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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嫂却不知不觉地继续低声埋怨道:“这个死人,怎么还不来,我知道他是
个大男人,他要面子。可我站在街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他要不来下跪认
错,我就不回去。他要不来,我可怎么下台。真是个笨蛋,难道我真要他大锣大
鼓,下跪道歉吗?不过是说个气话,只要他人来了,只要他一句话,几十年的夫
妻,有什么事不能体谅、不能商量。”说着抬起头来,满是希望地看着顾青瑶,
“他会来的,对吧?”
顾青瑶哪里还忍心把实情告诉她,连连点头道:“是,他当然会来,现今是
气头上,面子也扯不下来。等时间一长,没有宋嫂你在身旁知冷知热,他尝到苦
头,知道了你的好处,哪里有不来的道理。”一句句违心的话劝慰下来,心中却
只觉得对宋嫂来说,真话和谎言,都已同样残忍。
劝了不知多少话,宋嫂终于不再说什么,听话地闭目安睡。
顾青瑶与她共用一张床,只是心绪起伏,好一阵子,才渐渐有了睡意。
宋嫂却在这时又叫了一声:“顾姑娘?”
“什么事?”
黑暗中,宋嫂静默了好一阵,才说:“他会来的,是吧?
“是!”顾青瑶忍住想要痛哭的冲动,尽力平静地回答。
“我就知道,他会来的!”宋嫂喃喃自语了一句,又没有声息了。
她已经不再吵,不再闹,不再哭,只有在睡着了的时候,时而被噩梦惊醒,
时而又在睡梦里,不知不觉让泪水湿了枕头。而她自己,却仿佛并不知道,并无
感觉,却令知道这一切的顾青瑶心如刀割。
宋嫂,只是一个平凡的妇人,在她困苦无助的时候,她帮助和照料了她。在
别人的流言诽语中,还是尽力和她站在一起,尽力保护她。而今,她却一点儿也
帮不上宋嫂的忙。
即使是这样用谎言来安慰,也不能使宋嫂安定的时间长一些。才一会儿,宋
嫂又叫了起来:“来人了,他来了。”一边叫一边坐起来要穿衣裳。
顾青瑶忙按住她的手急着叫道:“宋嫂,没人,你做梦了。
“不,不是梦,我听到了,我听得真真的,是他来了。”宋嫂的声音里全是
哀怜。
顾青瑶又安慰道:“别急,我去看看。你等着我,先别起来,不要着了凉。”
一边说一边极快地披了件衣裳,向门外走去。
本来只是为了安抚宋嫂,谁知一开门,竟见苏吟歌打地铺睡觉的医馆居然还
亮着灯,窗户上隐隐地闪着两个人影。她心中一惊,忙回头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一手持灯,一手关好房门,踏着月色,快步往医馆走去。
医馆对内的小门没关,顾青瑶轻轻一推就开了。门一开,就闻到了一股浓郁
的香气,已经习惯了药香的顾青瑶略一皱眉,举灯一照,浑身大震。
夜深人静时,小小的医馆内,竟有一个浓妆艳抹,衣裳无比艳丽的女子。她
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上身衣襟不整,坦露了半截胸脯,在灯光下,白
得刺眼刺心。而下裳,竟已经完全脱到了膝处,而苏吟歌就持灯半蹲在这女子面
前,脸正对着她的下体。
这样诡异的情景实在令人震惊,顾青瑶手一颤,蜡烛迅速掉落在地上。那一
点点亮光便悄然熄灭,一如顾青瑶此刻的身与心,皆是冰凉如雪。
“你来得正好,我本来就想叫你来,又怕惊扰了宋嫂。”苏吟歌听到声息,
转脸看到顾青瑶,立刻开言呼唤。
顾青瑶心乱如麻,站在原地,正不知所措,听了苏吟歌这句话,更是愕然。
如此诡异的情形,被自己撞破,他怎么还说得出这样自然的话。
“你站着做什么?过来啊。”苏吟歌见她不动,只觉得莫名其妙。
顾青瑶只是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处,不知所措。
一阵笑声放肆地响了起了,那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笑得张狂而肆意,全不理
自己连下裳都没有穿好,一边笑一边说:“苏先生,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了夫人
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顾青瑶闻言又羞又恼,但生平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全不管礼法,放肆到这种
地步的女人,气得手足冰凉,恨恨地瞪着苏吟歌。
苏吟歌仍是莫名其妙,口中却在低斥道:“林姑娘,不要胡说,她是我的学
徒。”
“学徒?”林艳如微侧着头,挑高了眉头,看向顾青瑶,眼中满是不信。
凭顾青瑶与苏吟歌的关系,还远远不到她来发作指责苏吟歌品行不端的地步。
正要跺脚甩手一走,又听到苏吟歌的叫声:“还呆站着做什么,不是你说要好好
学医,将来压过我吗?”
