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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桓天则淡淡说道：“石城王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你以为他会蠢到直接将大军派进迷雾山，不，他会先摸清楚我们的底细，每个山寨的位置，然后才会动手，韩兄，若是数千兵马将你的山寨团团围住，你又该如何解决这难题呢？”
这话一说，韩飞不由得一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桓天继续说道：“我们迷雾山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劫财不劫色，劫货不杀人，迷雾山上上下下，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杀过一个商人。但是，我们依然是山贼，一日为贼，终身都不可能洗清这个名头，而任何一个官府都不可能容忍我们山贼的出现，所以绝对会不遗余力的打击，如果我们不能够团结一致，还每天为了点小利益闹内讧的话，那么迎接我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众人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沈寨主说得对，我们就算投降了，也只有被押入大狱的份，还不如在这山上逍遥呢。”
“对，石城王虽然整顿了县城的势力，但是谁能保证新任的官员就是清官呢？他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势力罢了。”
众人对石城王整顿两县的好感也渐渐的失去，的确，身为山贼怎么能够对官府有好感呢？
邱翼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下意识的朝着殿侧望去。
方陵知道他的担忧，微微摇头示意了他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也暗忖着，沈桓天果然高明，几句话下来，便将一针见血的点出了众人心头的顾忌，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因为受到地方势力的压迫不得不落草为寇的，所以自然缺乏对官府的信任。
不过，沈桓天越是如此厉害，他越有了收服他的念头，如此人才若为自己所用，将来定然是一员虎将。
一个北部山寨的小寨主忍不住急道：“沈寨主，你既然知道这么多，那么一定也该知道有对付官府的方法吧？”
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全部集中到了沈桓天的身上，沈桓天正色说道：“我们迷雾山虽然有着众多的山寨，但是大家却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摸手过界的事情时常发生，各寨之间都有冲突，平时到没什么，但是若真是大军压境，那便如同一盘散沙。若想要对付官府的力量，便需要接受统一的号令！”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韩飞却是一声冷笑道：“我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沈兄是想让我们听命于你啊。”
三寨主楚厉傲然说道：“韩寨兄，论实力，论威望，论智谋，我大哥都是迷雾山当之无愧的第一，有了大哥的领导，诸位的山寨也能够像我们夺天寨一样，固若金汤。而且，若是对方想要各个击破，那么我们也能够统一施展救援，打破对方的计划。”
中部一个山寨的寨主不由得点点头道：“楚三寨主说得不错，沈寨主的为人大家也都知道，跟着他一定不会吃亏。”
中部的寨主们都纷纷表示赞同，北部的山寨则都小声议论着，最后还是要听邱翼的意见，而东部的山寨寨主们眉头皱得老高，虽然很不服气沈桓天，但是的确如同楚厉所说的，此人无论是武功还是智谋，在迷雾山都是无人不晓的，有他领导的话，倒真不怕官府围剿。
沈桓天的目光在殿内殿外人的脸上悠然扫过，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他很清楚，在局势所迫之下，各山寨的寨主们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有人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来，众人听到这不合时宜的声音，纷纷扭头朝殿外望去，只见发出笑声的乃是一个帽子压得低低的少年。
众寨主都以为少年是其他山寨的人，听到他发笑，只是一脸不解，倒没想到会是个外来人。
还未等人有反应，便见那少年朗声说道：“都说沈寨主智谋过人，而且在修建工事上十分有一套，这夺天寨便是你亲手设计、监工，加上数十道关卡，可谓是固若金汤，就算数千士兵进攻，也没可能上得了山。”
一说起夺天寨，沈桓天的脸上便露出几分骄傲的表情来，以为少年只是某个山寨的来人，便颔首笑道：“不错，别说数千兵马，就算是上万的大军，他们也只能在外面干瞪眼，若是进攻，便有巨石滚落伺候，若是远守，便有无数的箭矢等候，而且，本山寨还有着通往外面的秘道。若是诸位都愿意跟随本人，本人也会亲自为各山寨设计工事，到时候就不用再怕官府的大军了。”
这么一说，众山寨寨主都兴奋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那少年笑道：“沈寨主的自信真是让人佩服，不过，沈寨主似乎忽略了一点，官府的人不一定会强攻，而是采取潜入的方法，若是里外夹攻，这夺天寨恐怕也有覆灭的危机呢。”
沈桓天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你这话实在可笑之极，关卡之严相信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任由着外人潜入呢？”
“是吗？那么，我好像一不小心就潜进来呢。”少年微微一笑，将兽皮帽子抬了抬，露出那张英俊如玉的面孔来。
乍一见到少年的脸，楚厉顿时瞳孔一阵放大，大吃一惊道：“石城王！”
三个字一出，全场如同惊雷炸响，上上下下的人都浑然吃了一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方陵的身上，走廊上的山贼们更是立刻拔出了腰刀，一副戒备的样子。
纵然是沈桓天，也不由得怔了一怔，他认真的打量了方陵一下，拍着手笑了起来道：“不愧是石城王殿下，真是太让我意外了，守卫这么严密，竟然也能够潜入进来。”
方陵朝着周围一堆拔刀的山贼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就是沈寨主的待客之道吗？我远道而来，想来也应该好酒好肉的伺候吧。”
