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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经理看了她简历,特别注意的问:“赵小姐似乎急于找工作,可是为什么要离开‘齐成’公司?”赵萧君有些黯然,只能随便瞎编了一个借口。那经理敷衍她一番,客气的说请等待公司的通知。赵萧君意兴阑珊,垂头丧气的走出来。当她在大厅远远的瞥见齐成的人马大摇大摆走出来的时候,才知道那经理并不是随口提到齐成公司。
她没有进通道等电梯,而是避开人群来到安全出口。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成微见面,也不想再看见齐成的人。推开紧塞的门,阴冷晦涩的空气迎面扑来,楼道既阴暗又狭窄,阴森森,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要爬二十一楼总要做些心理准备。台阶有些窄,并不好走,大概是因为长久没有人气的缘故,空气中有灰尘发霉的味道。一层又一层的台阶似乎永远都走不完,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还在不停的转,她有些晕乎乎的。
扶住栏杆喘气的时候,抬眼看去,心头忽然刮过空荡荡的风,吹的她浑身发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似乎就要永远被囚禁在这里。这样的环境下,人变的尤其多心,总是疑心疑鬼,神经兮兮的。她似乎听到下面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背脊立即变的僵硬,心跳加速,莫名的觉得恐惧。可是仔细一听,似乎又是自己的错觉,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真有鬼在作祟似的。一个人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定是要发疯的。
赵萧君屏住气,按住胸口站在那里,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楚。她才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有人朝这里爬上来。可是马上又提高警惕,单身女子在楼道里遇险的事例多的数不胜数。她站在那里微微喘着气,提心吊胆,一脸戒备的盯着来人。脚步声仿佛在脚底下响起,她小心的从栏杆上探出头去。似乎是一个男子,拉紧的神经不由得绷的更紧了。
等来人拐过弯,脸对脸碰上的时候,她大吃一惊,失声说:“成微!”心里的担忧害怕自然而然一扫而空。成微大概走的有些急,西装革领,一丝不苟的装扮却大口大口喘着气,甚至难得的出了满头大汗。他这样心急火燎,没命似的跑上来,见到赵萧君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赵萧君心口一松,也瞪眼看着他。
好半天,成微才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低声说:“走吧。”醇厚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激荡,嗡嗡嗡的仿佛就在她的耳朵底下。成微不再看她,带头往下走,比来时的脚步却慢的多了。赵萧君自然也不说话,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问了也是徒惹尴尬,闷着头跟在后面,可是神思恍惚,漫不经心。成微时不时停下脚步,侧身站在台阶上往回看,很有耐心的等着她,却不出声催她。赵萧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加快脚步,大理石的楼梯极容易打滑,她一个不小心,从转角的台阶上滚下来。
成微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可是她已经狠狠跌倒在过道的转角处,手肘还“砰”的一声撞到墙上。赵萧君疼的缓不过气来,身体仿佛摔成了两半,似乎感觉到耳膜在震荡,心脏压的很难受,瞬间一定被摔的移了位。成微小心翼翼的扶起她,连声问:“萧君,萧君,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焦急的神情不言而溢,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赵萧君等疼痛过去,连忙说:“我没事,我没事。”挣扎着要爬起来。
成微一直在她耳边说“萧君,对不起,对不起”,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似乎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赵萧君安慰他:“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又没有伤到哪里。”成微仍然不断的道歉,十分内疚自责——似乎还有一丝的懊恼。反倒弄的赵萧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如何应付这样的成微。
又坐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事,她才爬起来。成微紧紧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下走,缓慢而稳定,像座山。赵萧君欲抽回手,客气的说:“没事,刚才是太急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成微抿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依旧紧握住她的右手,带着她小心的往前走。无数的台阶总有走完的时候,赵萧君后背上黏答答的,全都是汗水。
成微推开卡的紧紧的门,示意她先出去。赵萧君一脚刚跨出来,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对面明晃晃的大块玻璃的反光照的她睁不开眼睛。在阴暗湿冷的地方待了那么久,突然间还不适应这样明亮的阳光。成微站在她侧面,刚好挡住反光,说:“走吧。”赵萧君刚要举步,手机叮零零的响起来,成微很自然的站在旁边等。
赵萧君有些诧异,是家里的区号,却是陌生的号码。对方的声音并不熟悉,带点不确定的问:“是赵萧君吗?”赵萧君回答说是。他立即解释似的说:“哦,我是小木的父亲。”即是她的继父。她有些诧异,她继父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还是很礼貌的说:“叔叔您好。”他犹豫了半晌,支支吾吾的说:“刚才一直给你打电话,老是打不通——”楼道里信号不好。然后又问她身体怎么样,他从来不给赵萧君打电话,难得打一次倒是拉拉扯扯专门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赵萧君想他大概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需要她帮忙,于是说:“叔叔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他才知道赵萧君误会了,只得硬着头皮说:“你母亲前几天很不舒服,痛的非常厉害,后来到医院检查了一下,查出是慢性非萎缩性胃炎腺癌,是晚期……”