“学医?”顾青瑶瞪大眼,望望苏吟歌,又望望林艳如,不敢置信地叫道:
“你是在治病?”
“不是在治病,我干什么?”苏吟歌也不客气地反瞪口她。平日里很是聪明
的女人,今晚怎么变得这样不知所以。
顾青瑶怔怔地望着苏吟歌,苏吟歌满脸的莫名其妙回视着他。眼神澄澈,如
丽日晴天,不见一丝一毫的杂质阴霾,坦然得倒叫顾青瑶平生起愧悔之色。只觉
得在这个坦荡君子面前,自己那般的想法,实在太过阴暗污秽了。一时连责问
“是什么病需要半夜三更,裸身相对”这样的话都忘了,一声不吭地走近过来,
借着灯光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再也掩不住脸上的震惊。
林艳如冷笑一声道:“怎么?没见过我这种女人,我这种病?”
顾青瑶情不自禁地移开目光。
苏吟歌却把手中的灯往顾青瑶手里一塞,低声说:“举高些,看清楚。”
声音里有隐隐的喝令,迫得顾青瑶不得不注目去看,心中又是惊又是窘,纷
纷乱乱。
“心不正,意方邪。男女之防,礼教大伦,在必要时,我们医家都顾不得。
今日只是一个女子,你就这个样子,他日若遇上男子,受伤得病,要你贴身为他
处理病情伤势,你是出手相助,还是袖手不理?”苏吟歌低声喝斥,“现今,这
些病也不少。我虽坦荡,但终究有碍人家女子清誉,你仔细学了医治之法,将来
由你来诊视,也方便得多。”
顾青瑶羞得红了脸,一语不发。
林艳如只管笑,“罢罢罢,人家正经的女人,谁肯治我这种狐狸精。那些专
治这种病的大夫,哪个不是猥琐奸滑,乘机占便宜揩油也罢了,最怕那不懂装懂
胡乱开药,欺负我们这些得了暗病,不敢吵出来的人。也就你一位苏先生,肯真
正治我们的病,还给我们留面子,容我们深夜无人时来看诊。只不过,我是没有
清誉可败坏了,只怕平白坏了苏先生的清白名声。”
苏吟歌也不和她斗口,只是细看她的病势,口中还轻轻地解释着。
顾青瑶不得不看,耳旁听苏吟歌一句句说来,因近日学医已有成就,听他详
解,句句切中要害,引得心中震动,把脑中医理一一拿出来印合,渐渐地倒将羞
窘给忘了,眼神也自林艳如的身上,悄悄地望向苏吟歌的脸。
苏吟歌全然不觉,林艳如却气定神闲,扬眉侧首地看着顾青瑶。而顾青瑶却
也因着看苏吟歌太过专心,倒也同样没有发觉。
“林姑娘,你没有照
我说的好好休息。”
林艳如站起来,一边整衣一边说:“休息?我这种人,不接客,吃什么?喝
什么?”