见到方陵如此沉稳，沈桓天也不由有些刮目相看，他一摆手道：“摆桌，为殿下上酒菜！”
殿外的各寨人员们全都不知所措，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石城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殿内的末尾上，则增加了一张桌子，上面摆上了酒菜。
方陵悠然的走了进去，坐在木椅上，拿起酒闻了一闻，然后又拿起筷子夹了块鹿肉丢进嘴里，啧啧称奇的道：“刚才闻着就挺香，现在一尝，这味道果真不错，就算是比起皇宫的佳爻也毫不逊色啊。”
在方陵吃饭的时候，沈桓天则朝着楚厉颔首示意了一下，显然是让他去寻找其他潜入者，然后，他目光深邃的看着少年，淡淡笑道：“殿下就不怕我在酒菜里下毒吗？”
方陵呵呵笑道：“沈寨主刚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劫财不劫色，劫货不杀人，身为日后迷雾山的大头目，该不会不遵守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吧？”
沈桓天眯起眼说道：“那石城王也应该知道，我若成为一统山寨，自然可以废除一些不便利的条文。对过往的商人，我们当然只是劫色，但是，若是官府要来清剿我们，我们也就不得不痛下杀机了！”
方陵呵呵一笑道：“沈寨主说得很对，不过，本王来这里不是来清剿你们的，而是来招安的。”
众人又是一惊，一个个议论纷纷，都觉得石城王实在是太大胆了，居然潜到山上来招安？
韩飞不由得重重的一哼道：“殿下，你以为我们都是白痴吗？招安，把我们招过去后，再将我们投入大狱吗？这样的手段我可是见多了！”
“对，我们才不稀罕什么招安呢，我们在这山上过得自由自在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叫起来，好像口水都能将方陵吞没似的，邱翼也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其实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方陵的计策是什么，但是，如果再这样闹下去，方陵恐怕还真有生命危险。
就在这时，楚厉也已经回来了，在沈桓天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沈桓天听得却是眉头一蹙，眯起眼又打量了方陵一眼，心头狐疑得很，楚厉已经查过了，寨子里并没有外来人，从前寨到后寨各个地方的守卫都没有发现异常，也就是说，莫非这少年石城王真的单枪匹马来到山寨？
众人一脸的指责和不屑，方陵却自顾悠闲的吃着菜，甚至还浅酌了一杯小酒，不时的啧啧叹出声来，看到方陵那镇定自若，不为众人所动的样子，大家虽然继续的声讨着，但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谁也不知道方陵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莫非真的只是招安而已吗？
第八章 从容应对
方陵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丢进嘴里，慢慢咀嚼完后，才淡淡说道：“诸位的确在山上生活得自由自在，毫无拘束，不过，诸位可曾想过，你们的自由是建立在商人痛苦的基础上。”
韩飞嗤笑一声道：“那又如何？所谓无商不奸，对于这些赚取百姓钱财的家伙们，我们不杀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方陵淡淡看了他一眼，朗声说道：“3月3日，群英寨在青河乡一带的山道上劫走了客商的百袋大米，而这些大米乃是此客商听闻有一个乡村发生饥荒，自己出钱购买的大米，免费运送去给灾区的，而大米要重新运输过去，要多耗费3天时间，这3天之间，你们知道有多少人饿死吗？”
这话一落，众人不由得一愣，面面相觑。
方陵又继续说道：“3月9日，东风寨在阮江支流的山道上劫走了绸缎布匹等货物十箱，其中某个箱底还藏有十条黄金，此黄金乃是那客商代朋友捐赠给一座寺庙重修大佛金山所用，因为黄金的丢失，客商愧对朋友，最后自尽身亡。”
“3月15日，飞花寨在昌县郊区的山道上劫走了一批价值数百两白银的货物，这个客商是第一次做生意，所投入的金钱是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因为无钱还债，所以便当了劫匪，结果被逮个正着，被判了几年刑。像这样的例子，我还可以举出很多，诸位自认为劫财不劫色，劫货不杀人的规定是多么的道义，只是你们从没有想过，并非每个客商都是奸猾之辈，就像天下贪官无数，却照样有着清正廉洁的官吏一样，你们将这些货物劫取，在你们逍遥的时候，他们却因此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方陵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恰好能够让殿内殿外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每说出一个事例，众人的脸色就变一下，有不少人都流露出几分羞愧的表情来。
沈桓天眉头一沉，冷哼一声道：“殿下真是好口才，不过，你说的这些事情有何真凭实据呢？”
方陵淡淡说道：“我刚才说的每一件事情诸位都可以到县乡里去映证，相信并不难。”
沈桓天冷笑一声道：“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这些客商明知道经过山路会被打劫，还偏偏跑过来，哪又怪得了谁？我们既为山贼，便已是一条不归之路。”
方陵却摇摇头道：“谁说当山贼就是不归路？人总有误入歧途的事情，更何况，据我所知，诸位之所以当山贼都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刚才大家也听到了本王整顿三县的事情，我要对大家说的是，如果诸位肯放下手中之刀，我便愿意大开方便之门，以往你们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这话一说，不少人听得都脸色一动，韩飞却是一声冷笑道：“殿下，你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人相信吗？”
方陵微微一笑道：“韩寨主，本王坐在这里，那便代表着本王的诚意。而且不止是既往不咎，诸位可以享受和县内百姓一样的待遇，无论是经商、务农还是打渔养马，只要达到本县颁布条理上的要求，都可以获得额外的奖赏，并且照样免除三年赋税。”
山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显然有些人已经有些动心，若是能够在县里生活，又有如此优厚的待遇，谁又愿意继续当山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