赵萧君一听见是癌,整个人轰的一声,山崩地裂,全身的力气猛的被吸光一样,手机都拿不稳,“当“的一声掉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成微赶紧走到她身边,吃惊的看着脸色突然间变的灰暗惨白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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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第 37 章
成微用力揽住她,低头在她耳旁低声说:“萧君,发生什么事了?”声音缓慢沉稳,不轻不重,像黑夜里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隐约可见的灯塔,充满镇定人心的力量。赵萧君抬起头无助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氤氲的水气,眼前的一切似乎瞬间失去了颜色。好半晌,意识重新倒流回身上,垂着头哽咽说:“我要回家。”成微什么都没问,点头说:“好,我送你回家。”打电话立即订机票。
赵萧君茫然混沌的脑海里全是母亲的影子,心上压着的是泰山的重量。其实说起来,她跟着母亲并没有生活多久,小时候只剩下模糊的影像,真正算的上的是高中那两年,可是过的也并不怎么舒适。后来离开了,每次回家也都是来去匆匆的。尽管这样,她母亲却是她死寂灰暗的心灵上的一股清泉,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是已经很满足。很小就失去了父亲,稍大一点,相依为命的外婆也去世了,可是到底还有个母亲,而且爱她,疼她,给了她尽可能有的母爱——虽然少,虽然断断续续,可是她很珍视,总是揣在心里,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睡在午后的阳光里,是潜意识里的皈依。别人视之为平常的事情,在她眼里,觉得那是一种情感上的奢侈——是如此的难得,而且幸运。可是现在——,原来现实比你想像中的不堪还要不堪,比你意料中的残酷还要残酷,比最坏的打算还要坏。
她脸上的气色虽然惨白的吓人,但是仍然颤抖着有条不紊的处理各项事情。先回了一趟住处,将所有存款取出来,大概是不够的。她并不担心钱的问题——虽然这也是一个问题,可是要筹总是筹的出来的,银行或许可以帮她的忙。她真正恐惧的是某些不可抗拒的事物,比如说生,老,病,死。世界上的事情如果能靠钱解决,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了。
然后她给林晴川打电话,将所有事情告诉她。林晴川沉默了许久,然后实话实说:“既然是晚期,治愈的可能性——”她没有明说出来,“我的意思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赵萧君从脚底源源不断的涌现一种无助的悲哀,越积越浓,一直灌到头顶,将她包裹的呼吸困难。林晴川双手撑在实验台上,像在支撑什么,缓缓的说:“熬一熬总会过去的。我父亲走的时候,我也——,可是时间一久,那种说不出的悲哀也淡薄了许多。事情总会好的,不会好,也总会过去的。”林晴川的父亲也是因病去世。
赵萧君握住电话,发不出一点声音。心里不断在想,总会过去的吧?可是身处其中,却不是这么想的,那种煎熬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林晴川提醒她:“陈乔其知不知道这件事?”赵萧君沉默不语。林晴川试探的说:“你不打算告诉他?”好半天她才说:“你替我告诉他吧,只说我母亲要动一个小手术,必须回去一趟。我马上就要走了。”林晴川轻叹一声答应了。
赵萧君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和成微一起离开了。在飞机上她握住成微的手不断喃喃的诉说,说母亲小时候如何喂她吃饭,说母亲冒着雨去学校送外套给她,说母亲半夜起来替她盖被子……成微一直在旁边仔细听着,拍着她的手背,不断安慰她。赵萧君说着说着流下眼泪,到后来倦极而睡。皱着眉睡的极其不舒服,梦里依旧是黑影幢幢,昏惨惨的一片。
她母亲住在当地市医院,双眼凹陷,面如死灰,颜色憔悴,形容枯槁。赵萧君先叫了一声“妈”,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她母亲精神虽不济,心态倒很平和,摸着她的头,眼圈发红。赵萧君赶紧抹掉眼泪,勉强笑说:“妈,你别担心,一定治的好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她母亲撑着气说:“没事——”赵萧君连忙说:“妈,你别说话,好好休息,一切有我呢。”
她母亲眼睛看着站在后面的成微,对他点头示意。成微赶紧走过来说:“您放心,一定没事的。我认识最好的医生。”她母亲笑着点点头,有些吃力。只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脸上便露出疲倦的神色。赵萧君立即说:“妈,你先睡会儿。我坐这里陪你。”她母亲似乎撑不住,慢慢闭上眼睛。
赵萧君坐在那里鼻子酸麻酸麻的,可是又不敢掉眼泪。她跟着成微走出病房,哽咽着问:“医生怎么说?”成微给她看化验结果,说:“胃角及胃窦部黏膜弥漫增厚,溃烂平,而且胃周有一枚淋巴肿大,腹主动脉前方有一枚肿大淋巴……总之,情况很不乐观。”赵萧君无力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成微安慰她:“先别担心,这里的医疗条件不是很好。先转到省里的九四医院去吧,那里有许多这方面的专家。我已经联系好了。”赵萧君点头,捂住嘴抽噎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母亲的病情越来越糟糕,已经不能正常进食,时常有呕血的现象,腹部经常疼痛难忍,大小便不能自理,而且时常有意外情况发生。赵萧君日夜在医院里伏侍,人迅速消瘦。成微抽空回北京处理公事,像空中飞人一样两头跑。陈乔其每天都打电话过来,让她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赵萧君还是没有告诉他实情,可是听到他的声音,好歹是一种安慰。
经过商讨,主治医生决定试着进行手术治疗,先切除一部分胃。赵萧君到处筹钱,拿出所有的积蓄,他继父连小工厂都转让了,才凑够了手术费。可是将来还有住院费,化疗费,各种药物的费用,赵萧君手上拿着雪花一样的帐单,愁眉不展,肩上抗着一重又一重的重担,步履蹒跚,她只希望母亲能活下来。
六月一号,进行手术那一天,成微特意飞过来陪着她。一把抱她在怀里,不断的说:“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