美丽。
这少女正是丽娘,她搀扶的老者,正是女鬼刘芳芳的父亲刘木匠。而那率先钻出阳谷地的壮硕青年,则是刘木匠的儿子刘大力。丽娘不负程子铭所托,在入夜之前将安魂石珠送到了刘木匠父子手上。也不知她用了什么说辞,以一个年轻少女的身份,竟然说动了刘木匠父子,入睡之前将安魂石珠戴在了手上。
刘芳芳所采的这安魂石果然有效。丽娘连同刘木匠父子三人,一夜睡得安稳,魂不离体,自然是逃过了昨夜的劫难。三人一觉醒来,立刻便发觉了同村村民的异样。惊吓之下,三人收拾行李,决定立即离开寒泉村到镇上躲避灾祸。在丽娘的坚持之下,三人最后才决定临行前到寒泉亭附近一探究竟。
丽娘白着脸庞,胆怯怯地向四外环视一周,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记得仙师是在最远处的寒泉亭内。总要去探望一番才能安心。”
“这样的话,也要绕远一些,躲着这妖怪才好。”刘大力粗着嗓子答道:“还是从田里绕路安全些。丽娘、爹,咱们还是先回田里去。田里绕路踏实。”
说完刘大力推推搡搡地,又将丽娘和刘木匠赶回了阳谷地中。接着他弯腰向阳谷丛中钻去,身影很快便又消失在了浓密的田地中。
适才这些动静,自然逃不过修仙者的耳力。程子铭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夜间没有见到丽娘和刘木匠父子的阴魂,他便知道是安魂石珠起了作用,这三人总算是逃过一劫。他恰好有些事情需要安排,丽娘三人来得正是及时。略微思索了片刻,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过了片刻,阳谷地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刘大力一探头便钻了出来。他瞪大眼睛一面四下张望,一面高声说道:“丽娘,这回你总信了吧,我带路绝对没有问题。你看,我们正好在最后一排寒泉亭的后方。这回离那妖怪足够远了,总算是安全了……”
刘大力正大声说着,丽娘已经扒开田边的阳谷,一探身离开了田地。她向前快跑几步,自刘大力的身边越过,一路小跑来到寒泉亭便,向着程子铭深深跪拜,抽泣着道:“见到仙师安好,丽娘这便放心了。仙师救命的大恩大德,小女永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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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鬼雾来临
丽娘跪在程子铭面前,眼中含笑,却不停落泪。她轻声抽泣道:“适才小女遇到一只螳螂一般模样的妖怪,又看到遍地的尸体,还担心仙师会有什么闪失。现在看到仙师无恙,小女就安心了。是丽娘低看了仙师的法术。仙师这般大法力的高人,一定是逢凶化吉,永保平安的。这次要不是仙师出手相助,小女恐怕也同其他村人一样,会在睡梦中遇难,绝对无法活到天亮了。”
程子铭被铁栅栏困在亭内,只好摆摆手,示意丽娘自己站起身来。丽娘擦擦泪滴,眼中含泪道:“仙师,小女昨夜整晚睡的安好。谁知道一早起来,村中尚可听到鸡鸣,猪羊牲口等还在,只是不闻人声。同小女一起打扫祠堂的还有吴婶几名妇人,见她们一直未起床,小女便去查看。谁知道走到床前,才发现吴婶虽然看似睡得好好的,实际却是身体冰凉,早没了呼吸。”
丽娘以袖掩面,抽泣着道:“这时小女想到可能是仙师所赐石珠起了作用,保护小女一夜平安。于是便出门去找大力,连同刘大叔一起挨家挨户的敲门。结果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人人看似熟睡,其实早已身亡。只有、只有村长和赵铁匠,他们还有呼吸。只是村长脸色白得吓人,头上和身上也长出许多突出的鼓包。赵铁匠则是脸色青得唬人,嘴角处还呲着又长又利的尖牙。他们身体虽然冷冰冰的,可是还有呼吸,只是沉睡不醒,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刘木匠拉着刘大力走上前来,拉扯着刘大力一同面向程子铭跪下,低声问道:“还请仙师发发慈悲,救救村长和赵铁匠。”
“哼!”土蛮子晃着大头不满地问道:“不是说村长连同他儿子害了你家闺女,你不恨他到牙齿痒痒,居然还替村长求救?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刘芳芳一家的事情,程子铭在闲谈之时同土蛮子提及过一二,没想到这蛮人记得倒是清楚。
刘木匠被土蛮子这骂,红着脸喏喏地地下头去,只听见细小的声音答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还有救……”
“救不了啦!”程子铭反倒觉得这刘木匠才是真的没救了,他轻笑着摇摇头道:“那二人身未死,魂已灭!做了丧尽天良之事,魂魄化为厉鬼,既然心甘情愿的入了恶鬼之道,哪有什么法子可救!”
村长和赵铁匠二人的阴魂,在因缘巧合之下吞噬了修仙者的魂魄,以阴魂之身恢复了神智。如果二人能够反省自身的杀伐行为,停止杀戮同村阴魂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走上修仙正途。可惜村长和赵铁匠目光短浅,他们发现吞噬其他阴魂可以快速的提升实力,于是贪图这种杀戮捷径所带来的快感,走上了变身厉鬼这条不归之路。
不过刘木匠这等凡人,并不知道村长和赵铁匠身上的变化,自然也无法理解程子铭所说的这番解释。只是听到仙师说村长和赵铁匠无法可救,也便不再吱声了。
赵大力一旁想了想问道:“仙师可是被困在这铁笼子里?可有法子砸开这铁栅栏?如有用到小人的地方,还请仙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