“林姑娘!”苏吟歌厉声叫道。
连顾青瑶都被他这一声叫,吓了一跳。苏吟歌对待最顽劣的病人都素来好言
好语,从不这样疾言厉色。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种病,自己再不知爱惜,不但误了自己,还连累了
别人。你医者父母心,看不得我这妖精害人,当初就别出手诊治我。”林艳如笑
着飞了个媚眼给苏吟歌。
顾青瑶不自觉地沉了脸,看不惯地哼了一声。
苏吟歌却连眼神也没变一下,“姑娘这病本来是你的隐私,如果你不加爱惜
自身,也伤到旁人,那我就要把你的医案贴到你那艳花楼的大门上了。”
顾青瑶惊愕地望向苏吟歌,这等威逼胁迫手段,他竟也使得出来。
林艳如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怔了一怔才摇头叹气,“苏先生,你素来好声
好气,想不到竟是这样厉害的人物。这一招太损,我怕了你了,听你的吩咐,病
没好全,不经你点头,我绝不再开张……只是我这样没吃没穿没喝的,苏先生,
你是不是为我负责。”说到最后一句,又自原形毕露,涂了鲜红凤仙花汁的手,
轻轻地往苏吟歌的额头上点过去。
顾青瑶不假思索,一伸手拿过桌上苏吟歌开好的方子,正好递到林艳如点到
半空中的手里头,“夜很深了,姑娘的病看完了,可以回去了。”
林艳如望望顾青瑶,再望望自己手上的药方子,格格一笑,把药方一折,以
一个优美而挑逗的动作,从自己胸前塞进衣裳里头。
顾青瑶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位姑娘你贵姓啊,苏先生的高徒啊,以后苏先生要守男女大防,可就得
请你给我看病了。”林艳如即使是对着女子说话,也带着一种烟行媚视之态。
顾青瑶闷声不语,怒力不让自己失态。
为这种女人看病?
心中平白生起闷气来了。
林艳如看她默默不语,越发放肆地笑了起来,“也是,我是什么身份,专门
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毁人家庭,误人夫妻,害人一生。姑娘你以后也防着我,别
叫我近了你的苏大夫才好。”一边说一边大大方方地打开医馆的大门,自行向外
走去。
顾青瑶听她的语气,竟是指定了自己和苏吟歌有所牵扯。可自己偏又明明不
是苏吟歌的什么人,就连骂人的立场也没有,气得脸都白了。更可气的是苏吟歌
见她受窘,不但不帮忙,反而还冲着林艳如说:“林姑娘,你这病,反复了也不
是一两回了。真要想彻底断了病根,还当……”
夜深人静,明月长街,林艳如带着一阵香风回过身,口中低笑道:“是是是,
找个男人嫁给他当妾,从此从良为妇,把勾引千万人的本事都拿出来,只专门对
付一个男人。闲了就去整治大房,将来还有望扶正呢?这条路不少人就走过,你
也想劝我这么走,是不是?”
这话正触了顾青瑶的大忌,她再也忍耐不住,低哼一声道:“自甘下贱!”
“自甘下贱?”林艳如耳朵倒是极灵,笑得花枝乱颤,“你们清白的女儿家,
自然是不下贱的。我们这些人,当然是自甘下贱。哪个生来就愿意往那火坑里跳,
即陷进去了,想要出来,除了给人做妾,还有什么路可走。正经人家,谁愿娶我
们这等女子做正房。做了人家的妾,又是这样的出身,不去争宠斗骄,大房难道
就能容了。这还算好的,你们这些清白人家,只知道何处夫妻被拆散,哪家正妻
受冷落。又知不知道,我们这等人嫁到别人家里,身后又没个娘家可依的,要吃
多少苦,受多少气。我有多少好姐妹,嫁了人,自以为跳出了火坑,不几年,便
落得个半死不活,就连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