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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道这孟行亦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白白给别人当了十几年的爹,也不能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他们总得付出点什么才是。将来……”
孟德笙明显话说了一半,只是顾九曦心情激荡下却没听出来,自然也就没追问了。
又过了一会,等到心情平静,两人这才起床,夫妻两个面对面的穿衣裳,顾九曦忽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孟德笙一挑眉,听见顾九曦含笑道:“昨儿你说……前头我以为你心情不好,后来你又说要自立门户出去过清净的好日子,再后来完事儿了你又说得过一阵子才行,倒像是……倒像是……”顾九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合适的词儿,只轻轻说了一句,“倒像是故意骗我一样。”顾九曦放低了声音,“骗我伺候你。”
孟德笙眼睛一瞪,正要伸手抓她过来,谁知顾九曦早就做好准备,急忙跳下床,一下子拉开床幔,冲孟德笙一笑,高声道:“听音倒热水来,露瑶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当着丫鬟的面倒是做不出来什么事情了,孟德笙只狠狠看了顾九曦一眼,“晚上收拾你!”
这一天顾九曦的心情都很好。
除了发掘孟德笙的心底,她还惊讶于自己的变化。
她的上辈子,还有这辈子前头无知无畏的十几年,以及重生之后的这两年,归根结底就两个字,隐忍。
不管是说话做事,都在脑子里先过一遍,就算是当时受了多么大的委屈,生了多么大的气,都是先忍下,过上一两晚,等到心情稍许平静下来,这才开始动手。
想来想去,顾九曦觉得自己唯一一次当面顶撞,就是在宫里,贵妃说要她伺候皇帝,又说要她伺候五皇子那一次了……
可是现在……她似乎被孟德笙无形的支持,还有默默的关怀宠得有点无法无天了,潜移默化之下,她甚至连说话都有了底气。
虽然在外人看来,她可能还是一样的沉稳,但是顾九曦知道前头的沉稳是表面上的修行,现在的底气才是由内而外的沉稳。
想到这儿,顾九曦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微笑,谁知却被刚进门的孟德笙看了个仔细。
“想什么呢?”孟德笙现如今闲了,他原本觉得赋闲在家兴许是件很难熬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没事儿跟自己夫人说说话,也是很能打发时间的。
顾九曦看他一眼,思绪还没完全转过来,“想你呢。”
两人都是一怔,在孟德笙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顾九曦脸上逐渐显出了一抹红晕,好看极了。
孟德笙挨着她坐下,道:“怎么想我了?”
顾九曦脸上越发的烧了,“没个正型。”
两人正说着这表面上听起来没什么内容,但是其中深刻含义只有自己知道的花腔,外头响起听音的声音。
听音见将军进去,自然也是不敢直接掀门帘进去的,只在通往内室的门口小声道:“夫人,六姑奶奶来了。”
顾九曦一愣,顾六灵?她好久没来过了,自打上次在顾家见面,姐妹两个算起来怕是有大半年都没见面了。
而且单单从上次来说,顾六灵的新婚生活怕是过的不怎么愉快……甚至那个一开始对她百依百顺的相公,似乎也有了变化。
被人这么一打扰,孟德笙进行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子,道:“我去前头书房,你若是想留她吃饭只管留下便是。”
顾九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孟德笙走了这才叫了听音进来。
听音道:“……知道将军在,因此没敢带六姑奶奶进内院来,带她到前头的会客室坐了……”
顾九曦点了点头,想想道:“还是请进来内院吧。”
不多时顾六灵跟着听音进来,顾九曦抬眼这一看,一声“姐姐来了”才说了一半,就有点不太自然了。
顾六灵脸上看着已经有点憔悴了,可她现在也不过才十八岁,她们这等人家了,就是再矮上那么三五等的,家里的姑娘媳妇别说是十八了,就是二十八了,也能养得细皮嫩肉的。
“姐姐坐。”顾九曦急忙道:“姐姐可是家里有了什么变故?怎么看着竟像是几夜没睡似的?”
“唉……”一声叹气,顾六灵眼圈就有点红了,“我也不瞒你,我这……进门快两年了,肚子里头还没个动静,我婆婆言语里的不满意已经藏不住了。”
“那姐夫呢?”顾九曦急忙问道:“说是快两年,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年半来着,再说进门两年三年才有的也不在少数,姐姐别太着急。”
顾六灵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里头分明是说:你一进门就有了,眼下当然是轻松了。
只是就看了一眼,顾六灵便将眼神移开了,悲切道:“我今儿来,是想求妹妹给我一件我外甥女儿的小衣裳,我回头挂到床里,也好借一借福气。”
顾九曦给听音使了个眼色,听音下去准备了,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顾六灵忍不住红了眼圈,小小的啜泣了两声。
顾九曦想起顾六灵才成亲时候的神采飞扬,又对比现在的暗叹神伤……“姐姐,你上回说要置办屋子,跟着姐夫到内城,住在翰林院边上,可有眉目了?”
这话一说出来,顾六灵越发的伤心了。
“屋子倒是置办好了……可是,我婆婆不叫我去,相公也说他搬出去住已经是不孝了,我再出去就没人侍奉婆婆照顾小叔了……”
“这怎么能行?十天才沐休一次。”
顾六灵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一会还要去别人家里问问,据说这小孩子的衣裳,要凑够一百件才好。”
只是顾九曦看她的眼神,觉得这事儿似乎不像她说的这么容易,但是顾六灵已经从听音手里接过了包好的衣裳,起身道:“还得去别人家里。”说完便告辞了。
毕竟都是一个家里出来的,顾九曦转身便看见听音一脸的担忧,“六姑奶奶这是……”
顾九曦摇了摇头,道:“她……”心里想起来早先两人去寺庙的时候,顾六灵的狠心,敢豁出去一切的架势,没道理现在就畏手畏脚了,“她总得自己想通了才好。”又想等到孟德笙一会回来问问他,她总觉得是许长东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儿,顾九曦便差人去前头请孟德笙,说是中午一起吃饭,哪知道人去了孟德笙却没回来,下人道:“将军说有事儿,让夫人先用着,他晚上再同夫人一起用饭。”
顾九曦无奈,也只得先将这事儿放在一边,回去里屋看女儿了。
虽然生孩子的时候糟了不少罪,不过倒是一点没让女儿受罪。孟瑞懿现在快十个月,胳膊腿都很是有劲儿,惹得孟德笙天天夸“不愧是她闺女”。
下午陪着女儿睡了一觉,又拿出针线来给孟德笙做“两年来的第二件衣裳”,转眼这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晚饭又是一家子人在太夫人的屋里吃。
虽然孟夫人故意板着一张脸,故意不去看顾九曦,梅娴扣扣索索的,连叫丫鬟夹菜都不太敢出声了,但是有太夫人压着场子,这顿饭勉强算是顺利的吃完了。
等到大家一人手里捧着一杯消食的养身茶,围坐在一起消食的时候,孟德笙笑道:“今儿听了个好消息,下午那边来了信,说祖父离京城最多不过十天的路了。”
“啊!”太夫人叫了出来,她从嫁到孟家来,就是跟老将军聚少离多,算起来这几十年,跟老将军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十年。
“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夫人站了起来,“快去跟我再看看前头正屋收拾好了没有?家里碳可还够用?前头屋子得好好烘一遍。”
顾九曦笑了笑,道:“您也别着急,现在天都黑了,做不了多少活便要休息了。不如等明天起个大早,能收拾一天呢。”
孟夫人斜了斜眼睛,下意识反驳道:“家里的下人,主子叫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得受着,别说晚上了,就是连夜给老太爷烘屋子,他们也得笑着给烘完了。”
虽然太夫人现在是有点偏向孟夫人了,但是这等事情她也知道孟夫人说的太过了,要是真要这些人连夜去烘屋子,万一不小心打个盹走水了呢?
她当下沉下脸来,道:“前头收拾了两个月,还用怎么火急火燎的赶吗?还是你前头收拾的不尽心?”
连着两个反问,叫孟夫人哑了火,太夫人看了一圈,道:“老太爷回来是喜事儿,各房都给我好好收拾着。”绷着脸说了两句话忍不住又笑了,“总算是回来了。”
顾九曦跟着孟德笙两个出了太夫人的院子,她不禁问道:“老将军……这次回来还走吗?”
虽然她知道皇帝明面上的旨意是老将军轻车简行回来述职,看上去还是要他回边关镇守的,可是……谁知道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按照他那个脾气,将老将军诓骗回来从此不叫他离京也是有可能的。
孟德笙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按理说边关经过孟家几代经营,现如今已经很是稳固了,不管皇帝换了谁去,肯定没有孟家人用的顺手。可是匈奴和蛮夷才大败,五年八年之内是绝对没有还手的力气的,若是皇帝有心趁着这个时机推新人上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顾九曦道:“那老将军这般仓促回来……”
孟德笙摇了摇头,“他对皇帝忠心一片,其他的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孟德笙忽然又道:“祖父虽然性格执拗,人还有点迂腐,不过却是个好人。”
你倒是实在,顾九曦不由得瞟了孟德笙一眼,执拗、迂腐,他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
“今天我六姐来,要了咱们姑娘一件衣裳,说是给她招一招孩子。”顾九曦言语里现了点愁绪,道:“只是我看她神色不对,前头才成亲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春意,我不过生了个孩子,怎么现在全变成愁苦了。”
顾六灵嫁给一个姓许的翰林院庶吉士,孟德笙也是知道的,况且两人还是连襟,虽然孟德笙这几年都去打仗了,跟他一起不过吃过一顿饭,但是对于这个在当日成亲之时挡在自己前头的许长东,孟德笙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他皱了皱眉头,道:“庶吉士三年一考,考中了才能外放做官,我听说他似乎这次没考上。”
顾九曦叹了口气,这就难怪了,“只是可怜我姐姐了。”只是说完她也皱了眉头,按说他还有个在翰林院当头头的岳父,怎么会没考上呢?
顾九曦又想起来上次顾六灵回来,言语里打听将军的事儿,再联系这次他考试不过,莫非他同顾明宇政见不合?还是已经投了顾明宇的对手了?
只是这样一个人,难道当初就没看出来?
顾九曦觉得也是有几分可能性的,毕竟当初不管是六灵还是八珍,甚至是她自己,婚事都是在贵妃的搅和下生了许多变数,都没经过推敲,几乎都是仓促出嫁。
顾九曦叹了口气,悄悄的把手伸到孟德笙手心里,不说话了。
因为老将军归期在即,孟家从上到下都忙了起来,太夫人先是按照自己印象里老将军的口味准备了一车有一车的食材,后来又叫孟德笙过去,问这些年老将军爱吃的东西变了没有。
孟德笙回道:“倒是没怎么变,只是祖父这些年在边关过得稍显清苦,您也知道他的脾气,若是回来看家里这么大张旗鼓,怕是要生气了。”
太夫人一边笑一边叹气,道:“唉,亏得来问了问你,他们只说要讨你祖父喜欢,又说要好好准备,我竟是被冲昏了头了。”
虽然依旧是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往家里买,不过太夫人也打定了主意,